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死为此岸（一）
看完烟花，x当晚就被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沉默乐团单独叫走了。
x无措的目光看向身后，在烟花结束后就变回了原形的疫医隔着面具与他相望，x竟诡异地从那个鸟喙面具上看出了几分怜悯和好笑。
x：“……”
救救我救救我！！！
然而这位无良的医生转过身去，就是不看x充满祈求的可怜眼神。
歌剧院内，x战战兢兢地走进休息室，黑白色的指挥家立在中央，没有手臂也没有双腿，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低气压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或许他看上去就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塑料模特。
“……我说我其实听完了你演出的全过程，你信吗？”x小心翼翼地抬头。
此情此景真是梦回脑叶公司。
沉默乐团毫无绅士风度地“呵”了一声，可见气的不轻。
好在x有丰富的应对怒火冲天的部长们的经验，他并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而是点头哈腰地连连为自己在演出上睡着而道歉。
等沉默乐团气消下去一些，他才说：“但是，乐团先生，说真的，我真的有听到您的演出。”
语气要诚恳，眼神要坚定。
等沉默乐团将视线投过来，x才继续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果然，空气里散发的冷意消下去一些，沉默乐团“嗯”了一声，示意x继续说。
“但……我没告诉任何人的是，我的记忆并不完整。”
这个不算太大的秘密和跟沉默乐团这个aleph级异想体闹翻相比不值一提，所以x宁可选择坦白。
“每过一段时间，我的记忆都会恢复一些，而您演出的时候，也正巧是我在恢复记忆的时候。那时候……我的意识并不是全无，我不仅能看到过去的画面，还一直都能听到一阵交响乐。”
x叙说着：“而那交响乐……来自于您，我一直都有在听。”
沉默乐团安静片刻，问：“你说你看到过去的画面……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地狱，我永远无法逃离的地狱。”
“一个承载着希望的地狱。”
x想起那些嗑脑啡肽上瘾的员工，脑海里浮现出深渊中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布满血污的脸，又想起最后的那把小提琴，缓缓地说。
“但那既是终末，也是天启。”
一只没有连接着袖管和手臂的白手套揉了揉x的头，x抬起头笑起来。
“指挥家先生，这曲‘天启’之歌，我很喜欢。”
……
最近x发呆的时候多了起来。
他现在心里依旧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比如那个时不时被提到的“carmen”，还有那些“光”……
他依旧不知道最初那个失忆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要打造那个名为“脑叶公司”的地狱。
还有，a与曾经的部长们加入的研究所，到底是做什么的？
x虽然脑子里的记忆少得可怜，不怎么了解都市，但他知道一个大概，那就是都市的规则是由首脑制定的，所有的“翼”都必须遵循首脑的旨意。当初的他们究竟是在做些什么才违背了首脑的旨意呢？
还有异想体。
在关于yesod的记忆中有提到，异想体似乎是被当初的他们创造出来的，而非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x坐在沉默歌剧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拥有人类形态的异想体，思绪陷入了迷茫，连来到他身旁的“人”都没有发现——或许发现不了也很正常？因为那个人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是在飘。
“你好？”
x被这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个声音简直不要太适合恐怖片。
黑发青年如警惕的猫儿似的跳起来，看向身边这个“人”。
她的头发和衣服整体呈银白色，但是末端都像是被水彩浸染了一般呈青绿色，衣服、首饰和发型都是非常典型的东方传统服饰，宽大的轻薄衣摆无风飘起，像是顺水飘扬的金鱼鱼尾。
这是个纤细温婉的少女，眼眸温柔如水。
x愣了愣，下意识在她周围搜寻着有没有一个黑红色的身影。
o-07-103，阳。
【然而，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不只有温暖与光明。】
“阳”在被收容时看上去是一块青白色的勾玉，而且是一个工具型异想体。
而它也是唯一一个会出逃的工具型异想体。
出逃后的阳就会变成一条青白色的游鱼，去寻找它的另一半。
它的另一半是一块黑红色的带着红色穗子的勾玉，出逃之后会变成一条独眼的黑红色游鱼。
o-05-102，阴。
【现在，你已化做穹顶，而我则变成大地…】
当“阴”突破收容时，“阳”也会同时突破收容，然后它们就会开始“双向奔赴”。
或者也可以是佩戴“阳”的员工进入“阴”的收容单元，这样它们连赶路都不用。
它们相遇的那一刹那，两块勾玉就将合体为一个圆。
阴阳相合，长龙呼啸，乾坤扭转，生死颠倒。
【那位总是展露着自信笑容的员工，如今脸上却写满了绝望与悲伤。
那位掩面大哭的员工，终于恢复了平静。
那位把腿摔断再也无法站立的员工，凭着自己的力量笔直地站了起来。
而那位想去休息室稍作休息的员工，他浑身都是鲜血，无助地死去……】
它们合体之后的阴阳龙是可以瞬间团灭整个公司的存在，因为只要是它经过的位置，除了白夜、天启以外的所有个体现有的生命值和精神值都会变为失去的生命值精神值。
满血的员工会死去，满精神状态的员工会发疯，残血的员工会恢复到接近最佳状态，濒临崩溃的员工会恢复平静。
除非主管闲着没事把员工都搞受伤了，而且是身心俱损的那种，不然这玩意只要出现就必定重开，如果单论战斗力，那么阴阳龙大概是比白夜还棘手的存在，至少白夜那家伙会给你点反击的机会不是。
不过只要主管安排妥当，阴阳龙一般也出不来。
那么可不可以在它们合体之前把他们镇压回去呢？
很难，因为一般来说选到“阴”的话，那么下一个工具型异想体就必定是“阳”，这往往意味着它们之间的距离大概率会很近，没等镇压完它们就汇合了，除非主管交替着开两个部门，不然就只能祈祷哪一天一觉醒来那个叫白夜的祖宗能帮忙把它们换到一边去。
更何况它们的镇压难度也不低，其中一个被镇压之后并不会回到收容单元，而是会变成勾玉漂浮在原地，如果另一个不能及时镇压，那么已经被镇压的那个又会重新变成鱼的形态继续追寻另一个。
因此看到阳，x就忍不住回想起当初的惨烈景象。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虽然x有些怵，但他依然鼓起勇气同少女搭话。
“我在前几天乐团先生的演出上见过你，”少女柔柔地说，“那时我和夫君就都觉得你很……特别，所以今日特地前来拜访。”
“那你……夫君呢？”x疑惑地环顾四周，才终于凭借着主管的火眼金睛发现了墙边的一片黑红色衣角。
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不喜欢与人交流。”
x：“……”
哦，天哪，x似乎听到了阴阳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