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件事
“小心。”
纵使在这种时刻，叶既明的声音仍是懒懒散散不疾不徐。
吴忧内心松了口气：“你终于出现了。”
叶既明待他站稳松开手，语气有些得意道：“你离了我可如何是好。”
吴忧笑了下。
叶既明看了看困住吴忧的空间，道：“雕虫小技。”
叶既明打了个响指，指间燃起青色火焰，他把指间的火焰往外一甩，瞬时，整个空间都燃起了烈火。
空中响起单雯凄厉的叫声，半空中忽然出现她的身影，被团团火焰包围着。
吴忧在其中却不觉得热，他问：“这是什么？”
“净化之火，只对作恶的恶鬼有用。”叶既明道。
阳夏跌跌撞撞地朝吴忧跑来，他颤声道：“小雯、小雯怎么了？”
吴忧看向叶既明，叶既明啧了声，道：“放心，没事。”
吴忧转述给阳夏，阳夏仍不能放心，他哽咽道：“小雯听着很痛苦。”
单雯的声音渐渐奄奄一息。
“咔嚓。”
空间内蓦地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边界处出现蜘蛛网样的裂缝，下一刻，整个空间都化为齑粉。
吴忧与阳夏出现在海西路，周围仍是之前的模样。
吴忧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发现除了有些红肿外，并没有什么事。他身上被烈风刮伤的小伤口，也已经不见痕迹。
“阳夏。”单雯乍然出现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她全身散发着莹莹的白光，穿着漂亮的红裙子，脸上没了妆容，是个清秀的女生。
“小雯！”阳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踉跄走去。
“阳夏，”单雯笑得双眼弯弯，“我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啊。”
“别走！”阳夏伸手，手从单雯的身体里穿过。
单雯手虚贴在阳夏的脸上，她伤感道：“真遗憾生前没能抱抱你、亲亲你。”
吴忧与叶既明默默在一边看着两人诉离别之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阳夏哭着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单雯道。
“如果那天我答应你，你就不会遭遇这种事。”阳夏痛苦道。
“不是的。”单雯道，“人渣永远是人渣，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我反而庆幸是我这种人……”
“你别这么说！”阳夏打断她，“你别这么说自己，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美好的存在。”
单雯愣住，她道：“你知道我的工作……”
阳夏擦擦眼泪：“在这里这么久了，总会听说些什么。”
单雯沉默片刻，道：“是因为这个，你才拒绝我的吗？”
“不是！”阳夏急忙否认，他苦笑道，“我一个瞎子，怎么能给你幸福呢。”
“阳夏……”单雯觉得眼睛很酸，却哭不出来——鬼没有眼泪。
“阳夏，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单雯道。
“你说！”阳夏道，“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这件事有些自私……”单雯道，“我希望，你余生都不要忘记我。”
“不会的。”阳夏摇头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单雯微微笑了起来。
她看向叶既明，朝他恭敬地低头道：“谢谢大人消除的我执妄。”
大人？
吴忧有些诧异地看向叶既明。
叶既明此刻没了平时的懒散，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上位者的气势，他垂眼看着单雯，就像是冷眼看世间的神佛。
叶既明道：“你在世间作恶，杀人行凶，到地府要在十八层地狱受刑后方可转世。”
“多谢大人提点。”单雯道，“我想恳求大人，超度我。”
“你可想好了？经受净化之火洗礼后，再次超度便会烟消云散，不入轮回。”叶既明道。
“我意已决。”单雯静静道。
“小雯不要！”阳夏道。
单雯静静地笑道：“做人好辛苦啊，阳夏。我出生在多子多女重男轻女的家庭，初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累好累。我来世不想再做人了。”
阳夏泣不成声。
单雯看着叶既明与吴忧道：“恳请两位大人超度我。”
叶既明用肩膀碰了碰吴忧。
吴忧闭目，诵道：“中阴受身等，将导随言教；虽非本发心，闻法则得度。”
随着吴忧的声音，单雯从脚开始化为光点。
她用目光细细描绘阳夏，最后道：“阳夏，再见。”
单雯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阳夏跌在地上痛哭不已。
吴忧睁开眼，身体晃了晃。
叶既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挑眉道：“投怀送抱？”
吴忧：“……”
吴忧挣开他站好。
叶既明摸了摸鼻子，他道：“你倒是真有几分天分。”
“嗯。”吴忧对叶既明的夸奖没有丝毫情绪。
他上前扶起阳夏，捡起他的导盲棍放进他的手里，道：“回去吧。”
阳夏紧紧握着导盲棍，擦了擦眼泪，朝吴忧道：“谢谢你……和你的朋友。”
“嗯。”吴忧承认了叶既明的存在。
“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回。”阳夏道。
“好。”吴忧坐上共享电车，最后看了一眼阳夏，便踏着稀薄的夜色离开了海西路。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折腾了大半夜，吴忧也有些困倦，他慢悠悠地开着。
叶既明飘在他身边，看着将要破晓的天空，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吴忧目视前方：“没有。”
“你就没有什么好奇的？”叶既明飘到他另一边问。
“没有。”吴忧仍道。
“你就不奇怪那个女鬼为什么叫我大人吗？”叶既明又移到吴忧另一边。
吴忧道：“不奇怪。”
“你这人！”叶既明道，“当真与太子一般无趣！”
他冷哼一声就隐去了身形。
吴忧慢悠悠地开着，倏忽扬起嘴角笑了下。
吴忧到学校时，已经六点了。他有些困倦地按按眉心。
倏然，一个女生急匆匆地向外跑，撞到了吴忧。
吴忧站稳后扶住女生，道：“小心。”
“抱歉撞到你了。”女生急匆匆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女生就从吴忧身边跑了过去。
校园内的湖边，有人正大声的朗读英语。路边树后的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在说悄悄话。
吴忧继续往前走，朗读声越来越小。
忽地，一个女生撞到了吴忧。
吴忧习惯性地扶住女生，他看着女生沉默不语。
女生匆匆忙忙道：“抱歉撞到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女生便跑远了。
吴忧站在原地蹙眉片刻，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前方传来朗读英语的声音，路边长椅上坐着对亲密的情侣。
吴忧停下了脚步。
“哟。”叶既明出现道，“鬼打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