第68章 妥协
自韩城察觉到那道视线消失后，他第一时间就翻出耳扣的定位信息来查看。
耳扣定位又回了别墅，刚刚好就定格在方叹懿被引导着前往一号空别墅的路线上的某一处。
急急忙忙叫来人开车，之后他又把近几个小时的定位信息匆匆过了一遍。
内容显示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走得慢而已，后面定位莫名在一处停了。再有两三分钟，定位动了——从树林改道，走上了大马路。
之后的速度快得出奇，完全就像是坐在一辆车子上行进着，只是方向反了，竟然是往别墅这边来了。
从这点他就能猜到了，鋆很可能坐上了方叹懿的车子，但具体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不知道，不过他更倾向于是后者，更希望是前者。
只不过等他抵达定位点时，却只剩下耳扣而已。
虽然他也早料到会是如此，但这也说明了从这里开始他就无法确定人儿到底走的哪条“路”了。
他最怕的就是人儿落在方叹懿那家伙手上，至少从能够轻易隐藏自己内心想法这点看他就不觉得方叹懿会是一个好心、简单的人。
只是他与方叹懿打的交道不多，基本这些事情他只会交给沈官丞来。
粗略了解的一点还是之前从方筠季口中所知的——“是个变态，也是个疯子”方筠季是这样评价的。
倘若事情真往这个坏的方向发展，那他想，鋆很可能已经和方叹懿待在一起近四个小时了。
因为那道视线同样监视了那么久。
如果方叹懿没有想要帮助鋆的心思，他不敢想——这段时间里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而就在韩城拿到耳扣定位的一刻，他也得到了消息，方棠兮离开别墅的消息。
下一刻他就派了人去追，但如果是方叹懿的计划，那大概率是追不上的。
所派出去的保镖中，不仅仅有开车子的，还有驾驶速度略快一些的交通工具直升机的。
只不过他没有选择亲自去。
因为他很了解方家和沈家所运用到的在车子方面的科技程度，速度基本都在每小时500码，隔这几分钟就已经甩出去很远了，一旦进入城区就更难再找到踪迹了。
而直升机，就算速度快些，可能勉强追上，但进入城区后同样会受到多重阻碍，他不敢保证一定追得上。
所以保险起见他要率先一步控制住根源——方叹懿。
毕竟他确信方叹懿一定不会杀了鋆，因为沈官丞的势力对方肯定会有所忌惮，而且既然能费心思筹谋这些，自然也清楚鋆的重要性，或许还会想方设法利用鋆在沈官丞这里讨到点好处。
但他也更希望这只是方叹懿为了吸引他注意的计策，而鋆依旧在别墅里，那样他就还有机会找到鋆，然后……
可他太着急了，鋆消失了这么久，他真的怕出什么意外。
就算不是死，就算是其他的，只要人儿不愿意，他都不希望人儿经历。
都怪他太贪心。本以为自己可以让鋆平平安安地留在这个世界，自己也能够时不时再去远远地见人儿最后几面。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事情发展到现在，他都没让人儿安稳度过一分一刻。
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太过自以为是，痛恨自己认为能够掌控命运，痛恨自私地希望鋆跟自己来这里。
分明他最清楚，鋆最反感不受自己控制、被别人掌控轨迹的事情。
或许，留在鋆原本的世界还要好些，不！一定要好些！
思索间，他对着虚空开口，“【鋆】！再帮我一次！”
随着韩城的话音落下，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一处望不见边际的淡蓝色平面，而这却是由一块又一块方形碎片拼凑而成，仅仅是在眨眼间。
空间中莫名多出一种迟滞感，貌似时间都被放慢了一刻。
坐在前排充当司机的012甚至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完全处在静止状态一般，把着方向盘视线空洞地盯着某处。
很快，虚空中有声音传进了韩城的耳朵里。
【你要用这第二次机会做什么？】
细听来，几乎就与江鋆之的音色别无二致，只是平添了些机械感。
“先帮我看一看那辆车子里有没有我要找的人吧？”韩城稍微平息下来些，但仍就一脸的愁容，沉着声音对虚空道。
只见虚拟平面上闪过一阵光亮，不过几微秒就恢复了原状，紧随之后响起的是那道同样被韩城叫做【鋆】的机械声音。
【7923。‘他’最有可能存在于车子后备箱的塑料箱里。】给出一个最终结果，【鋆】继续解释道：【但同时也可能存在于方叹懿所住房间里的密码箱中，或者方叹懿所住别墅里任何一处可以隐藏身形的地方。】
闻言，韩城陷入了沉默。
这么说，鋆很大概率就在车上。
只暗自在心里这样想着，他又郑重对【鋆】开了口，甚至有几丝恳求，“帮我救出他！”
【我可以改变世界中一些细微的运行轨迹，排除其他不确定性干扰，阻挠目标行进速度，并使目标驾驶者错失阻碍营救的机会，再让你派遣的追踪选项分别提早453s和15468s接触到目标，但一定有8767的概率会使‘他’受到伤害。】
“什么程度？严重吗？”韩城明显有些慌张。
【你知道的，‘它’在你和‘他’的身上倾注的力量最大，而我，距脱离‘它’存在时才会产生的世界限制的进度还差1048。且‘他’如今的意识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我没办法做出更准确的判断。但如果‘他’的生命体征已经下降了近四分之一，100会死亡。】
当韩城听到“死亡”二字时，他竟感到一瞬间的窒息，“那如果保证他不会……死亡，有多少概率？”
光亮闪动了片刻，【鋆】再次回道。
【如果以‘他’生命体征接近正常为前提——45321，不以前者为前提——7934。所以即使机会渺茫，你也还要使用这一次机会吗？】
【鋆】语气平淡地问道。
“……”这一次，韩城沉默得更久。
从概率上看的确就是毫无胜算，但他还是希望鋆能够脱困。
也就像【鋆】说的，江鋆之眼下的意识不属于这个世界，基于这个世界概念下的计算不一定会印证到他的身上。
只是在韩城这般想着的时候，【鋆】却是蓦地开口了，丝毫没有顾及到韩城的情绪，或者说完全没意识到。
【如果你以为我的计算不会在‘他’身上实现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你，到目前为止目标没有任何异常，‘他’应当处于昏迷中或者失去了一定行动能力。结合方叹懿一直以来的行事特性，是不会有一丝让‘他’有影响事件进程的机会的。所以按照方叹懿的想法来推断，‘他’至少要昏迷到目标停止运行时。】
【此外‘他’如果在中途醒来，且具有干扰目标的能力，并施展行动的情况下，100的概率会出现事故。因为背后的不知名干扰会让目标驾驶者产生更强烈的慌乱情绪，形势也会更难以控制。】
一字字像是千万块巨石般砸在韩城的心上。
最终，韩城还是做出了决定。
他利用这第二次机会，让【鋆】尽全力去救人儿！保证安全是前提！
而自【鋆】陷入沉寂后，他也很快抵达了方叹懿所在的别墅房间。
当他站在那扇门前时，一想到鋆可能在里面经历过不太好的事情时，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直接撞门冲进去，不过他忍住了，最后也只是假意向着方叹懿挥出了拳头。
方叹懿像是提早就预料到了，打开门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拳面将将接触到他的脸，韩城却是蓦地停手了，对此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以为，沈官丞会毫不犹豫动手，毕竟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找人，也不像是会左右顾忌的样子。
而此刻的韩城，原先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已经全然没了踪影，只是淡淡地勾唇笑着，平静如水得很，就是气息还不太稳。
“沈少爷可是有事？这么晚了，精力还很旺盛？”方叹懿面不改色，丝毫没有被韩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还十分悠然自得。
“倒是没什么事！关键是你这的灯太晃眼，再加上昨天白日里听你说的拍卖会，我也没那个心情休息了！但我挺好奇，方少爷又是因为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韩城一只手搭在方叹懿肩上，一边说着一边徐徐渐进地将人推开走进了房间，视线随即在房间各处细细打量起来。
只是视野里一切正常。
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看书而已！沈大少爷也有兴趣？”方叹懿走到沙发边拿起书在人面前展示一下，丝毫不慌。
“是吗？”韩城表面半信半疑，心里已经认定了对方在隐藏，不然的话也不会一副坐等他上钩的态度了。
“那，”将攥在手里染上新鲜血液的耳扣举到人眼前，他明目张胆地质问道：“方少爷可见过这东西？”忽略男人指缝间渗出的鲜血，眼下，手掌心中亦是有血液顺势下滑。
“……没有。”方叹懿往前凑了凑，有模有样地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回。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吧！”韩城垂着眸让人看不见表情，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过激情绪，竟还隐隐有几丝惋惜。
随即，韩城突兀地向方叹懿发出了“挑战”。
原本方叹懿还假装不敌打算推脱，韩城却又强势地抛出记忆里某条本不甚在意的讯息——方叹懿曾经有得到过某场格斗类比赛的冠军，把人接下来再想拒绝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最后方叹懿自然是应下了。
下一刻韩城出其不意地开始动手。他竟没料到，方叹懿与他在速度方面确有一较高下之力。
一连几次攻击都没怎么影响到方叹懿。
随着韩城的不断进攻，方叹懿也很快认真起来，尤其是在韩城的拳面有招呼上他脑部的威胁时，他会爆发出更快的速度躲闪开。
一时房间里不少器具都遭了殃，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个个面目全非，甚至墙壁都被这二位的拳脚整出来一个个小坑。
打斗场地也是几经变换。
等到试探着方叹懿彻底达到极限了，韩城也正式开始报复了。
毕竟有【鋆】的帮忙，他已经知道了卫生间曾存在过血迹。
当然，他没进去过自然是看不到的，但他完全信任【鋆】的判断。
这就是【鋆】直接检测后的结果。
思绪想到此，韩城眸中也瞬间闪过杀意，拳头的劲道一步达到了巅峰，速度更是完全可以无视掉方叹懿的急速躲闪，让人一侧脸直直地挨上了他一拳头。
揪着人衣领子，韩城强势地按着方叹懿撞上了一侧墙面，那力道还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衣服撕个稀碎。
同时又语气低沉地问道：“人在哪？”周身似乎都散着能将人冻到感冒的冷气，杀意溢出。
方叹懿用拇指抹去嘴角的一串血，依旧装作无知，“沈少爷在说什么？我没、”
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又是硬生生挨上了韩城一拳头。刚好左右两边各挨一拳，平衡了。
“我问你，人在哪？”韩城又加重了语气，力道亦然。
目光一抬头就直勾勾盯着人，眼神里像是装着什么深仇大恨。
“呸！”方叹懿偏头吐掉口中混杂了鲜血的唾液，表情也是跟着冷了几分，没再像之前那样淡然。
“沈少爷还真是不知轻重！这场闹剧也够了吧！？”方叹懿完全没把韩城的威胁话放在眼里，反而更加放肆。
就是要这样，他才会更有把握得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韩城对那美人儿足够在意。
“你把他送去了哪里？”蓦地，韩城的态度软了下来，同时也松了抓着人衣领子的手。
也像是无能为力了，妥协了。
方叹懿甚至隐隐瞧见韩城眼中泛起的泪光。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给的、我能够做到的，你尽管提！只要把人儿还给我！”
“没想到沈少爷还是个痴情种！竟然这样在乎一个玩物！？”见韩城示弱，方叹懿也就没那个必要装下去了，直接摊牌，这话不言而喻。
“所以人在哪？”韩城又一次问道。似乎他的生命里仅仅只有这件事、这个人了。
方叹懿有条有理地整起自己乱得一团糟的衣服，往韩城跟前迈进几步，语气嚣张得很，“既然你这么在意的话，可以跪下来求我啊！”
韩城直视着方叹懿，眼里带上一点震惊。
但他没有犹豫，“扑通”一下直接就跪下了，“求你！求你把人还给我！”
看着韩城这样轻易就放弃了尊严，方叹懿一时竟有些无感，随性打发似地说道：“人儿在我这！我也可以还给你！但是我还不想就这样结束了！沈少爷你可要有点耐心啊！等今晚的好戏上演，我们可以再来谈谈价码！”
话罢方叹懿走回了已经移了位置破了几处洞的沙发边，拿起书继续优哉游哉，直接不再管依旧傻站在原地的韩城了。
韩城干站着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回头甩给方叹懿一句警告才离开，“你最好保证人儿安然无恙！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如果鋆愿意——
“——就是同归于尽也没关系！你最好担得起这个代价！”
闻言，方叹懿视线盯着韩城离开的地方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沉寂中才突兀地响起一句呢喃，“真的不像！是本人吗？还是说——”
……
而也就在韩城独自走在路上时，【鋆】竟是主动地冒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直接用他的性命去威胁他放人不是更好吗？方叹懿他只有一个人，这个地方却是你的。】
“因为我不想他再受到伤害了！”
一开始我确实想那样做……
但只有让方叹懿知道我有多在意鋆！方叹懿才会更加看重，看重到动鋆的一根头发前都要在我这里叫出天价！这样——鋆才能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