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灿灿和阳阳
向阳的二伯在镇上做着小生意，是个和气人，见向阳带同学回来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是笑着招呼：“这同学一看就是县里人，没来过清风镇吧，到时候让向阳带你好好在镇上逛逛”
崔灿开口解释：“我老家是太平镇的，以前和向阳是邻居，我见过二伯你的，我叫崔灿”
向二伯皱着眉思索片刻但还是没想出头绪，向阳只得开口解释：“是以前和咱家挨着的崔家，他爸叫崔建民”
一提这个名字，向二伯就有印象了，笑哈哈的说：“想起来了，以前帮你爷奶不少忙呢，听说你爸后面发大财了，一家人都搬县里去了，结果你和向阳现在又当了同学，真是缘分啊”
“向阳你得好好照顾好崔灿啊，小灿啊，你爸妈都还好吧”
崔灿自然自是满口应付：“还好，都还好”
此时，向阳的二婶也点完货回来了，一进门就是不冷不热的道：“哟，这不是咱家读书人吗，回来啦”
向阳似乎已经习惯了二婶的语气，只是淡淡叫了声：“二婶”
向二伯拉着二婶袖子训斥道：“向阳带同学回来了，崔建民家的，你快去拾辍两个像样的菜”
向二婶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去把外面货搬进来”
等到了饭桌上，崔灿才算是弄清了向二伯家的人口构造，家里老一辈已经没了，小一辈除了向阳这个寄居的侄子外，向二伯向二婶还生有一儿一女。
大女儿比向阳年长，在外面打工，小儿子向轲比向阳要小上一岁，如今正在镇上初中读初三，今天也是放元旦假回来。
但显然向轲并不怎么喜欢自家这个光环缠身的堂兄，见到向阳也只是不冷不淡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始一个劲儿的跟自己爸妈说话。
虽然向二伯还记得招呼侄子和他同学，但平时课业繁忙的儿子难得回家也让他十分关注，一家三口的亲密，和坐在另一端的向阳形成了强烈反差。
向阳倒是十足淡定，还给崔灿夹了两筷子菜，嘱咐他多吃点。
可崔灿心中还是避不了为向阳感到难受。
因为坐了一下午车，累的很，向阳也没准备带崔灿出去玩，去楼上把自己屋子收拾了一会儿，便嘱咐崔灿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镇子上没什么夜生活，天一黑，家家户户便关上了门，只剩下楼上还亮着灯，偶尔会有邻居家的电视声音传来。
崔灿趴在窗边看星星，如今城市污染严重，哪怕是w县这样的地方也难以看到星星了，可在清风镇这种小镇子上偶尔天气好时还是可以看到漫天繁星。
这让崔灿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太平镇的天空也会有这种星星，每当出现星星时，就寓意着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孩子们便会提前计划明天去哪里玩耍。
而那时最烦恼的事也不过是明日是去山上玩过家家还是去后面河里捞鱼罢了。
那时，那时，总是那时，那时真好啊。
崔灿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说：“向阳我们河边看星星吧”清风镇有河也有星星，这会让他短暂幻想回到了小时候在太平镇的日子。
向阳刚拿起一本习题集，闻言也只得放下，无奈道：“外面很冷”
“我不怕”崔灿理直气壮道：“我就想去看星星”
“真是任性”向阳无奈的摇头，却老老实实站起来去自己衣柜里翻出最厚实的衣服让崔灿套上。
两人偷偷溜出门，路口楼梯口时，却听见二伯夫妻俩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二婶说：“这个向阳，去县里那么久也没想着回来，我看这次要不是你叫他，他还不准备回来，亏我们养他这么大，就跟你那九弟一样，都是白眼狼”
二伯劝慰道：“高中都忙，压力大的很，哪有那么多空，再说这不是回来了吗”
“还不是你叫得”
“行了，你少说两句，他成绩好，读书也不用咱们掏钱，眼看着就要读出来了，咱们好歹拉扯他一场，以后他总要回报的，你以后可别像今天了”
二婶委屈道：“我这还不是生气吗，轲子上次家长会我去了，他们老师说他的成绩根本上不了高中，当时咱们镇上高中还说了，要是向阳去镇中，以后咱们轲子就不用考了可以直接去，你说说，多好的机会，偏他不干，他就是自私自利”
“镇中水平不行……”
崔灿听得愤怒又悲哀，向阳却懒得再听下去，拉着崔灿往外面走。
等走出门，崔灿才捏紧拳头忿忿道：“你二婶太讨厌了，小气抠搜的背后说人坏话，我刚刚真应该拉着你进去，看她尴尬不尴尬”他这说的不过是气话，要是被说的是自己他说不定真会这么干，可到底是向阳，他难免顾虑多些。
向阳还要在这里生活的啊。
比之崔灿的愤怒，向阳倒是十分淡然，他甚至还开解崔灿道：“二婶只是嘴碎，但没有坏心，让侄子在家里住那么多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崔灿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可是向阳又有什么错呢，他的拳头捏的越发紧了，看着月光下向阳俊秀的眉目鬼使神差的说：“嗯不管他们了，你还有我”
向阳讶然，但随即便露出一个清风朗月般的笑容，伸手握住向阳捏紧的拳头：“嗯，不管他们了”我还有你。
向阳拉着崔灿的手到了河边，两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天空是璀璨的繁星，前方是冒着星光的河流，清凌凌的水自上而下缓缓流过，永不停歇。
已是深冬，其实稍一坐下便冷的不行，但不知为何崔灿却觉得坐在这河边受着冷风也比呆在那些看似温暖的房子里面强。
可又或许是因为那不是自己的房子，那些是崔建民张萍的房子，是向二伯向二婶的房子，却不是崔灿和向阳的房子。
崔灿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躺倒在石头上说：“我好想有个自己的房子啊”
一个没有崔建民张萍，一个没有数不尽的吵闹，一个不会动辄让他滚出去的地方。
向阳说：“石头很冷”他把崔灿的头放到自己腿上，然后看了看星空，又看了看崔灿说：“会有的，等我们念完书工作后，我们会买一个大房子，跟你家一样大的房子，我的房间和你的房间挨着，在楼下养一只狗一只猫，阳台上可以种很多花，你喜欢玩游戏咱们还可以专门弄一间游戏房”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冬日的寒意，又像永不停息的河水，却一下刺透崔灿脑中的混沌。
崔灿闭着眼睛情不自禁跟着他的声音想象，只觉得他话里的情景如梦似幻一般。
崔灿睁开眼，触目的是向阳白皙的下颌，他生的俊秀，连下巴似乎都比旁人好看上几分，正当这时，向阳低下头来问他：“崔灿，你觉得这样行吗”
一双蕴满星光的眼直直的撞进崔灿的心里。
行，怎么不行。
崔灿只觉得鬼迷心窍了一般，突然开口说：“向阳，我的心突然跳的好快啊”
向阳看崔灿的脸红的不行，有些担心是不是吹风感冒了，伸手去摸他的头。
崔灿却突然坐了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凑了过来说：“不行了，是你说的想了就要做”
他的嘴突然靠近碰上了向阳的嘴。
向阳的肌肤还残留着冬日的冷意，崔灿却已经热烈如夏日暖阳了，许是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直到两人真的开始吻上时，向阳还睁着眼。
清清楚楚的看到崔灿脸上的红润越发明显，像是烧起的小太阳一般。
少年人并不懂该怎么接吻，只是轻轻的唇齿相碰，崔灿的勇气便泄了洪，蜻蜓点水的碰触后离开，崔灿几乎是跳了起来。
向阳清楚的看到崔灿的外套帽子随着他的行动摆了几下。
崔灿却不敢再看向阳的脸色，低着头说：“我今晚去找薛勤睡”
说完，便飞快的离开了。
向阳的脑子一向以转的快闻名，可此时如同被沾滞住了一般，脑中是混沌的茫然的白色。
这一晚注定有许多人辗转难眠
薛勤对崔灿的到来倒是十分惊喜，叽叽喳喳不停的围着他问东问西，崔灿随意搪塞两句，他也不生气，一个劲儿的吩咐他妈找床厚点的被子。
倒是崔灿冷静下来后十分不好意思，已经不早了，他的到来，到底是打扰了薛勤一家人。
他接过被子，抱歉道：“不好意思，薛阿姨这么过来打扰你们了”
薛勤他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瞧着跟薛勤爸差不多大，人也很和气，闻言摆摆手道：“你还是薛勤除了陈东之外带回家的第二个同学呢，难得你来了他高兴的不行”
崔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薛勤家比向二伯家房间宽裕，崔灿也得以一个人一间卧室。
等到薛家人出去后，崔灿才一下躺倒在床上，无法直视自己纷乱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会对向阳做出那样的事……。
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
直到现在他都弄不清自己当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不记得当时亲吻向阳的感觉，也不记得向阳的表情了。
‘啊啊啊’崔灿忍不住在内心咆哮上两句，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向阳一定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可仔细想想，他好像也不后悔。
真的，他一点也不后悔亲向阳。
向阳说的那些话太像一个美好的梦境，他急需干些什么来证明那个梦境的真实性，于是他干了。
在那之前他的人生很少有过规划，也未曾幻想过未来家里另一个主人的模样，可向阳帮他构建了一个美梦，梦里有崔灿有向阳。
有一猫一狗还有一阳台的花。
可崔灿竟然一点也不排斥，他未曾想过与谁共度一生，却默认了向阳会永存于他的未来。
可这世上，除了爱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又那里能一直在一起呢。
可是灿灿和阳阳是他们彼此尚在记忆混沌时期以来便认识的人啊，他们记不起何时认识的对方，只知道有记忆以来自己的生命中便有那个人的存在。
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理所当然。
虽然他们曾经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但他们现在已然重逢，并相约着去一个城市，一个大学。
在曾经幻想过的端在未来里都有对方的存在。
那么接下来，在生命的所有后半部分，灿灿和阳阳在一起是否也能如此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