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抬棺
“姜璃！”“长乐！”
无数道声音齐齐响起，姜璃只觉得耳鸣，声音化作嗡鸣，萦绕在耳边。
就在上一秒，一道突然出现的利刃破风而至的声音越来越近，姜璃跟快反应过来，身侧霍绣绣正欲给自己重新盖上盖头，只是微微侧目，她就注意到了有一道泛着白色光芒的利刃直直朝他们射来。
她不敢迟疑，几乎是瞬间，手心处就出现了一道青灰色的风刃，兵刃相交的刹那，一股巨大的能量朝着四周散开，刺眼的光惊得几人睁不开眼。
张启灵只知道，刚刚还握着的手，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他心中止不住的慌乱，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白光消散后，众人总算能睁开了眼，却只见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只留给他们一道背影。
新月饭店里安静得不行，仿佛是刚刚那道白光带走了这世间仅存的热闹与欢愉，寂静，没有一点声音。
众人站在原地，只见四周变得一片狼藉，红色的绸缎上零星的黑色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样，红烛、喜字落得满地都是，刚刚明明没有半点声响，却不知道怎么的成了这幅场景。
姜璃只觉得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双手止不住得颤抖，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眼前刺眼的白光消散开，阵阵耳鸣声叫她仿佛跌进深渊。
她缓缓转动着身子，可轻微的动作每一下都叫她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无法呼吸，口中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这一回儿，她终是再没了力气往下咽。
她怔怔站在原地，回头时才将众人的样子刻进自己的脑海，人群之中，张启灵的身影无比醒目，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透过无尽的黑夜照进她岌岌可危的世界。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口中的鲜血就止不住往外流，一时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眼前一黑，重重往后砸去。
“姜璃！”
张启灵纵身一跃，直接到了她的面前，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众人惊呼之中，纷纷围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一切都出人意料，大家的目光不由落在小姑娘的身上，张启灵扶着怀里的人，嘴中像是在念着什么，似乎是在说着“别吓我”，手带着微微颤抖，试图接住姜璃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眼中的惊慌叫向来镇定自若的人，瞬间乱了阵脚。
小姑娘鲜艳的嫁衣似乎与血色融为一体，她双目微睁，望着天花板上的火红的灯笼轻轻摇晃，渐渐的变得迷离恍惚，她只觉得好累，好想睡一觉。
“小郡主，先别睡！”瞎子突然掐住了她的虎口，手指又很快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按着，话音里的焦急骗不了人。
在几人乱了阵脚之时，尹楠风赶忙叫人去找医生过来，又叫人去把新月饭店会些医术的人都找来应急。
“伤到哪儿了？小哥你快看看伤到哪儿了？”无邪赶忙问说。
张启灵怔了一下，环抱着小姑娘的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默默抬起头看向众人，目光中的惊愕与悲伤落在了所有人眼中，只见他从身底抽出了手，手上沾满的猩红的血，仿佛是刚刚在血水中浸泡过的一样。
没有人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张日山早已攥紧了手，只觉得眼前一幕叫他心脏快被人捏爆了一样，他咬紧了牙关，话音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随即扬声道：
“抬棺！”
一句抬棺，直接震得在场众人没了言语，他们都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现在这个情形，似乎也再没有其他能救姜璃的办法了。
陨铜棺，似乎是姜璃能够长生的法宝，上一回的事还历历在目，是他张日山亲手将濒死的姜璃放回了陨铜棺内，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命，而这所要承担的后果，失忆只是其中最轻的一种。
泛着暗青色光芒的陨铜棺就摆在大厅的中央，张启灵有些失了神，紧紧抱着怀里本该在今日成为自己新妇的小姑娘，一时间，那鲜血仿佛要将他也染红一样。
“你说过，不骗我的。”他低声呢喃着，眸中透着无尽的悲伤，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一样，满是无助。
“小哥，送长乐入棺吧。”无邪强忍着哽咽，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从那天决定好要将陨铜棺从格尔木疗养院运回来时，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快。
张启灵没有应声，只是缓缓站起身，小姑娘的脑袋歪靠在他的肩上，大红色的婚服裙摆拖在了地上，混杂着鲜血，叫人几乎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哪个的颜色。
再次站到这棺椁旁时，张启灵只觉得一切宛如初见，他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错把小姑娘当做粽子，甚至还掐着她的脖子的画面，想到那些过往种种，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心口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剥离。
那是他的姜璃，他的挚爱。
“张启灵……”
“庄子衿……”
突然混杂在一起的两道声音同时落入耳中，他眸光微闪，只是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人。
当年，庄子衿亲手端着郡主的牌位为其送灵，满天飞舞的纸钱仿佛还历历在目，世间的一片白色无比刺眼。
不想如今，却也轮到了自己，瞧瞧这满目猩红，地上淌着的鲜血像是开在黄泉彼岸的朵朵曼珠沙华，他抱着心爱的人，要将她亲手送进棺椁。
多可悲啊……
“姜璃，你又抛下我了……”张启灵呢喃着，可他再不舍，却想要姜璃活着。
就他将人缓缓放入棺内时，眼前却浮现出一片白色，棺中女子一袭白衣胜雪，自己身上的衣裳也跟着变成了白色的丧服，只不过一秒，却又换做现在的情景，两幅画面不断重合，耳边喊着张启灵跟庄子衿的声音也渐渐融在一起，他什么也不知道，参不透。
他只知道，姜璃在叫自己。
“真的要，再次封棺吗？”胖子止不住得哽咽着，“小长乐那么喜欢玩的人，叫她再这么一个人躺在棺材里，十年二十年一百年……甚至更久，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我们……”
嗯，再见到的，就不会是我们了，到时候她要伤心了可怎么办？
胖子哽咽着，却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没想过，这居然会是最后一面，想着，他那眼睛就被风迷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张启灵抬手轻轻拂过小姑娘的脸颊，颤抖的手指叫他慌乱得不复从前，该叫他怎么办……
姜璃，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救你……
只是下一秒，袖口处的轻微拽动，带着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叫他瞬间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张……启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