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优秀毕业生
家里办完酒后，崔灿接到了班主任刘老师的电话。
他先恭喜他考上了q大，顺便问他能不能来学校做个演讲，现下下一届毕业生还在学校补课，学校想叫他们这些考上好大学的学生回校做个演讲，给学弟学妹们鼓鼓气。
崔灿本想拒绝，可刘老师一句话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老师说：“你也知道，咱们学校已经连续好几届没人上q大b大了，咱们这种穷山沟里的学生都不容易啊，你是咱们这届唯一一个考上q大的，你来说两句也好给他们一点希望”
是啊，没人比崔灿更知道学校和学生的不容易了。
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学校老师和学生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爬，他们五点起十二点睡，每天上课都要上十五六个小时，可就是这样，w县中的学生都比不过市里和其他区县的学生。
是因为学生天生比人家笨吗，不是，是因为w县太穷了，穷到好一点的老师都不愿意来，没有好老师，学生们便只能和人家比努力，比时间，要走多少弯路啊。
“好”崔灿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便去了学校。
去了才知道，他还成了学校当年的优秀毕业生，要明年粘在学校里展板的那种。
崔灿哭笑不得，说起来他的照片也不是第一次被粘在展板上了，可上一次着实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几乎颠覆了他的整个少年生涯。
但这次确是真的供人家学习瞻仰的那种粘在展板了。
几个优秀毕业生还被学校老师拉去照像，并生拉硬拽让他们写了一句座右铭。
这优秀毕业生的筛选标准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当年成绩最好，考上学校最好的学生。
崔灿乍一眼看去都是重点班的学生，基本都能叫的出名字。
季安远还笑着招呼他：“崔灿来了”
崔灿点点头。
崔灿也是到了学校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年县中分数最高的，他算是超常发挥考了当年的第二名，第一名是钟婷。
可钟婷仍旧没达到b大q大的录取分数，报了魔都的f大。
反倒是崔灿这个成绩不如她的凭借着自主招生的降低分数线，顺利考上了q大，也是叫人意外的很。
季安远也考的不错，虽然不如两人，却也被北京一所口碑不错的985大学录取。
几人在这等了一会儿，没一会儿文科老师那边也带了几个文科考上好大学的学生来了。
令人意外的是里面竟然有张淼淼。
崔灿可是记得张淼淼进校时成绩比自己还烂。
他和张淼淼打招呼聊了两句才知道她的确考的不错，去了政法大学的法律系，高考成绩在文科班那边也是叫得出名的。
崔灿很为她高兴，她如今比记忆里瘦了很多，身高长相也不错，已经是个小美人的模样了，又成绩好，放在他们刚上高中那会儿，或许也能得个什么校园女神的称号。
几人照完相之后又去了操场拿着话筒和下一届的学生吹牛。
崔灿是第二个上台的，听到他考上了q大，学生们都很激动。
崔灿看着台下一张张天真不知愁的面孔，看着一双双满是期待的眼睛，心中突然生起万般感慨，前几年差不多的时候，他也站在台下，听着台上考上好大学的学长学姐们诉说着自己的辛苦奋斗史，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觉得他们在都是吹牛逼。
可当自己真的经历过了才知道，个中酸甜苦辣真的并非语言能诉说的清楚，方要自己体会过了才明白。
他心知有些东西没法说清楚，便也不说了，简单的鼓励学弟学妹们两句，这乍一听上去不也就是当年厌恶的那些吹牛逼话语吗。
可他以为自己说些冠冕堂皇话，学生们却听得激动的不行，还有个前排带着眼镜书呆样的学生大声问道：“学长，那我像你一样努力就也能考上q大吗”
崔灿认得他，他是下一届理科经常拿第一名的那个学生。
这个问题崔灿其实没办法回答他，可他顿了片刻还是说：“会的，一定会的”
努力总有希望，不努力一点希望都没有。
眼镜捏紧拳头大声吼道：“学长你在q大等我”
崔灿笑着应下：“好”
等到崔灿下台后，眼镜还专门来找了他，两人聊了两句，互相留了个联系方式。
到最后要分别时，眼镜才好奇的问道：“学长我是听说q大的计算机系很好，所以想去，你呢，也是么？”
崔灿愣了楞，想起那个夏天，那枚胸章，那个少年，记忆翻滚似织锦，万般情绪难思量，可到最后却也只是点了点头：“是，q大物理系很好，我喜欢”
眼镜笑了：“学长，你这么喜欢物理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科学家”
崔灿摇摇头觉得他想多了，那次竞赛让他看到过这个世界有一群人比他聪明的多，那些人才是天生的科学家。
而他，他去了念了物理，是因为这个系恰好对他降了五十分让他能够上q大的校门，至于科学家，他从来没想过。
但记忆中好像曾经有一个人说过，他想当科学家。
人老了就会怀旧，崔灿啊，你不过十八岁不到的年纪，怎么反倒天天念起了从前。
“你学长才不是因为想当科学家去的q大呢，怕是跟人约好了好考q大”冷嗤声传来，崔灿回头一看是钟婷，她烫着卷发，化着淡妆，一条收腰的裙子透露出几分女性妩媚气息。
这和以前在学校里乖乖女的形象可太不一样了。
她说完看着眼镜：“上课铃响了，你不去上课？”
眼镜是个书呆子，很少跟女生说话，特别是如钟婷这种漂亮女生，连忙应了一声跑了。
崔灿看着她，陷入沉思。
他和钟婷最近的交集不过是高二那次去了她的生日会，而后那件事发生两人连话都没说过两句，怎么这钟婷好像对他有很大敌意。而唯一能引起她的敌意的是—向阳。
崔灿猛地看向她，那件事后他也想过追查是谁贴的照片，但是无果，加之后面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他心力俱疲，竟才让那件事发生一年多了，他还不知道是谁在捣鬼。
可他此时看着钟婷，突然想起来钟婷是学校副校长的女儿，又对他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恶意，显然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钟婷冷笑一声：“想明白了？”
崔灿摇摇头，他没想明白：“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过节”
钟婷拨弄下额边的碎发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是跟我没什么过节”
“可也不妨碍我讨厌你”
“我钟婷，从来要什么没什么，可却被你和他两个让人恶心的同性恋戏弄”钟婷瞪圆了双眼，恶意满满的模样让她的美貌荡然无存，只剩下面目狰狞。
她还在继续：“我本来以为你早就能发现，没想到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真是没用，要不是想着咱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我都懒得告诉你，可是如今我却觉得应当让你明明白白的”
“可惜了”钟婷摇着头：“他是没念书了，你却还能念下去，还考上了q大”她说到这里免不了咬牙切齿，更添几分嫉恨。
“可那又怎样，我总归是报复你们了，被人孤立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钟婷哈哈笑着，神情癫狂。
“婷婷，你怎么在这里”钟婷那位副校长妈妈来了，去拉她胳膊。
崔灿看着钟婷几乎瞬间就变成了印象里那副文静的模样，轻声细语道：“妈妈，我和同学聊聊天”
副校长却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打扮，妖里妖气的赶紧去给我洗了，裙子也马上换掉”
刚刚猖狂的不得了的钟婷却听话的不得了“好的，妈妈”
这两幅面孔简直叫崔灿大开眼界，要不是她被副校长拉走时还冲崔灿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崔灿简直要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
崔灿想到传闻那位副校长对钟婷极为严厉，初中时还因为她半夜玩手机第二天被带到学校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扇了一巴掌，她的严苛造就了女儿的成绩优异这让副校长一直颇为自豪。
可想来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的钟婷早已经心理变态了。
崔灿摇摇头不去想她了。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他亦早非当年不管不顾的少年，如今势孤力薄。
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话虽如此，可却也懒得去和钟婷虚与委蛇，一班的毕业聚会，崔灿便通通没去。
即便季安远专门打电话来劝了他许久，崔灿依旧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
等到快挂电话的时候季安远才说：“当时大家都太年轻了，做事没考虑后果，对你造成的伤害，……他们很抱歉，托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说的是照片事件后一班同学暗暗对他的排挤和孤立。
崔灿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当时的处境确实很不好，班上除了季安远几乎没有其他人会理他，崔灿当时身处其地确实对这些同学产生过怨愤，可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他疲于生活重压便不怎么去看同学们的看法了。
如今再往前看，学生时代难以度过的事情，皆是小事，可伤害就是伤害，并非因为已经度过便可以被遗忘，也不是一声道歉，便可以获得谅解。
崔灿没有去一班的同学聚会，却和六班几个相熟的同学聚了聚。
有何超，张淼淼，还有以前坐在后门经常帮他们通风报信的男生。
何超高考成绩不怎么样已经决定好了要复读，因此借酒消愁喝得最多他说:“崔灿考了q大，张淼淼考了政法，你们两个也好歹有个书念，就老子要复读，我真是太惨了”
大家纷纷安慰他：“没事没事，好好念就好了”
“超哥加油，一战打基础二战985”
“你少喝点，明天老班结婚还得过去呢”
崔灿和张淼淼这倒是不知道了，原来是六班班主任老赵明天要结婚了。
张淼淼感叹道“她都要结婚了啊”是啊，她都要结婚了，高中刚入学时老赵总穿花裙子，脸又长得嫩，崔灿张淼淼没少和她作对。
一晃眼，她都要结婚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无外如此。
张淼淼也抄起啤酒喝了一大口：“也不知道薛勤怎么样了”薛勤自从转学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们。
张淼淼其实能理解，县中的生活对薛勤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回忆，他不愿意再提起也正常，张淼淼只盼着他能好好的便好了。
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继续世界上大多数人眼里美好的一生就好了。
崔灿看了看天空，今天县城上空难得有月亮出现：“应该还好，一切都还好”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同一片月亮下的人啊，希望你们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