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件事
海西路在老城区，这一片没有高楼大厦，全都是二三层的自建房。这一条路上都是些做生意的，五金店、粮油店、蔬菜店、母婴店、盲人按摩店……最多的还是理发店。
吴忧去了发现尸体的地方，那里的垃圾桶已经不见了，现在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吴忧转了一圈，发现周围的人像是已经忘记了分尸案，连谈论的人都没有。
“帅哥，看你在这转好几圈了，要不要进来洗个头发啊。”理发店前，穿着超短裙，画着浓妆，手里拿了支烟在门前站着的女人朝吴忧道。
吴忧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她朝吴忧抛了个媚眼，吴忧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又转头看向女人。
女人正无所事事地吐着烟圈，看见吴忧回来，笑道：“哟，帅哥想通了？快请进。”
“不了。”吴忧客气道，“请问你是一直在这里工作的吗？”
“十多年了。”女人朝吴忧脸上吐了个烟圈。
吴忧皱眉用手扇了扇烟，他拿出手机，打开覃晓露画过的人像递到女人眼前，道：“请问你认识她吗？”
女人看了一眼手机，把烟碾灭，上下打量着吴忧，道：“原来是山茶的恩客啊。”
山茶？
吴忧问道：“是这个女人的名字吗？”
女人短促地笑了下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会告诉别人什么真名，这是她花名。”女人不停打量吴忧，“帅哥那么年轻不会是警察吧？”
“不是。”吴忧道。
女人点点头，道：“那我就可以跟你多说一点。山茶这人性格古怪的很，没什么朋友，在哪个店都会跟人闹矛盾，做不长。我跟她也不熟，在一个店一起待过几个月，也就只是知道她叫什么罢了。最近很久没看见她了……”女人停了下来，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她去哪了，也许去了别的城市，也许……死了吧。”
“死了？”吴忧目光如炬地盯着女人。
“谁知道呢。”女人耸耸肩，“我们这一行，能自扫门前雪就不错了，谁关心别人死活。”
吴忧心想，也许并不是没人认出来山茶的尸体。只是或许是因为工作性质，或许是因为已经看过太多世事炎凉，面对警察时她们都选择了沉默。
“她有家人在这吗？”吴忧问。
女人懒洋洋道：“不清楚，一直看她独来独往。”
吴忧收回手机道：“谢谢。”
吴忧转身走了几步，女人忽然又叫住了他。
吴忧回头，女人道：“对了，山茶经常去街尾的阳夏按摩店，店主应该更了解山茶。”
吴忧朝她点头道：“谢谢。”
吴忧顺着海西路走到底，看见了女人说的阳夏按摩店。就在路边，二楼挂着招牌。
顺着一小截楼梯上到二楼，有一个不大的大门，从门内往里看，里面空间似乎也不大。
吴忧推开按摩店的玻璃门，就听见有人道：“欢迎光临。”
随后是导盲棒触地的声音。
吴忧看见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墨镜，手里拿着导盲棒，微微笑着对吴忧道：“客人第一次来吧，是想按摩吗？”
看见店主阳夏是个盲人，吴忧惊讶了一瞬。
吴忧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阳夏爽朗地笑起来，道：“虽然我眼睛瞎了，但我耳朵好，你的脚步声我没听过，所以我断定你是第一次来。”
“莫非你记得来过每一个客人的脚步声？”吴忧诧异道。
阳夏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因为我这里客人不多，所以我都记得。”
“你很厉害。”吴忧道。
“没有没有。”阳夏脸有些红，“只是眼睛辩不了人，只能用耳朵来辩。”
吴忧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山茶的脚步声是什么样的？”
“山茶？”阳夏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山茶是谁？”
莫非那个女人骗我的？
一瞬间，吴忧心里如此想到。
但下一刻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那个女人没理由骗他。
吴忧道：“是个二十五六的女人。经常来你这按摩的客人里，有这个年纪的吗？”
阳夏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小雯吧。”
阳夏忽然激动起来：“你认识小雯吗？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吗？”
吴忧让他失望了。
吴忧避重就轻道：“我不知道她在哪。”
阳夏叹了口气，道：“我们坐着说吧。”
他领着吴忧在大厅的沙发处坐下，他去一旁的饮水机接了水递给吴忧。
吴忧接过来道谢。
阳夏道：“小雯全名叫单雯。经常来的年轻女人里只有小雯一个人，我想你说的山茶应该是她。但是自从……小雯很久没来了。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躲着我，我有些担心她。”
吴忧道：“我能请问一下，单雯是为什么不然不来了吗？”
阳夏脸有些红，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是小雯向我表白，我拒绝了她……”他忽然扬声道，“你别跟别人说，不然小雯知道了会难为情的。”
吴忧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阳夏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而且，并不是因为小雯不好。只是我这样，能给她什么呢。”阳夏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她这么好的女孩应该嫁给更好的人。”
阳夏似乎并不清楚单雯的工作。
吴忧问道：“单雯是一个月左右没来了吗？”
“没错。”阳夏点点头道。
他说完，终于起了疑心，他道：“你怎么那么清楚？你是小雯的朋友吗？你找小雯究竟有什么事？”
吴忧沉默下来，不知道要怎么对阳夏说。
直接对他说出真相，显得有些残忍。但吴忧也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最终，吴忧问道：“阳夏，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我相信。”阳夏不假思索道。
已经做好被当成疯子赶出去的吴忧有些怔愣。
“其实我小时候见过鬼的。”阳夏取下墨镜，一双无神的眼睛正对吴忧
吴忧道：“你的眼睛……”
阳夏笑起来毫无阴霾，他笑道：“我眼睛是不是还挺好看的？小雯以前这么说过。”阳夏又戴回墨镜，“我以前是能看见的，只是得病了，所以就看不见了。”
吴忧不知道阳夏是经过多大的痛苦，才能接受自己成为盲人。而现在，痛苦并没有远离他。
吴忧道：“其实，我不认识单雯。但我遇见了一个鬼魂……是单雯。”
阳夏瞬间找到了说不通的地方，他道：“既然你不认识小雯，你怎么就知道那个鬼是小雯呢？”
“因为，”吴忧道，“她与海西路分尸案的受害者，长得一模一样。”
吴忧点到即止。
阳夏许久没说话，吴忧有些担心地看着阳夏。
过了许久，阳夏墨镜下流出泪来：“不会的。你没见过小雯，你可能认错了。我听新闻说尸体的脸被划花了，可能只是你看错了。不会是小雯的，不会是她的……”
阳夏忽然号啕大哭：“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就是小雯向我告白那一天，如果那天我答应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个时候吴忧说什么都很苍白，他默默地听着阳夏像个孩子似的哭泣。
阳夏用袖子胡乱地擦掉眼泪，伸手拉住吴忧道：“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吴忧蹙眉道：“我不确定……”
“是谁！”阳夏紧握住吴忧的手腕。
“单雯已经为自己报仇了。”吴忧把单雯做的事简单与阳夏说了一下。
“是吗……这样也好……”阳夏松开手。
吴忧手腕上有个红印，吴忧揉了揉。
“既然如此，我希望小雯能入轮回，来世快快乐乐的生活。不要丧失理智成为一个恶鬼，去伤害无辜的人。”阳夏道，“你有什么办法吗？不管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帮忙。”
“有。”吴忧简单与阳夏说了一下他的计划。
阳夏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