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还活着
大牢里阴暗潮湿，偶尔传来几声重病之人的咳嗽声。
空气中充斥着腐烂的味道，令詹初宁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林向远会被关在哪里？”
詹初宁喃喃着往深处走去。
每间牢房里的人见到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眼中已经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只是如行尸走肉般被丢弃在被血洇湿的稻草之上，一双眼死气沉沉随着二人对大牢的深入缓慢挪了几下。
越往后，便是关押时间越久的犯人。
詹初宁一间间寻去，最后停在两间牢房前。
“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
左手边的犯人脸上疤痕密密麻麻，有些已经结痂，有的是新添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脓，那人却不以为意。
他睁大一只眼，激动地看着詹初宁颤抖，近乎癫狂，“告诉我！告诉我！！你们怎么进来的！？”
“你是……林向远？”詹初宁试探道。
“呸，什么林向远？老子才不是那个草包！”犯人讥讽着拿手去指右边牢中的人，“你们是来救他的？”
果真如她预想的一样，右边牢中那一动不动的果然是林向远。
“呵。”犯人轻蔑地扫了地上不知死活的林向远一眼，“原来有人来救，怪不得他能坚持这么久。”
像他这样在帝都举目无亲的人，当初被抓进来就已经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他还活着？”
詹初宁实在难以将地上形销骨立，腹部难见起伏，只怕是进气少出气多的一副骨架同曲颂妩描述的那儒雅书生联系到一起。
更难想象这般模样他居然还在坚持着。
犯人闻言勉强睁开另一只眼睛，用双眼看了看地上的身影，“还有气自然是活着的。在这暗牢他这情形算得了什么，你们这一路进来难道都没看见么？”
“这牢里多的是活人。半死不活的、还剩一口气的在那些畜生眼中，也算是活人。”
犯人眉骨上扬，指了指身后姿势怪异倒在地上的几个人，“他们，也都还活着。”
詹初宁沉默不语，蹲下身子小心对右边牢笼里的人唤道：“林公子，林公子？”
“没用的，这草包的状态和死了无甚区别，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人怎么会……”
“林公子，颂妩姑娘还在等着你。”
犯人瞄了一眼这徒劳的女人，低嗤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詹初宁没放弃叫他，继续道：“林向远，可能听见我们说话？”
右边囚牢中的人都没有反应，詹初宁拿出扇坠，紧捏在手中试着接触铁牢，整只手掌便从中穿了过去。
詹初宁一喜，眨眼间便走到林向远身边。
沈怀廉伸出去阻止的手还未来得及拉住詹初宁，就被她跑进去了。
某人的嘴紧绷成一条直线，收回了手后观察着暗牢四周。
“她、她怎么……”
犯人大惊，磕磕绊绊吐出几个字后，就被沈怀廉的眼神止住了之后的话。
耳后有颗接近方形的赤色胎记，是林向远没错。
确认是林向远后，詹初宁为他检查身上的伤口。
虽然伤痕可怖，但大多都是皮肉伤，未曾伤及经脉。
“还能救。”詹初宁勾唇道，“曲姑娘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定会高兴。”
“颂妩……”
林向远声音嘶哑低缓，口中念着的都是曲颂妩的名字。
他的眼睛被模糊血肉覆盖，看不清来救他的人是谁。
在帝都城中他并没有可以为他冒险进入大牢的生死之交，他看不清詹初宁手中的扇坠，却直觉是和曲颂妩有关。
直到詹初宁真的将那扇坠塞到他的手里，他悲咽着用仅有的力气将扇坠攥紧。
“颂妩她……可还好？”
“这草包居然还能说话？！”
隔壁那个犯人属实是没见过生命力如此顽强之人，当初左右两个牢房中的人还能说话的时候，便打赌那草包会是第一个咽气的。
当然，这种情况下没人去理会那人的话。
詹初宁将要掉下的扇坠往林向远手里塞了塞，低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赶快出去了。”
“初宁等一下。”沈怀廉与她隔着铁牢，头偏向他们来时的路，“有人过来了。”
粗重的喘息声从远及近，一人身穿狴犴军甲胄大步走来，一路走一路用手中银枪敲打铁栏发出“哐啷”声响。
狴犴军惯会以此举彰显他们对大牢中所有人的统治地位。
可惜前面的人早已万念俱灰，任凭他如何敲打都未见一丝反应。
“都死了不成？”
狴犴军鄙夷道：“有外人闯进，你们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怎么，还做着美梦想要逃出去不成！？”
“我告诉你们，那人就算有胆量有运气闯进来，也没有那命能出得去！”
“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其他狴犴军鱼贯而入，先前的左牢犯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那狴犴军小头目莫不是比他还要眼盲耳聋？这一个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就明目张胆站在隔壁牢中，怎还未看见她？
另外一个就更过分了，他就站在原地，那头目搜寻过来时几乎都快要碰到他了，但他还是面不改色。
“你看什么看？”
小头目走到犯人前面，高挑眉尾问道。
“大人，小的被打得犯了眼疾，刚刚是小的眼珠自个儿抽搐罢了。”
“……”
小头目冷哼一声，“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不然下一个被丢去喂给妖兽的就是你。”
终于检查完了一圈，却没发现有犯人不见，也没发现所谓闯入者的身影。
“莫不是那妖兽的异能出了问题？”
“应该不能吧，寻音这异能一用，这狱中确实多了一个人的声音。”
“不行，再回去看看，让门口的妖兽再用一次异能！”
“好！”
狴犴军终于离开。
犯人震骇万分，目光在詹初宁二人身上来回打转。
詹初宁点了点头，沈怀廉会意，将林向远收进宽袖。
还不等犯人擦亮眼睛，两人就原地不见了踪迹。
这回，是真的消失了。
……
“忠良街，第三棵槐树下的宅子里……”
一路躲过狴犴军对大牢中多出一道声音的追查，詹初宁找到了齐山先前说过的地方。
还没敲门，宅子里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从里开了门。
是齐山。
“你们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齐山见二人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你们快进来，外面不安全。”
沈怀廉詹初宁齐齐点了头，迈进院子里。
一进去，几个孩子就团团缩到了一名女子的身后。
他们的眼睛里充满对陌生人的恐惧。
“没事，他们是齐师兄的朋友。”女子先是看了看詹初宁的样子，继而豁达笑道：“你就是詹初宁？”
“姑娘认识我？”
“许师弟和那只小花妖提到过你。我叫白鸢，是他们的师姐。”
白鸢说完，指了指院中的孩子们。
怕詹初宁担心小花妖的行踪，白鸢接着道：“小花妖和我许师弟被一只披着白布的小东西带走了，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人。”
“他们托我向你说一声，让你别担心。”
“多谢白姑娘。”詹初宁笑了笑。
“詹姑娘，你们找到林公子了吗？他……”
齐山见他们没带着林向远一起回来，便以为林向远出了什么事。
“放心，他还活着。”
齐山露出笑，“活着就好，林公子现在在哪？”
沈怀廉走过来，站到詹初宁身边对师姐弟二人道：“进屋里说，林公子的样子恐怕不便被孩子们看到。”
齐山有些不解沈怀廉口中的不便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