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件事
方才牌位落地时，吴忧分明清楚地听见一道慵懒的男声——
“吵死了。”
而满室的人，只有吴忧一人听见。
吴忧定定看着虚空，乍遇此怪力乱神之事丝毫不见惊慌或害怕，他气定神闲。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他身形高大，身着玄色绣金纹的广袖长袍，头发整整齐齐的用白玉冠束起来。
他双手插在袖中，微微歪头看向吴忧，及腰的黑发随之摆动：“你是谁？”
“我是吴忧。”
在吴忧的前二十一年，他从不信怪力乱神。在他二十一岁这年，他初遇此事，又迅速接受了此事，并且接受良好。
“唔。”叶既明认真想了想，道，“吴忧是谁？我不记得我认识什么叫吴忧的人……不过。”叶既明仔细打量了番吴忧，“你长得倒是眼熟，兴许我认识，只是不记得了。”
“……”吴忧道，“你就是我的守护神吗？”
“守护神？”叶既明疑惑了一秒，随即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眼熟，原来你就是那个掉进河里差点死了的小孩啊！”
叶既明又道：“现在多少年了，你怎么这么大了？”
“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吴忧道。
“原来我睡了那么久了。”叶既明嘀咕道。
吴忧：“……”
吴忧想，果然爸妈说对守护神充满恭敬之心是错误的，就算不恭敬，他也不知道。
他又想，当初就不应该浪费那么多贡品。
叶既明抬头看着吴忧，道：“我姓叶，名既明。守护神不敢当，只是因为你家贡品闻着不错我去尝了尝罢了。”
叶既明说的颇为理直气壮，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吴忧敲了敲桌子，道：“为什么我忽然能看见你了？”
吴忧从来都没有阴阳眼，在此前也没有见过叶既明，为何莫名其妙的，忽然就能看见了？
“与我有关。”叶既明打了个哈欠道。
“你？”吴忧道。
“你与我结契后，自是可以看见我，只是结契后我便一直沉睡，你自是没有看见我。”叶既明道。
吴忧点点头，表示了解。
叶既明忽然伸手抚向吴忧有些肿胀的脸颊，喟叹道：“真是个小可怜。”
吴忧热辣辣的脸瞬间变得冰冰凉，他用舌抵着脸侧的软肉，口中破溃的地方已经愈合了。
叶既明直起身，道：“既然无事了，那我便走了，幸会。”
吴忧眼睁睁看着叶既明忽然消失在他眼前，三秒钟后又狼狈的出现——叶既明在空中翻滚了两圈，他伸手掐了个决才停了下来。
吴忧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
叶既明：“……”
“怎么回事？”叶既明竖着眉毛道。
他闭目掐算一番，睁开眼后忍不住叫了一声：“我们两个竟结了命契！我怕是离不开你身边了。”
“命契是什么？”吴忧谦虚请教。
“是同生不共死，是不离也不弃！”叶既明烦躁地在宿舍内走来走去。
吴忧蹙眉，道：“是说在我死前，你只能跟在我身边？还不能远离我？”
叶既明斜睨他一眼：“倒是聪明。”
“确实麻烦。”吴忧喃喃道。
叶既明耳朵一动，不敢置信地看着吴忧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麻烦？”
吴忧不解地看着他：“难不成不麻烦吗？”
“与我一起，是你的荣幸！你竟然觉得麻烦？”叶既明难以置信道。
吴忧：“……”
认识叶既明的第一天，吴忧深切的感受到了他最大的特质——自恋。
他生前一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吴忧心想。
吴忧自此开始了身边多了一个守护神的生活。
叶既明大多数时候都躲在牌位里睡觉，吴忧倒也没感觉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他照常上课自习，如往常一样。
吴忧这个学期与何浩然的关系更差了。
何浩然没课不出去玩时，大多数时候都在宿舍打游戏。这个学期课又不多，吴忧若是不去图书馆，与何浩然呆在一个空间里的时间便大大增加了。
吴忧不想理会何浩然，于是去图书馆，愈发勤了。
张奉每每看见，都忍不住摇头晃脑一番：“学霸的世界，我等学渣只配仰望。”
吴忧往往从图书馆回来时，已经晚上十、十一点了。
这天吴忧又如往常一样呆到图书馆闭馆才走，他回到宿舍时，何浩然与张奉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
吴忧睡何浩然上铺，他把手机放到床上充电时，忽然闻到一丝很淡的异味——就像鱼虾腐烂时的腥臭味。
味道很浅，吴忧还是闻到了，他皱着眉揉了揉鼻子，心想宿舍里哪来的海鲜。
吴忧拿着换洗的衣服去了厕所，一推开门，吴忧就捂住了鼻子。
厕所里也有那种臭味，又更重一些。
吴忧鼻子灵，受不了臭味，他便打开门散散味道，想等味道散了再洗。
吴忧拿出自己的盆，打算先洗衣服。
宿舍的洗手池是双人的，现在一个空着，一个上面放了一个盆，里面胡乱地放着换下来的脏衣服。
晚上是用洗衣机高峰期，一般何浩然便会把自己的脏衣服放着，等第二天用洗衣机洗。
吴忧也习惯了，他随意看了一眼脏衣服，就打开了自己这边的水龙头。
——不对。
水哗哗的下来后，吴忧忽然察觉到刚才那一眼中有奇怪的地方。
他皱着眉转头看向何浩然的脏衣服，便看见在最上面的衬衫背部，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些衣服被衣架撑久了就会留下印子，而何浩然衣服背后就有一些奇怪的突出的印子。
吴忧怕自己看错，便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来打开来看。
吴忧果然没看错，何浩然衣服背后的印子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是能大致看出是个圆。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衣服背后会有这种东西？又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印子？
吴忧一头雾水。
忽然，吴忧发现在印子中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黄绿色，像是脓液一样的东西粘在上面。
吴忧稍靠近一点，便闻到了腥腥臭臭的味道。
吴忧立刻把衣服扔回了桶里，用肥皂洗了洗手。
“什么东西？”吴忧疑惑道。
吴忧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吴忧洗衣服时，张奉用完厕所来到阳台洗手。
他问吴忧道：“你有没有闻到厕所有股味道？好臭。”
吴忧洗衣服的手一顿，他已经通风好久了，这么久味道还不散？
张奉擦手时，道：“不知道是不是地漏又堵了。”
他说完就回了宿舍。
等吴忧去洗澡时，发现厕所内的异味比通风前并没有减轻多少。
他忍耐着异味，快速地洗好了澡。
吴忧洗完澡后又看了会儿书，等头发干了便睡了。
睡前还听见何浩然又在打电话，说明天要去看看小二。
吴忧便是在睡着后，仍能闻到那股腥臭味。
他睡不太安稳。
他梦到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随海浪摆动，本来惬意的享受着风和日丽，下一刻海里的鱼虾全部涌上船，把他埋了。
活蹦乱跳的鱼虾下一秒腐烂的只剩白骨，吴忧清楚地看见还有蛆虫在其间蠕动。他恶心的胃部痉挛。他想逃，却怎么也动不了。
吴忧使劲挣扎之下忽然有了失重感，他猛的张开眼，醒了。
吴忧不停深呼吸，用手抹去额上的汗。
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宿舍的风扇风小的可怜，吴忧噩梦过后身上都是汗。他起身，轻轻地下了楼梯，想去阳台洗把脸吹吹风。
他刚落地，便听见何浩然的床上传来阵阵磨牙声。
吴忧不解皱眉，他与何浩然同宿舍三年，从来没听见过他磨牙。
吴忧上前近看，下一刻忽然睁大了眼。
何浩然侧躺在床上，嘴巴紧闭睡得正香。
那么磨牙声，是从哪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