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郁袭东躲西藏,不得已还躲进了一户人家的鸡窝,将自己搞得狼狈至极。
直至天黑,鸡群回笼,发现了她这个不速之客,都惊的咯咯咯的直叫,鸡飞狗跳,霸占了鸡的窝实在不好意思。
夜色笼罩大地,一轮圆月挂在苍穹,它凝望大地,令月光如水,给耸立的青山,浓荫的绿树以及平静的湖面铺上一层温柔的银色。
郁袭立在湖边,警惕的望了望四周,青山隐寂,绿树沉睡,远处数点流萤,孤鸿影碎,确定无人她才拢了拢长发。
月华给山林投下一片暗影,白羽立在树下,随阴影融入在黑暗中,他的目光一直紧跟着岸边的人,一刻都不曾离开,他看着郁袭开始宽衣解带,月光下雪白的胴体映入白羽的眼帘,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湖中,他的血液在莫名的躁动,连呼吸都是凌乱。
湖中的人将洗好的紫色烟罗裙晾到一块大石头上,又走入水中露出小半截身子,双臂轻柔的划过拢在一侧的长发,湖水在轻轻的晃动,搅乱凌碎的月光,如某人此刻的心情不得平静,周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扩大又消散。
黑暗中的白羽倚靠大树轻声叹息,努力让自己归于平静。
一团黑影在水面快速游移,不声不响的向郁袭靠近,离郁袭不远的身后,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幻影一般飘在了水面上,两团影子在水面融合,分散,白光闪烁,溅起细碎的水花。
郁袭感到身后寒气逼人,她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水面上的月光如烟飘渺,远处孤鸿明灭。
黑影感到自己遇到了对手,他不再恋战,急速的向附近的山林奔去,白影穷追不舍,在一片空旷的山林拦下了那个黑影。
带着黑斗篷的男人,在月光下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惊讶之余带着一丝冷笑,“原来是战神将军,怪不得在下今日出师不利,想必也是战神将军在从中作梗吧?”
白羽淡淡的打量他,面无表情的开口,“雾楼的甲等杀手,竟然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也真大材小用了。”
“在下刚开始也觉得奇怪,但见到了战神将军之后,并不再奇怪。”
“有人知道我会阻拦,所以才直接派了个甲等的杀手。”
“不错,我想组织就是这个意思。”
白羽也不将其放在眼里,冷漠霸道的回答:“有我在,你动不得她。”
“那要看在下的剑答不答应。”
男人阴鸷的双眼竟闪烁着兴奋的光,唇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他握着那把菱角形的青铜剑,在月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
“在下雾楼甲等杀手冷无,还请战神将军赐教。”
雾楼,一个有组织的杀手集团,隐匿于高山云雾间,其幕后主人不详,其中分甲乙丙丁四等,甲字号乃最高级别,青铜剑乃甲字号杀手佩剑,功力自然不容小觑。
冷无痕的速度快的惊人,那把青铜剑锐利无比,一眨眼的瞬间,一棵大树已被横腰切断,轰然倒塌,巨大的响声惊得四周沉睡的鸟儿倏地离巢,冲上半空盘旋哀鸣。
青铜剑的锐利似乎能划破空气,剑光如一张巨网笼罩四周,纵使白羽在剑网中游刃有余,他快而娴熟的剑法似乎也压制了白羽,一块大石也被整齐切割的一分为二,干脆利落。
冷无痕已开始沾沾自喜,传闻中的战神将军也可能会败在他的剑下,这是何等的荣耀,然而,白羽并没有令他得意多久,刚才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虽然甲等杀手确实比其他要强许多,自然也费时费力,但对于白羽来说,还不足为惧。
湖中的那个人还牵动着他的心,他便想速战速决,一股强大的内力迅速集结,隐隐约约的雾气萦绕在四周,白羽的速度似乎比冷无还的更快,稍纵即逝,速度中裹挟的暴发力给冷无痕立刻造就了一种压迫感,虽然他的青铜剑锐利无比,但他仍旧未伤到白羽分毫,而白羽却越战越勇,丝毫不给冷无进攻的机会,冷无只能从主攻改为防守,额头的汗流淌在脸颊迷了双眼,心中的恐惧在激增。
他趁着白羽有一丝松懈之际,青铜剑终于迎来了曙光,他以高涨的冷冽在半空横扫而下,而白羽却很轻松的越过了他的剑,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他突然明白白羽的松懈只是一个陷阱,可是已晚,胸口传来一阵裂骨的疼痛,一股腥味冲上了喉管,鲜血喷涌而出,冷无痕被震的向后退出了数步,青铜剑插在地上,他单膝跪地,心脏在那一刻似乎停滞,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虽不致命,但内伤无可避免。
白羽比他想象中的强大许多,自己的挑衅真的是自不量力,如果对方的那一掌不有所保留,自己此时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慢慢的站起来,提着剑双手抱拳,“在下受教了。”
说完转身凌空跃起,很快消失在山林。
隔岸的山林传来了轰鸣倒塌声,还有成群的鸟儿在半空盘旋,这么大的动静,使得郁袭心惊肉跳,她快速上了岸。
刚穿好衣裙,她看见飞霜牵着紫悦朝自己走了过来。
临时找了间客栈歇脚,飞霜拿出熟悉的玉镯和发簪塞进郁袭的手中,严肃的警告她,“将军说了,他送你的东西,你不可以当掉。”
郁袭摩挲着失而复得的玉镯和发簪,满是感动,又有些怨恨,她又将玉镯和发簪塞回飞霜的手里,傲娇的说:“拿回去还给你的主人,他的东西我不稀罕。”
“郁袭,你还是收着吧,将军可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女子的。”
郁袭傲气的嘴巴翘上天,“我不要,他爱送谁谁。”
飞霜无奈的叹气,“其实将军有苦衷的,你就原谅他吧!”
“他灭了我的国家,让我破国家亡,你让我怎么原谅他?”
飞霜怔怔的看着她,“你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我是骊国的长风公主。”
“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隐瞒的,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郁袭冷哼一声,“他抛弃我,我就能接受吗?”
“不是这样的……”
飞霜急着解释,“将军怕你受到伤害所以才……
“可他灭了我的国,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她动容的看着飞霜,“如今,你也没必要再保护我了。”
“可如今你的处境很危险。”
“那又怎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能指望你保护我一辈子。”
“可是……”
“飞霜……”
郁袭打断她的话,“我总要学会一个人成长,即使白羽不在我身边。”
郁袭走向门口打开了门,屋内明亮的烛火,使得双眼一时没有适应屋外的黯黑。
飞霜站在门口,皎洁的月光使屋外渐渐清晰可辨,一地银霜。
她回头纠结又焦虑的看着郁袭,“现在不光叶子贤要杀你,杀手集团雾楼的杀手也在追杀你,今天若不是将军暗中相助,我可能已经回不来了。”
“白羽也来了?”
“嗯。”
“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自雾楼的杀手出现后,将军一直跟着你。”
郁袭皱着眉头看着飞霜问:“那我洗澡的时候呢?”
飞霜尴尬的低下头回答:“他也在。”
好你个白羽,竟偷看我洗澡,亏你平时装的一本正经。哼!
郁袭气得将飞霜推向门外,不忘向她传话:“告诉白羽这个伪君子,我与他势不两立。”
合上门,郁袭倚靠在门上,心中暗自欢喜,白羽还是在意她的,只是碍于宿主的身份,才说出了那番绝情狠心的话,只有这样才合情合理,如果自己说不恨,那也太不正常了。
飞霜将郁袭的话带到,又将玉镯和发簪放在白羽面前,白羽黑着脸一言不发。
花慕蝶则瞟了一眼案几上的饰物,又看着脸色难看的白羽幸灾乐祸,“哟,某人明显是被拒绝了,怎么样,打击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花慕蝶的火上浇油,让落叶赶紧拉着飞霜出去,以免被伤及无辜。
白羽狠狠的瞪了花慕蝶一眼,“那是因为我的脸皮和你的厚脸皮没法比。”
花慕蝶也不计较,还笑道:“脸皮的薄与厚有什么关系呢?最主要的是要开心点,要不咱们去喝两杯?”
一屋子花枝招展的姑娘围着白羽和花慕蝶娇声嗲气的劝酒,多情风流的花慕蝶几乎来者不拒,他左手搂着姑娘,右手与另一姑娘喝了交杯酒,一转身又搂了另外一个姑娘。
见白羽坐在榻上深皱眉头,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花丛之中的花慕蝶走过来,一手搭过白羽的肩,将酒杯凑过去劝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此良辰美景,应该快意潇洒。”
白羽不为所动,他把玩手里的酒杯,含怨的目光怒视花慕蝶,“去哪喝酒不好?为什么要来这里?”
花慕蝶则邪魅一笑的回答他,“喝酒讲究氛围,有姑娘助兴才热闹嘛。”
白羽咬碎牙,“可我不喜欢。”
“不喜欢没关系,又没让你娶。”
白羽:“……”
姑娘们可不介意白羽黑的脸,即便黑了脸都是那么的俊逸,个个朝他挤眉弄眼,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靠,白羽干脆站起来回避,哪知一群姑娘瞬间又围了过来粘着他,白羽甩开身上的胳膊腿,冷着脸向门口走去,花慕蝶一脸坏笑对着姑娘们起哄:“哎,姑娘们,谁能亲到这白公子一口,赏银100两。”
“哇哦……”
姑娘们兴奋坏了,亲了美男子还有银子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一群姑娘蜂拥而上的追着白羽。
郁袭牵着紫悦,漫不经心的走过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闹市。
只见前方突然一阵喧嚣,紧接着出现众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嘻闹的朝自己的方向奔来,惹得路人纷纷避退围观。原来她们都在追同一名男子。郁袭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白羽在她距离十几步的地方停下,目光与她相遇。两人怔怔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白羽身后的一大群姑娘很快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相互推搡着挤上前,噘起嘴似乎要索吻。
“白羽你就是个伪君子。”
郁袭傲视着他,眼底满是愤怒。
白羽很是尴尬,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这都拜花慕蝶所赐,喝酒就喝酒,还非要让姑娘占便宜,如今被郁袭看见,实在难堪。
他推开面前的数张脸,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转过身塞给一个姑娘,表情非常严肃:“闹够了,请速速离开。”
虽然没占到便宜,但懂得察言观色的姑娘们也不敢闹的太过,她们拿着银票,笑逐颜开的往回跑。
路人散去,两人还是静静的对立,复杂的心情承载悲与欢,在眼底来来回回的汇聚,如天际的云,奔腾又离散。相顾无言,近在咫尺,仿佛远在天涯不可靠近。
而叶子贤此刻就在阁楼上死死紧盯着他们,两人不能认,也不敢认,只能静静的凝视对方。
紫悦兴奋的打着嗤鼻,摇着大尾巴,双眼放光,显得激动的看着白羽,它曾是白羽的良驹,陪着白羽征战沙场,见到主人,自是欢喜。
郁袭收紧缰绳,她平静的牵着紫悦,一步一步向前,在与白羽擦肩而过时也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们已形同陌路,彼此无任何齐集。
紫悦兴奋又不舍得稍停下脚步回望白羽,又被郁袭拉走。白羽的心跌入了谷底,被一股无以言状的痛堵住,形同陌路了吗?或者此生他们真的错过了。
心头涌起无限的惆怅,白羽没有回头,只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
他想起了她哭哭啼啼的撒泼,她的娇,以及她明媚的笑,他们曾形影不离,十指相扣,一起看桃花开,梨花落,他曾捉弄她,叫她小白痴,小白痴……白羽想着想着便痴痴的笑了,他沉浸在有她的往事里,时光荏苒,一去不返,都已回不去了。
白羽在心里呢喃着,“郁袭,此生纵使不见,你仍旧是我的爱人,你若安好,便是我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