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弟弟妹妹
镇一小第一次学堂测验完，向阳带回了两个百分并一朵小红花。
崔灿带回了两张因为不及格而要求父母签名的卷子。
纵然从小都觉得这小子不是个爱学习的，可这两张不及格的卷子还是深深刺激到了张萍萍女士。
她又拿起了她的扫把，崔灿一边熟练的躲避一边辩解：“妈，这些题我都会，就是粗心了点，下回肯定不这样了”
“粗心，粗心，你说是粗心，那老娘今天就好好治下你的粗心”
“别，妈，我错了，真错了，以后改正”
张萍萍收拾了崔灿以后，悲愤的在那张不及格的卷子上署上了自己的大名。
她又看到了向阳正坐在门前的小桌子上端端正正的在写作业，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到：“崔灿，我看人家向阳每天回来都在写作业，怎么从来就没见你写过”
崔灿眼珠子一转，眼睛放空大言不惭道：“因为我写的快，我在学校就写完了”
“真的吗”张萍萍狐疑道。
知子莫若母，她可不认为她家这小子是这么自觉的人。
她走到向阳身边，温声温气的对向阳说：“小阳在写作业呢”
向阳有些腼腆的低声“嗯”了句。
“给姨看看你写的什么，我看崔灿都没写过”
向阳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了，他按住作业本不说话，拒绝意味却很明显。
张萍萍不跟他小孩子计较，直接抽出作业本一看，那作业本封面的名字分明写着两个大字—崔灿。
“我今天非揍死你不可，崔灿你别跑”她抓住作业本一把撕烂，浑厚的胸脯气的直颤悠。
可崔灿早见事情不对时便逃之夭夭了，此时那里还有影子。
等崔灿在外面鬼混到肚子饿回家时，难得逃过了一套夫妻混合双打。
张萍萍满脸愁容，崔建民也一声不吭的抽着烟。
崔建民早年得过肺病，肺不好，平日里并不怎么抽烟，此时可见是真的遇上了头疼的事情。
崔灿还以为是自己考试没及格的事情让父母犯愁，难得有些内疚道：“爸，妈你们别这样了，我以后好好学习，也不让阳阳帮我写作业了，肯定及格”
张萍萍瞟了他一眼，从厨房端出留给他的饭：“你知道就好，人家小阳可是好孩子，肯定是你这个坏小子强迫人家帮你写作业的，再有下回我打死你”
崔灿低头狠狠扒了两口饭呜咽着保证：“我肯定不了”
可张萍萍和崔建民脸上的愁绪并未有丝毫消减。
崔灿是个心大的，并未想那么多，只是低头继续吃饭。
还是过了一会儿张萍萍拽住他，叹了口气道：“小灿，你想要弟弟或者妹妹不”
崔灿摇摇头说：“不想，我想要个哥哥帮我揍镇上的二胖子，妈你不知道，他跟我打架打不赢老让他哥大胖来打我”
“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可以帮我揍大胖二胖了”崔灿瞪圆眼睛幻想道。
张萍萍被他逗笑了：“妈可给你生不出哥哥”摸了下他的脑袋下定决心说：“小灿也不想要弟弟妹妹，明天我就去医院”
崔建民还是坐在一旁抽着闷烟，低声叹了口气，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家里气氛诡异，崔灿也不敢再闹，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张萍萍没送崔灿上学，而是将他托付给了向爷爷。
崔灿才得以从向阳的嘴里拼凑出了事情经过。
昨天崔灿跑了之后张萍萍追着他打了两步，就开始捂着肚子说疼。
旁边邻居连忙帮忙将她送去医院。
去医院之后张萍萍肚子却不怎么疼了，但还是做了检查。
医生说她是怀孕了。
这才是昨天家里气氛诡异的根源。
那年头国家还在实行独生子女政策，太平镇是小地方管的并不严，多的是生两个三个的，但是崔家是不一样的。
崔建民身上还有个公职。
要留下这个孩子，除非他不要工作了。
新生命的诞生本是喜悦之事，但因为种种原因成了崔家头上的阴云。
崔灿本来从没那么想过自己要有弟弟妹妹，但是本来没有和即将拥有但又面临失去的两种情况下人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崔灿一上午坐立难安，课都没听进去几句，就想回去研究下他妈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等上午放学铃一打，他连忙炮弹一样冲了出去，都没顾得上向阳。
他冲回家，张萍萍和崔建民坐在堂屋相顾无言，桌子上干干净净，不像是做了饭的样子。
崔建民给了崔灿两块钱让他自己去街上吃，崔灿收下钱却没出门而是围到她妈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上张萍萍的肚子：“妈，这里面有小弟弟小妹妹么”
张萍萍勉强应了声：“小灿想要弟弟妹妹么，我可给你生不出哥哥”
崔灿已经从昨天的笑话中明白了他妈顶多给他生个弟弟妹妹，生不出哥哥了，于是他笑着畅想道：“那我要个弟弟，我会给他撑腰，让他以后像二胖一样神气”
张萍萍嘟囔一句：“一天天老想着打架，还是闺女好，省心”
崔建民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反正医生说你身体弱不让打，就生下来算了，生下来再说，总有办法的”
张萍萍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从那以后，崔灿就看见他妈的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人人都说他妈怀孕了，他快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他却没什么真实感，每天回家都要摸下张萍萍的肚子。
直到某天看着高耸着的肚子随着他的抚摸，轻轻动弹了一下。
他妈说这是弟弟妹妹在跟他这个哥哥打招呼呢，崔灿才确定真的有弟弟妹妹住在他妈的肚子里面。
他开始期待起来。
他希望有个强壮的弟弟，可以和他一起征战太平镇，不要太文静，千万别像小向一样跟个女孩似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那年春节，崔灿差点被揍了一顿，理由是他去爷爷家拜年时非得要爷爷给他两个红包。
不然就准备撒泼打滚，气的崔建民挽起袖子准备揍他，还是奶奶觉得过年打孩子不吉利拦住了他。
爷爷好笑着说：“小孩子不能贪心，哥哥姐姐们都是一个，你为啥要两个啊”崔家是个大家庭，崔建民排行最小上面有不少兄姐，崔灿自然也有很多堂兄堂姐。
崔灿理直气壮的说：“我不贪心，我替我弟弟要的”
大家哈哈大笑。
直到去了外公外婆家，张萍萍还将这话当个笑话说与亲戚听。
崔灿已经被教育了一顿，不敢再要两个红包。
可外婆在外公发完红包后还是偷偷再给了他一个，给他使眼色说：“替弟弟收着”
崔灿抱住外婆亲了一口：“婆婆对我最好了”
此话并不假，张萍萍是家里老大，崔灿也是外婆家第一个孙辈，小时候几乎有一半时间是住在外公外婆家的。
过了年，张萍萍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但他们那个地方女人哪怕怀孕也不能完全休息，张萍萍还是正常操持着家务。
甚至七八个月时还在正常给楼下的猪喂食，直到后面肚子实在太大不方便，崔建民又没时间，才狠心将两头还没养成的猪给杀了，卖了不少钱，被张萍萍收着准备给新生儿买衣服或者给崔灿交学费。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到了端午那天，张萍萍还亲手包了粽子请了亲朋好友来吃饭。
这是他们镇子上的习俗，精明强干的主妇总是会盛情邀请亲近的人一起来庆祝节日，以表家中繁荣茂盛。
可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张萍萍发动了。
崔建民并几个亲戚连忙将张萍萍抬上楼，让人去医院叫医生护士。
张萍萍嘴里起先还念叨着：“大家别管我，吃好喝好”可后来就只知道痛苦的哎呦了。
镇上只有一个卫生站，崔建民跟里面的医生有几分交情，因此把他们叫到了家里来接生。
张萍萍被抬到二楼卧室里，□□声一声接一声传来。
崔灿担心他妈想跟上去，被人拦住了，说他不能去。
张萍萍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产了，生产过程很顺利，没多久产房里出现了一声婴儿啼哭。
崔灿也逃脱了大人的看管带着向阳偷偷跑上二楼，从另一间屋子里的窗户往产房里看。
护士手上抱着个脏乎乎的人形物体，正往备好的净水里放。
崔灿和向阳正好奇不已的探头便被大人发现赶下了楼去。
下楼后，崔灿还是特别高兴，他志得意满的对向阳说：“我有弟弟了”
向阳好奇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
崔灿挺起胸脯神气道：“我说是就是，我妈答应了会给我生个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