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肉果
秋禾，在弥漫身心的恐惧之中，被抓进冰冷铁笼里。
一样的，还有同村少年少女们。
他们或哭喊着，惊叫着，亦或是双目翻白，怔怔的精神异常。
冰冷铁笼外面，是倒在血泊中的壮年，他的二叔。
旁边，还有想要保护他和弟弟，倒在血泊中的爹爹娘亲。
以及……
血泊之中，未能保护好的弟弟。
他们死了。
秋禾知道，但却怔怔的，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甚至已经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仿佛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想要醒来，想要突然睁开眼睛。
想要在母亲清晨催促中，慵懒掀开草棉编织的被褥。
可是……
“愺！阴幡效果怎么这么差？这些小孩不都应该陷入呆滞吗？”
“特么的！不准哭！”
“噗嗤——！“
当旁边一个孩子在恐惧哭喊当中，被一名灾仙恼怒直接杀掉，并尖锐破口大骂之后。
感受到飞溅过来，还有些温热的鲜血。
秋禾明白。
这不是可以醒来的噩梦。
……
『哐当！』
……
而是冰冷铁笼关闭的现实！
在另一名孩童被抓进来之后，铁笼便被牢牢紧锁。
随后，一道剑光闪过！
“噗呲！”
“啊！”
双眼突然传来刺痛，在一片血红后，秋禾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他下意识痛苦蜷缩着，双手捂着已经被斩瞎的双眼，哭喊着在冰冷狭窄铁笼中打滚。
在痛苦刺痛身心之时，似乎感受到什么力量在给他简单的止血。随后便依旧在无尽疼痛中，感受着腾空而起后的劲风，并在新一轮无限恐惧萦绕下，被带到未知远方。
秋禾。
陷入深邃黑暗。
……
小村，没了。
小村里的人们，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
在一片黑暗之中，秋禾在被那阴幡影响后，也终于渐渐回过神来。
恐惧。
伴随着双目失明的无尽黑暗，在内心深处蔓延着。
眼中能够回忆起的最后一幕，是倒在眼前的父母、弟弟、二叔，在那殷红血泊之中，在那至今都仿若能清晰闻到的血腥味之中，久久萦绕在脑海。
在恐惧圣纹烙印下，刻骨铭心。
可却……
什么也做不了。
……
黑暗之中他听到。
他是有灵根的孩子，暂时不用被杀掉。
专门负责他们的灾仙，开始口头转述修炼法门，教会他们凝聚天地间污浊灵气和煞气修炼。
之所以斩瞎他们双眼，是为了让他们更加心无旁骛修炼，且更难以逃跑。
除吃饭和休息外，一直都是在悬空铁笼之中，没日没夜重复着枯燥无味的修炼。
他们。
是被培育的“果实”。
教导他们的灾仙告诉他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拼命地按照他们的方式修炼。
不停修炼。
一直不停修炼！
天赋不足、修炼停滞不前的，便会成为他们修炼的果实，也就是被抽干他们修炼出的所有修为后杀掉，吞噬吸收。
唯有最顶尖几个，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才能重新治好双眼好好活下去。
他们。
只能够修炼。
哪怕是仇恨着、恐惧着，也只能够修炼。
……
直到有一天，另一群灾仙来了。
……
“你们这群杂碎！休想！”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啊！”
“杀啊啊阿！”
虽然没有教如何增强神识，但秋禾还是模糊感受到，最初那群灾仙被杀了。
被屠戮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被收走，尸身似乎也能作为有用的材料。
内心之中，不由得有那么几分畅快。
莫名，也有些遗憾。
或许唯有再懂得多些才明白，那是未能亲手手刃那帮灾仙的仇恨，所带来的感觉。
但对于秋禾他们而言，也并没有多想什么的意义。
因为之后。
那另一群灾仙的目标，就是他们这些“果实”了。
快丰收的果实。
秋禾。
“哈哈哈！运气真不错，这帮家伙培养的‘肉果’品质都很好，尤其是这几个优质的，更是还没有喂服丹药强行催熟，统统带走。”
“带回去继续培养一下，我们老祖突破也有望。”
“恭喜大人，又立下汗马功劳！”
在一片猖狂得意笑声当中，秋禾他们被带走。
而他们的兴奋，却没能撑到他们顺利回归自己宗门。
……
“杀！为兄弟宗门报仇，夺回抢走的肉果！”
另一队灾仙人马半路杀到，偷袭这才经过血战，并因为胜利有些放松警惕的灾仙队伍。
在又一轮激烈战斗当中，半路袭杀的灾仙最终获得胜利。
自然而然，获得了所有战利品。
双眼失明，看不到那些人神色，但能够通过模糊神识清晰感受到，那些看向他们这些战利品丑恶的嘴脸，以及那根本无法掩饰的，话语之中透露的喜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秋禾他们还能在这种残酷斗争中活下来的缘由，不过是因为他们早已不被定义为人。
而是有助于他们修炼的——肉果。
新环境当中。
除了被换更加坚固的铁笼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是日复一日的修炼。
那些灾仙都说，修炼好的有机会从获自由。
但慢慢的，即便是再年幼的秋禾也明白。
那不过是安抚他们的借口罢了。
……
可是。
我如果放缓修炼速度，应该也会被认定为资质不足，然后被强行喂服丹药提升后杀掉吧？
只有能继续生长的肉果，才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年幼的秋禾已然明白。
死亡，已经注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也不记得自己修炼了多久，是多少个月，还是多少年？
反正。
应该也快了吧？
外宗杀戮抢夺、转运路途截杀；
宗门内斗争夺、交易贩卖辗转；
秋禾自己也记不清，他到底在这些黑暗的时间里，如同货物般被转手多少次。
早已麻木到，失去细数这些事情的欲望。
或是抢，或是卖。
没有选择权利，只有默默接受命运。
最终迎来自己的结局。
……
洞窟之外。
“啧，抢来的这几个肉果似乎也差不多了，只给凡俗谷物肉食，他们这种资质也难以继续修炼下去，差不多可以收获了。”
“确实，都已经炼气五层，非常不错了。”
“似乎是养了三年吧？没消耗灵石灵药，简直是大赚啊，收获给老祖肯定有不少奖励。”
“那是！最后再给一副丹药，运气好冲到炼气六层，绝对大赏！”
“哈哈哈。”
洞窟里悬空的铁笼之中，秋禾和另外几个少年少女孩子努力打坐修炼。
秋禾却在这时候，默默放缓动作。
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他神识比那些灾仙预想的要敏感些，即便是给他们覆盖了法阵，也能勉强通过自己摸索的神识，听到法阵外一定范围内的交谈，对于现状也远比另外几个少年少女清楚。
他们现在，就是如同秋天果实，该到收获时机了。
果然。
听信他们话语，努力修炼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结局？
所有的一切，早就从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注定。
“……”
秋禾在悬挂的冰冷铁笼中，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
一切。
都要结束了。
……
“喂！你们什么人！”
“站住……”
“啊啊！”
“敌袭！敌袭！”
“快去通知长老！”
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多少次了？
不记得，也没心思去记。
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反正这次不论到哪里，也该被收获，正如自己名字那般。
秋禾。
秋天成熟的谷物，丰收的时刻。
……
洞窟外，经历着残酷厮杀，强悍法术攻击使得洞窟动摇着。
悬挂的铁笼摇晃着，其他孩童也同秋禾一样，最多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之后，也很快平复下来。
外面怎么厮杀，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关系？
“这次，谁赢？”
一名少年这时候突然问道，显然是想苦中作乐的赌一次。
“新的灾仙吧，动静挺大的样子。”
“嗯，我也是。”
“这么说，我们又要换个洞窟修炼？”
“谁知道呢？说不定，直接就被收获了。”
“哈哈，也是。”
最后不知谁苦笑一下，似乎是个比较年长的少年，秋禾也不知道名字。
不过对于他们讨论的话语，倒是比较认可。
毕竟这次，他们真要被收获了。
“我们，自杀吧。”
这时候，不知道谁提一句。
莫名的，没有任何反对声音。
反倒是听到一名少女，轻轻的“嗯”了一声。
被逼着修炼，被玷污。
确定无法再继续活下去之后，或许这是唯一能够报复那些可恶灾仙的做法。
……
很快。
洞窟外厮杀，结束了。
“轰！”
洞窟石门被剑气轰塌，久违的透露进些许亮光，但洞窟内依旧昏暗无比。
光影投射出窈窕身段，手持长剑的影子，还在滴落着粘稠鲜血。
开口声音，意外的清丽柔和：
“这里还有几个幸存的孩子。”
“小河，过来搭把手。”
黑暗洞窟悬吊的铁笼之中，秋禾微微一怔。
“来了，师姐。”
也就在这个时候。
“喂！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清丽柔和的女音大惊。
“别——！”
……
胜负已分，无人看管。
强突禁制，法力逆行。
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