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赶走孽徒们的第四天
【可以】
【两颗十年……】
“等等!”余青青从被子冒出头,掰着手指头问:“要解开渊的禁制,需要几颗?”
【五颗十年的】
“那给我来五颗!”
【三日后,镜琉生辰,任务:为他庆生,是否接受】
“接受!”
语毕,她手心摸到异样,摊开一看,五颗,不多不少!
她含在嘴里和着凉水饮下,感受与初次不同,内里升起一股热浪,沿着血脉游走,像野火吻过荒原,所经之处寸草不生,一片焦黑。
热……渴……她抱起茶壶,来不及倒进杯盏,就着壶嘴猛灌进口舌,因她喝得急,洒了不少。她现在如同烧得滚烫的鹅卵石,凉水一激,解不了渴还呲呲冒烟。
“砰”
壶嘴滴下最后一滴水,她全身的力气也被烧尽了,连人带壶摔倒在地,意识消失前,她骂道:“狗系统……骗我……”
“醒了,醒了!”
机械音在脑中乍响,她缓缓睁眼,天已经黑了,月光晢晢,穿过窗格照进来,架子上的瓷瓶闪着细碎的银光。
余青青在地上缓了会儿,她不知道怎么了,但这具身子委实和之前大不相同。
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体内像有个无底洞,空虚,迫切需要什么将它填满。
不等她问,机械音解释:原主二十岁,疏于修炼,要承受五十年的修为,需要时间适应。
有点道理!余青青重振精神,有了修为就是好,想当初,她推那张桌子到门后推到衣衫都湿透了!现在,只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抬了抬。
“啪”
桌子没了,断成无数块木板躺在地上。
她不自觉挺挺腰板,真想让孽徒们见识下她的威武。
“师、尊?”
正往这儿赶的孽徒们顿住脚步,镜幻的眼睛睁得犹如铜铃,另外两个嘛,还算镇静,但是攥手指、眼皮跳之类的小动作都没瞒过她的眼睛。
余青青咳了一声,手背在身后,“你们来得正好,我有正事要说。”
“又出临渊?”
余青青被这个“又”字刺到了,她觑眼说话的镜幻,强辩道:“之前不算,三日后你们在禁制前等,师尊自会解掉禁制!”
怕他们不信,她指间凝力,随意指向木架上的瓷瓶,片刻过去,耳边寂静无声。
咋没声儿呢?余青青偏头一看,脸色险些绷不住,瓷瓶纹丝不动!
碎桌子的时候不是挺灵的么!这会儿怎么就……系统,你是不是卖假药?!
【绝对保真!】
“那你给解释解释现下是怎么个情况?”
【呃……】
‘嗞——’
像有银刃滑过瓷片,发出刺耳的声音。
余青青轻蹙蛾眉,刚想捂耳朵,木架上的瓷瓶齐齐炸裂,眨眼功夫,毁了十几个,响声振耳欲聋!
唯她先前指的那支,仍旧岿然不动!
孽徒们的神情十分复杂,有惊愕,有讶异,离她最近的镜琉,却是满脸愤怒!
他下颌紧绷似欲断的弦,凤目中燃起无数火苗点燃眼尾的腥红,白净如玉的脸上浮起点点胭脂,连颜色很淡的唇瓣都透出粉。
看着看着,余青青面颊发烫,空空的脑海飘过一行大字:真好看。
视线突然被蓝衫挡住,余青青下意识扒开他,镜清就跟她指的瓷瓶似的,一动不动,“恭喜师尊修为更上一层。”
“同喜,同喜,唉!他们怎么走了!”
镜幻拉着镜琉离开,准确地说,应该是镜琉被他扶着离开,且脚步虚浮,像生病了。
“师尊还有何吩咐?让弟子去办就是。”
“倒没有吩咐,”
不等她说完,镜清行礼道:“既如此,师尊早些歇息。”
就……就留下满地狼藉……都走了?
余青青边清扫边骂,果真是群孽徒,也不帮着收拾收拾,做徒弟的这么懒,师尊能高兴么?
再坐下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茶壶之类的被她碎个干净,想喝水还得出门借,脚刚跨出一只,空气中传来凄厉的惨叫,似勾魂的鬼爪,引人前往。
不觉间,她已站在镜琉的屋前,屋内烛火忽明忽灭,拉得他们仨的身影时长时短,亦正亦邪。
“二师兄,大师兄会不会?”
镜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镜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去熬药。”
“我这就去,这就去。”他倏忽转身,余青青来不及躲避,一瞬间,四目撞个正着。
她几度启唇却发不出一声,镜幻阴沉的脸上布满泪痕,他胡乱擦几下,小跑几步,扑通跪下。
“师尊!让我练血术吧!我一定会比大师兄做得更好!师尊!”他将额头重重叩在地上,每磕一下,余青青的心都感觉被针狠狠刺中,掩在袖中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紧紧抱作一团。
闻声,镜清跑出来,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他试图拉镜幻起来,几次未果之后,也是扑通一跪,“师尊,让弟子练!大师兄身体每况愈下,修为难再有精进,小师弟常年练盅,七经八脉早已异于常人,只有我!”
余青青的视线掠过他们,往屋内瞧了瞧。
她控制不住地朝前走,无形之中像有双手在推她,路遇想拦她的,扬手便将他们定在原地。
【镜琉身上的红衫像又染了一遍颜色,是胭脂抹不出的丽色,非要形容的话,他像是刚从血池中起身,饱满的血珠凝在他的衣摆、发丝、指尖。】
看着被捆在榻上的镜琉,余青青忆起书中描述他被血术反噬的情形。
练血术者称为容器,他的修为,他所吸食的修士的修为,统统都会被旁人夺去,容器大起大落不堪重负便遭反噬。
这反噬不会要他的命,只会让他痛苦,想杀生却不能杀生的痛苦。
他睁着赤红的双目瞪向她,喉间疯狂地溢出呜咽,被绳索缚住的手脚扭动得更加厉害,像饿极也恨极的野兽,想冲上来撕碎她。
余青青靠近他,眼眶突然发热,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手背靠上去,拿在眼睛下瞧,是泪啊,可她为什么要哭呢?
不等她弄明白,胸口生出一种窒息感,一如洪水淹没了她,视线不清之际,她看到自己抬起手,屋内立刻被红光笼罩……
“师尊?师尊!你快醒醒吧!”
这次是镜幻的声音。
余青青能听到他们说话,但抬眼皮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大师兄因为师尊气血翻涌,反噬时又被师尊救了,二师兄,你说,这到底是仇还是恩啊?”
“当然是恩!”余青青默默回道。
“师尊不会是想吸大师兄的修为,误打误撞才救了人吧?”
“不无可能。”
余青青气结:孽徒!一群孽徒!
“怎么还不醒啊!还说要解禁制让我们出临渊,回回说话都不作数!”
余青青忍不了了,身体刚聚起点力气,全让她用在手上,指着镜幻破口大骂:“孽徒!为师都这样了,你还想出去玩儿?!”
她气虚,出口的声儿和蚊子叫差不多,话说到一半时,手指耷拉下去,没有丁点气势。
但她猝然睁眼,多少还是吓了镜幻一跳,看到他从凳子上跌下去,心口的恶气消下去不少。
一个孽徒,两个孽徒,还有一个呢?
余青青在屋里寻找红衣镜琉,他们刚说,她是镜琉的救命恩人,那他的黑化值是不是就减了许多个1了?
“大师兄去师尊的屋子了。”镜幻见她四处乱看,揉着屁股解释道。
余青青:??
那她在谁的屋子?
……
她在镜琉的屋子!
余青青挣扎着坐起来,要死了要死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原主碰他和他的东西!
这……这不白救了么……
“二师兄是这么提议的,可大师兄不肯,所以我们就把师尊挪到二师兄这里来了。”
镜幻站起来,挨了她一记白眼,话不会一次性说完!
“去替师尊熬药。”
镜清将方子给他,他伸出手去,袖内的虫子先他一步爬到纸上。
“慢着!”余青青大喝,要是让他熬,得掉下去多少虫子?那她不就等于喝虫子?
“不要他熬!”
言罢,镜幻的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镜清:“那弟子去。”
“等等!”
余青青更不敢让他去了,他屋前那株枯草还活着吗?
“临渊就四个人,”镜幻昂起下巴,看她的眼神像在埋怨她不讲理,“师尊不让我熬,也不要二师兄熬,还有谁能替师尊熬药?”
他嘶口凉气,话锋一转,“难不成想让大师兄熬?”
“对,就他!”余青青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出口惊觉不对但又无话反驳,她当即拿出救命恩人的样子,昂首挺胸道:“让他来,就在我面前熬!”
“是,师尊。”
话音落地,绯红身影已至她面前,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药味……比她腌菜用的臭水还冲,竹子的清香混迹其中,那味道直薰得人眼睛疼。
余青青捂着鼻子眯着眼,另外两个孽徒早找借口出去了,守在药炉前的镜琉像是闻不到,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眼眸微垂,修长的手指拿了把蒲扇,时不时扇一下,将炉子下的小火苗维持得正正好,全程一言不发。
直至他站在榻前,药碗递出一半,却迟迟不见有人来接。
镜琉抬眸看向她,唇齿间缓缓泄出清冽的泉音,“请师尊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