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件事
“浩哥,你怎么了?”张奉刷好牙洗好脸,要出门了,看见何浩然还躺在床上,便上前问道。
他一走到何浩然床边,就被冲鼻的臭味熏得脚步一顿。
何浩然背对着他,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声音沙哑道:“有些感冒,我请了病假,你自己去上课吧。”
张奉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道:“那浩哥你多喝热水,我上课去了。”
吴忧也正好洗漱完,他背上书包,看了一眼何浩然,便出了宿舍门。
“吴忧你等等我!”一出宿舍门,张奉便两三步走到吴忧身边与他并排走。
吴忧没看他,默默走着。
张奉左看看右看看,做贼似的朝吴忧小声道:“吴忧,你说浩哥……何浩然怎么突然就病了?”
“不知道。”吴忧冷淡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张奉道,“昨天出门前还好好的,回来就病了。他还说感冒,感冒是这样的吗?浑身都臭死了!”
吴忧默默听着,没说话。
张奉早习惯了吴忧的寡言少语,也不在意,接着道:“你说,何浩然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啊。”
吴忧不解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得出了这个结论。
张奉因为吴忧的回应燃起了讲八卦的兴致,继续道:“何浩然这种富二代,玩得都很花,谁知道他是不是跟别人玩的时候感染了什么病。”
张奉摸了摸胳膊,忧心忡忡道:“你说,这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这样我们不就危险了?”
吴忧不置可否。
两人来到食堂,吃早餐时,张奉还在念叨着何浩然肯定有问题。
两人刚坐下,张奉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压低声音对吴忧道:“对了,你知道吗,我昨天起夜的时候,看见何浩然一个人低着头,背朝外站在阳台。”
“嗯?”吴忧慢慢吃着早餐,表示自己在听。
“黑漆麻黑的,也不开灯,吓我一跳。”张奉道,“我叫了他一声,他也不理。等我上完厕所,看见他还在那,我去洗手的时候,又问了他一句在干嘛,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
张奉像是等吴忧好奇追问,吴忧却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张奉也不泄气,又道:“结果,何浩然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张奉喝了一口稀饭,道:“我们一起住了三年,他梦不梦游我们还不知道吗?这是真的很奇怪啊。”
吴忧道:“是奇怪。”
更奇怪的你还不知道呢。吴忧在心里默默道。
“所以何浩然有问题啊,我想想就觉得有点害怕。”张奉道,“我真的担心他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两人一起去教室的时候,张奉依然在碎碎念着,看样子是真的有些担心何浩然。
进了教室,两人分开。张奉去了后面坐,吴忧依旧选了第一排。
平时吴忧上课非常专心,今天却频频走神,他控制不住地不停回想昨天看见的情景。
那具恐怖的尸体、邪恶的面孔,与望向吴忧时恶意满满的双眼。
吴忧看见那具尸体浮在半空中,背上的脸正对着吴忧,对吴忧一字一句道:“看见我的,都要死!”
吴忧摇摇头,清空思绪。他集中注意力,开始认真听课。
吴忧对着ppt记下笔记,一抬头,蓦地在ppt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在宋乐生画上见过,在别墅二楼尸体背上见过,最后与吴忧对视过的,可怕的鬼脸。
吴忧沉默地看着ppt上忽然出现的鬼脸,默默转笔。
鬼脸的眼眶中没有瞳孔,全是血,那血在眼眶里像漩涡一样疯狂转动。有血迹从眼眶内溅到了地上,溅到了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身上。
老师的白上衣,一半染成了血色,血迹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滴答——滴答——滴答——
老师的半边脸全是血液,笑起来面目狰狞。
而他,似乎并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
鬼脸眼内的漩涡随即停止了转动,与吴忧的目光直直对上。
鬼脸嘴角咧到耳根,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鬼脸一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吴忧的耳膜被刺得生疼,他不适地紧皱眉头。
“吴忧,你怎么了?”讲台上的老师看见吴忧的异样,问道。
吴忧停止转笔,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去趟医务室。”
“那你快去,不能因为学习搞垮身体嘛。”老师笑起来,血从头发经过眼睛一路滑落。
吴忧低头收拾东西,向老师道谢了一声便急匆匆走了。
他一路疾走,离教学楼有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吴忧头有些晕,他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晕流动的血液。
“看来。”叶既明忽然出现在吴忧身边,他双手插袖懒洋洋道,“被难缠的鬼缠上了。”
吴忧看看四周,现在上课时间,校园里的人并不多。
吴忧这才道:“为何除了你,我能看见其他鬼?”
“兴许是地府动荡,众鬼不受约束,齐齐涌向人间。像你这样与鬼有契,阴气重的人,便能看见它们。”叶既明回答得漫不经心。
“地府动荡?”吴忧问道。
“鬼王薨,众鬼乱。”叶既明道。
吴忧眉心微蹙,这话听着可不像什么好事。
“你担心什么。”叶既明伸出食指点向吴忧眉心,“这可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该担心的。”
吴忧往后一退,躲开了叶既明的手,道:“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牌位里睡觉吗?”
叶既明斜睨他一眼,道:“你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不能离开你吗?”
吴忧点点头。
“你在宿舍时我能呆在牌位里,你离开宿舍,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叶既明道。
“原来如此。”吴忧淡淡道。
“你去买块玉佩随身佩戴,我要在玉佩里睡觉。”叶既明理直气壮道。
吴忧认真地想了想自己的存款,道:“我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为什么!”叶既明瞪大眼,就像是对有人会拒绝他感到惊奇。
“因为我没钱。”吴忧道。
“什么!”叶既明更加惊讶了,“你怎么会没钱?”
“事实上我就是没钱。”吴忧道。
叶既明皱了皱眉,随即隐去了身形。
吴忧休息过后,便抬脚走向医务室。
既然已经说了要去医务室,那便就是装装样子也要去一趟。
医务室在校门口,要跨过半个校园才能到。
医务室是一栋三层小楼,楼西面种了颗树。那树在此处不知已经多少年了,长得高大且枝繁叶茂,比医务室矮不了多少。树遮住了阳光,医务室内大多数时候都是阴暗且凉快的。
吴忧进去前,听见一旁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沙的响。吴忧不禁多看了几眼。
一楼坐着两个护士在聊天,吴忧挂了号她们便让他去了二楼。
吴忧一步一步迈过楼梯。在拐角处有一扇窗,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大树,树叶绿的近似黑色。叶子在风中不停颤动摇摆,吴忧默默站着看了一会儿风吹树叶,转身想继续走时,听见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是许久未用,已经生锈了的机器再次开始运转时的声音一样。
他看见,“何浩然”从二楼爬了下来。
吴忧紧盯着他。
“何浩然”身子弯曲成虾,背部上的脸正对着吴忧,他的四肢向后扭曲着像动物一样趴在楼梯上,他的脖子像是已经断了,紧贴脊背垂了下来。
于是吴忧便看见了两张脸,一张何浩然的脸,怒目圆睁满是惊恐;一张背部的鬼脸,混沌邪恶蕴藏其间。
鬼脸发出桀桀的笑声,嘴里说道:“你逃不掉的。你们该死,都该死!恶心的生物都该死!”
“何浩然”动作极快地爬了下来,每爬一步便有血液从骨折的位置流下来。
吴忧抬脚想走,脚却像是被粘在地上似的,动也不能动。
吴忧皱起了眉,此刻终于有些惊慌——“何浩然”速度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近,流动的血液越来越多。吴忧已经有些头晕。
最后“何浩然”一跃而起,鬼脸在吴忧的眼中越来越大,他甚至能闻到鬼脸口中腐烂的腥臭味。
血液随着“何浩然”的跃起,像瀑布一样流下。吴忧随即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在他晕过去之前,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虚妄即虚无,目之所为真。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