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赛狼的温柔乡(上)
饲育师揣着一根两人高的旗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走到了小土包的最顶端。这个小土包也就不到二十米,但对于宿醉后的他来说实在是费力。
缓了一会儿之后,他把旗杆削尖的底部插入长满草茎的土地里,然后又抓紧旗杆,用力往下拧了几圈,地底下草茎被旗杆捅断的“咔吧”声顺着旗杆传了上来,他反复做了好几次,确保旗杆插得够牢固。等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解开旗帜上面的系绳,大风刮过,几乎是一瞬间,那面旗子便被风完完全全地扯开了,旗面摩擦着风,呼呼作响。
做好这些,饲育师朝着土包下的几个跟班挥了挥手,也就在他插旗子的这段时间,几个勤快的小伙子早就完成了本分工作,他们用带来的工具搭了一个灶台一样的东西,收到了饲育师的命令后,立刻点燃炭火,然后把一袋紫色的沙土一样的东西倒在了火里,没多久,火中便升起了一团紫色的烟雾。
这紫烟非常奇怪,一点点飘到空中,却并没有在大风中被刮散,而是凝聚成一团蘑菇一样的云朵,飘悬着、晃来晃去,仿佛拴在孩童手中的蜻蜓。
“都赶紧把狼散开!我要施法了!”饲育师挺着个大肚子,晃悠着大屁股,一步一拐地从坡上走了下来,有些人天生就是臭脾气,不管是喝醉了还是受累了都喜欢随意宣泄不满:“瞧你们这群懒鬼,放了那么多次狼还要我催!”
“是,先生。”
小伙子们早就看惯了饲育师说教式的臭脸,可他们还是不敢怠慢,牵起巨狼,一路小跑着散开了。不过今天巨狼的表现也确实奇怪,换做以前,它们每一只都凶神恶煞、龇牙咧嘴、流着涎水、喘着粗气,恨不得撕碎目光所及内的一切东西,但是现在,它们一个个就像是蔫了的叶子,全都无精打采的,眼睛也跟砂玻璃一样失去了光泽,不知道是为什么。
等学徒们把狼牵远了,饲育师这才盘腿坐在灶台前。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微闭双眼,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很快,一个淡蓝色、渔网大小的法阵便在他身底下慢慢亮起,随着法阵的光芒忽明忽暗,空气中也开始发生了些许细微变化,本来劲猛的风明显轻和了许多,并且围绕着饲育师缓缓旋转,周围被气旋刮上天的草叶就是最好的证明。
突然,饲育师睁开眼睛,然后双拳交叉,咬紧牙关,一股淡蓝色气息像开水的水汽一般,从他的毡帽上不断腾腾升起,伴随着气息越来越浓,他的脸也涨得通红、额头上还崩起了一根根青筋……
“驯狼魔法——狼烟!”
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几个字之后,从土灶里升起的那团紫烟仿佛收到了命令,宛如一滴落入清水中的浓葡萄汁那样,迅速膨胀并向天边扩散开来,眨眼间由紫变粉、由粉变淡,最终消散在天空中。
……………………
“原来如此,呵呵,驯狼魔法,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呢,这么看来很一般嘛……”
“怎么了,旗队?”
“等会儿,我再看看……”
远处的小山坡上,普米安正蹲在灌木中,聚精会神地捧着望远镜窥视饲育师一行。至于他手里为什么会有望远镜这种和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当然是托了梁谦坞的福。
“嗯……”
“你看到什么了?”
“那些小跟班,在给狼喂水。”
“喂水?”
“也许不应该叫水,应该叫药水,淡黄色的药水……等会!”普米安似乎看见什么不寻常地,甚至不由自主地弓腰站了起来:“那些狼在呕吐!”
“呕吐?”
“对!天呐,吐了不少啊,啧啧啧啧啧……黏糊糊的真恶心。”
在这个世界玻璃是稀罕玩意儿,玻璃切割工艺更是十分粗糙,所以望远镜加班加点只做出来一副,看普米安一脸兴奋的样子,梁谦坞实在不忍心把望远镜要过来,于是只能眯着自己那双近视眼,费力地看着牧狼的方向。
然而,尽管距离很远,并且条件有限,但赛狼硕大的身躯还是能隐约看到,所以理所当然地,梁谦坞发现了接下来的异常:
“旗队!跑起来了!那些狼跑起来了!”
“嗯!是这样没错!”
“这是怎么了?刚才那群狼还跟病秧子似的,怎么突然就那么活跃了?”
望着远处狂奔的赛狼,普米安也犯起了迷糊,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盘腿坐在草地上,将牧狼的整个流程仔细思考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恍然大悟,拍着大腿说道:
“梁!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什么?”
“所谓驯狼魔法,根本就不是一个自成体系的魔法,而是简单的风之魔法搭配药物,以此来达到驯狼的效果!”
“啊?什么意思?”
随后,普米安向梁谦坞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分析。
首先,为了确保这群斗狼能老老实实跟到牧狼场地,他们在来之前就给狼喂了药,所以一路上那些狼才会特别老实、特别特别萎靡。
其次,在抵达训狼场地之后,他们先是用火来把固体的药粉烧成紫烟,然后再由饲育师发动风之魔法,借助风力,将烧成烟的药粉铺洒在大地上。
最后,给赛狼喂催吐药,把之前吃的药连同早饭一起吐出来,如此一来,赛狼就彻底恢复了精神,而且吐干净肚子里的东西也有利于它们狂奔训练。
听完普米安的介绍,梁谦坞大体上也理清了思路,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是没弄明白,便问道:
“旗队,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还要在土包上插个旗子呢?”
“所以我才说这家伙没什么了不起,我给你个比喻,老练的木工不需要借助任何测量工具就能做出一张很棒的桌子,而新手就不行了,尺子、笔、圆规,少一样都不行。”
“什么意思?”
“对于风之魔法的使用者、尤其是初学者来说,立一面旗子可以帮助他们判断风的方向、大小,并通过这种方式调整魔力的释放和流通,所以……”
“所以饲育师那家伙根本就不是风之魔法的高手,甚至还需要旗子来辅助施法!”
“对!就是这样!”
“切……”听了普米安的分析,梁谦坞对饲育师的态度顿时跌进了谷底:“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都说他比黄色等级的军士更稀罕,结果不过如此嘛!”
“但是你得承认呀,如何配制那种药粉,怎么烧出那种紫烟,以及他平时对赛狼的管理,这些综合起来,可以说会的人并不多。因此说他是稀有人才也没错。”
“不谈这些了,旗队,我认为,这个故事的女主角们该上场了。”
“嗯,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