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山入门
次日，乱十一吃得早饭，便与在外等候的童子共同前往轩辕峰真人殿，拜山入门。
真人殿地处天苍山轩辕峰顶端，山体破云而出，势要冲日。
他随童子穿过殿外斩龙台行至大殿之下，抬头望向大殿。大殿，檐分三层，红墙金瓦，九条真龙正盘于大殿数丈高的柱身之上，上下游走，口吐白烟。殿顶，白云缭绕，七八只丹顶鹤昂首齐鸣。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卷起若干青衣道士衣袖袍摆。殿外一棵参天银杏，随风荡起金黄色的叶浪，将那许多金叶卷至空中，这金叶刚从树上脱离，忽又树上重生，无穷无尽。十一随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揉搓两下，金叶便化作金粉，消散于手中。
“禀掌门真人，乱十一带到。”引路童子躬身向殿内禀明，声音洪亮。
“进来吧。”平和温厚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乱十一闻声迈步向前，刚行出几步，便由远及近传来绵绵不绝的道家洞音，乐调低沉深邃，仿佛来自于天地之间，与风、与叶、与自然同韵律共呼吸。
洞音悠悠飘入十一耳里，他瞬时感觉眼前一阵恍惚，眼中世界支离破碎，眉心一阵炸裂，瞬间全身被灌入一股强而有力的能量，在他全身经脉中游走，同时整个身体也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此刻时间戛然而止。乱十一眼前突兀的闪现出断断续续各种画面，有这辉煌无比的大殿，有陌生但又熟悉的殿上众人，还有自己手持宝剑与万千魔怪缠斗血淋淋的场面。
乱十一脑内闪现他人人生，犹如白驹过隙，转瞬便经历了生死一轮。
“我的天！这是什么？这是始祖真人龙跷的记忆！我怎么有了始祖真人的记忆！”他内心一阵翻腾。
恐惧、震惊、惊慌，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呼吸也急促起来。
“冷静！冷静！我一定要冷静！”乱十一稳定心神环顾四周，见四周人物均已静止，殿外银杏金叶也停止于空中。
“怎么办,脑子里突然多了太多东西，理不顺啊！”
“这是时间停止吗？”
“等等！一定要在时间继续之前想清楚，理顺这些记忆。”乱十一心道。
“我先试着问问我自己几个问题！”
乱十一逐渐平静，大脑也开始恢复逻辑。
“那，第一，我是谁？”
“对，我是李源，是乱十一，新的记忆是本观始祖龙跷真人。”
“第二，我怎么会有他的记忆？”
忽地一片白光闪过，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人，此人手持两把柳叶刀，弓腰斜头，一身残破黑衣，双眼空洞无珠，一边嘴角夸张的拉向眼角，似笑非笑。
“龙跷，今天咱们就定个生死吧！十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黑衣人说道。
“对啊！我寻了你十年，你躲了我十年。”龙跷回道。
言罢，黑衣人举刀成十字向着龙跷挥砍而去，空中随即浮现出巨大十字刀气，排山倒海般的压向龙跷。在这巨大幽兰刀气下，龙跷渺小如蝼蚁，刀气之下，气浪翻腾，摧枯拉朽。
龙跷此时，单手背后，一指指天，口呼法咒：“吾乃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
一条巨龙由下而上，伴随着滚滚雷电，向着十字刀气奋力迎击。
“龙跷，我今天就斩了你这天龙！”黑衣人低吼着，将刀气死死的压在了龙头之上。
“轰……”
一声巨响，龙与刀正面接触，互不相让。
“借天之力，破敌八荒！”
龙跷全神贯注，咒语喊出，另一只手却在空中，凭空画出符咒，抛向天龙。
天龙得此符咒，犹如吃了灵丹一般，气势暴涨，龙身随之长大数倍，慢慢有了将这刀气破开之力。
就在这龙跷万分专注，僵持之时。
“噗……”
一把匕首从龙跷前胸透体而出，随即又从前胸返回。
“哧……”
一股殷红，犹如岩浆从火山喷发而出，漫天血雨……
龙跷转头看去，远处一名戴着罗刹面具的女孩，正在召回飞刃。
就一眼，龙跷最后只得这一眼，泼天刀气已压向了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重重的压向地面。
刀气消散，方圆数十丈已化作深坑，深坑中央那个殷红的小点正是龙跷。
黑衣人收刀飞向那点殷红，矗立在他旁边，形成一黑一红两点。
“龙跷，也怪不得我女儿向你出手，你既然悟道，也知这便是天道使然。”
黑衣人说完转身，正待离去，背后龙跷身体忽地暴开，金光四射，瞬间将他吞没。
“你！你竟没死！”
黑衣人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几个字，来不及后悔，更是来不及给他女儿留下只言片语。
龙跷真人垂死之际，以合道之躯，将天道封于己身，地道封于黑衣人，双道化作阴阳八卦图，不停旋转。
“爹爹！”
罗刹面具女死命冲向阴阳八卦图，却被旋转劲气挡回两三丈，昏厥过去。
这阴阳八卦图，不停旋转，最后化作一颗红珠射向远方。
那个远方正是巴郡，正是江州，那个正被大雪纷扰的城池。
“原来如此，我梦中的双鱼化作的红珠应该就是龙跷真人和这黑衣人了吧！”乱十一心中已有答案。
“这两位顶级人物，生前死战又是为何呢？”
他继续努力思考，但脑海里，却怎么也出现不了答案……唯一相关线索回忆，只有龙跷留下的寥寥数语。
第一，红珠里传承了两位顶级人物各个阶段的修为、记忆。两个人的修为、记忆，将在机缘巧合下分别开启。
第二，这红珠里的修为只能在各阶段达到一半的能量。换言之，另外一半修为，还得靠自己勤加苦练，但相对平常修士，这速度已经快了一倍。
第三，龙跷最后在记忆里留下了一条咒语，只需他心中默念，便可恢复时间流动。
乱十一弄明白这些问题后，决定将这一切深埋心中。聪慧的他，深知藏而不露，才是明智之举。
“灵宝天尊，解期身形。乾震巽坎离！”乱十一默念法咒，殿外金叶随之飘动，一切恢复如常。
他稳住心神，迈步上殿。入得殿门，见殿内上坐九人，居中一人，身形矮小圆胖，远看近乎是个球体。此人目光温和柔软，正注视着乱十一。
乱十一迎着目光，凭着龙跷的记忆，认出居中这位便是龙跷首徒定阳子，在其左右分坐其他师叔，以及自己的师父出尘子。
“你的情况，你师父已经给我们说了。正因为你是我尘弟唯一传人，所以希望你，除了刻苦修炼，还需尽心打理藏经阁。”
“总之八个字，好好做人，努力修道！”定阳子微笑说道。
此后，简单的仪式完毕，乱十一便正式加入了丈人观。出尘子也领着他，去各院拜访了一圈，同时也让他见识了铸剑阁的粗犷，制宝斋、咒符院、千草谷、万丹庐的玄妙。过程中，他也算与各个院子里的师兄们，混了个脸熟。
这一套流程走完，在回藏经阁的路上，他才有了和师父出尘子单独交流的机会。
“师父，我现在第一步该做什么呢？”乱十一向师父询问道。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今后其实就三件事需要特别注重。”师父亲热的拍了拍乱十一的肩头，回答道。
“嗯，您请讲！”
“一，你须独自悟道。这道，乃天地间运行的庞大规则，自然界中处处都有，配合我教道书《丈人经》，你自会寻到答案。”
“二，你须苦练道法，你对道的理解越深，你的功法效果就越强。不同的人，自然就拥有不同强度的道法。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砖一瓦皆根基。”
“这三呢！也是最最重要的，务必谨记……”
“徒儿你需少吃多做。这可不是为师小气，你看你昨天那饭量……昨天，我那米缸里的米，竟少了一半！你这饭量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我是真穷啊！照你这样吃下去，我这一百多岁的老头，还要额外再打几份工来贴补你！”
“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但你也没必要吃到走不动路，吃到吐吧……”
乱十一闻言小脸一红，讪讪说道：“师父，您放心，您就让我放开整两天，就两天！”
出尘子闻言，掐着手指边算边说：“就两天！就两天啊！也就是六顿……”
“六顿？不行，三顿可以！”
“那就五顿！师父，不能再少了，徒儿我可还在发育期啊！”
“发不发育的其实不重要，也就是毛多毛少的事。为师是过来人，你听为师的，吃多了营养过剩，反而是一种病。”
“所以还是三顿合适！”
“那就五顿！”
“那我就再退一步，四顿！”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在关于饱餐几顿的话题里争论不休，气氛激烈，但却温暖。
俩人不紧不慢的回到藏经阁时，已是入夜时分，窗外一轮明月，弯弯似小船，在黧黑的夜空衬托下，泛着清冷的光。
对于十一，人生的路才刚刚开始，而这天上的弯月小船，却也不知，将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