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走啊，小杨烧烤摊，请你们撸串儿。”任霄说，今晚大家都这么护着他，必须请客。
“八班那些批孙，我以为也就想探探我们水平，没想到是冲着换下你的目的来的，霄哥你真没事儿？”马志强问。
“没大事儿，”任霄说，又挥手示意大家跟上他，“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接下来的比赛朱栋应该上不了了了。”
“你们怎么来的？都开车来的吗？”任霄问。
“我们都骑小电驴来的，哪像你啊，开个那么拉风的凯旋。”马志强说了一句。
“行，”任霄点点头，对他们自己有车都很满意，“那正好，一会儿都抄小路，能近一点儿。”
大叔婉拒了他们的邀请，一行人走到场边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晏知行，马志强人还是挺热情的，朝晏知行挥了挥手：“走学霸，一起聚一聚。”
马志强有些自来熟，上去就想去握着晏知行的轮椅把手推着他跟大家一起走。
晏知行往后退了退：“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任霄不自觉地住了嘴，放慢脚步往那边走，刚才来的时候他没注意，这会儿他才发现晏知行是坐的轮椅。
站在边上看了两眼，他转身去骑自己的摩托：“我去出口等你们。”
滩崎小公园是个开放式的公园，挺小也挺偏，平时来的人少，没有门卫保安之类的把守，所以他的摩托车才可以轻易开进来，门口电动车停车位上停了几辆小电驴，应该是他们班那帮乖宝宝的。
没等多久，六班的人就说说笑笑着出来了。
一行人乱七八糟地分配车，喊得乱糟糟的。
晏知行在人群中低下头推了推眼镜，说话轻声细语：“我就不去了，我家有点远，回去得一个多小时。”
任霄扭头看了他一眼。
马志强立刻喊了一声：“别啊，学霸，是不是觉得不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坐我车，轮椅我有胶带，放前面就行。”
晏知行笑了笑，笑得温文尔雅：“谢谢班长了，我家是真的有点远。”
马志强皱了皱眉：“那你怎么回去？这边很偏的，不太容易打到车。”
“没关系，我叫我哥来接我就行。”晏知行又笑笑。
话题进行到这里，他实在不肯去，也没人能强求得了他，一行人只得担心地嘱咐：“那你回家小心点啊。”
“走走走，向小杨烧烤摊进发！”众人收拾好分配好车，马志强坐在任霄后座，很壮志豪情地一挥手。
吵闹声中，只有晏知行始终沉默地坐在一旁，侧脸朝着人群，眉目隐藏在被路灯打下来的细碎的刘海的阴影下，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与热闹格格不入。
小电瓶陆陆续续都嗡嗡着从身边开了过去，任霄最后又看了路灯下孤零零安静坐着的晏知行一眼，收回了视线打着火跟着开了出去。
小杨烧烤摊不算太远，有点距离，得过好几个十字路口，但是因为味道很好，所以他们一直都习惯去那儿吃。
经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之后碰上了红灯，任霄停了下来，看着红灯上倒数的秒数。
已经十点多将近十一点了。
晏知行家确实离这里挺远的，任霄知道，毕竟他家就在自己家隔壁，一个多小时是正常的单程行驶时间。
但是……
倒数的时间归零，任霄一拧把手开了出去。
道路两旁的灯光飞速地闪过，蜿蜒逶迤成为绚烂的流火。
任霄在头盔里啧了一声。
嗡地一声加快了速度，背后的马志强害怕地喊了一声，凯旋像一枚子弹一样投入了车海中。
但是，路灯下面那个孤零零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真的是太落寞了，而且，晏知行是他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他哪来的哥哥送他回家！这个时间点在那个路段是打不到车的！
他率先一步到达了小杨烧烤摊，连头盔也没卸，进了店一口气点了一堆的烧烤，付了账后很快走了出来。
马志强一脸后怕地看着他：“你干嘛骑那么快……”
任霄却没心情听他说下去，他从钱包里拽了几张一百出来塞到他手上：“这钱拿着，不够吃再点，我有点事，不跟你们一起了。”
说完他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马志强完全懵了，在他背后喊他：“诶你去哪里？”
任霄不知道听没听到，没回他，马志强只看见他长腿一迈跨上了车，在繁华的车流中换了一个车道转身朝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只来得及看到了他在疾速的夜风中臌胀起来的篮球服背影。
他回去干什么？
滩崎公园还有谁？
学霸？
任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任霄开得很快，在一众喷爹骂娘的路怒声中，他感觉自己五分钟就开回了原地点。
大老远他就看到了那辆依旧停留在路灯下的轮椅，轮椅上的人背对着他这边，低着头不知道是在看手机还是看手表，晏知行果然还没走。
听到引擎声，轮椅上的人回过头来，迎着明亮的摩托车前灯，任霄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晏知行眯着眼睛举起手腕挡了挡：“是任霄吗？”
任霄倏地关了前灯。
他知道他的名字。
任霄不清楚他究竟是听到马志强那帮人喊的，还是他本来就记得自己，他有点想问，但张了张嘴临了还是没问出口。
“嗯。”他下了车走过去。
“能上车吗？我送你回家。”
晏知行愣了愣，又很快笑开来：“谢谢，不过不用的，我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车，一会儿就过来了。”
任霄的视线向下瞥，看到他膝盖上仍未熄屏的手机，上面赫然是打车软件的界面，他拿起来，晏知行哎了一声，似乎想抢回来，但手伸了一半又尴尬地放下了。
任霄看着屏幕上不断旋转的秒数圆圈，已经转了很久了，没一会儿圆圈就消失，弹出了界面提示。
任霄看着那行字念了出来：“附近车辆较少，等待可能较久。”
任霄把手机挪开，看着他。
晏知行又笑了笑，低下头来推了推眼镜：“被你看穿了。”
他低下头来，脸上刘海和眼镜掩住了大半神色，极力想维持泰然自若。然而在任霄看来，自己却一眼就能看穿了他的伪装，他语气又轻又薄，透着满满的被拆穿的不好意思，脸上的笑也又尴尬又勉强。
任霄把他的手机扔了回去：“走吧，轮椅折叠起来绑我油箱就行。”
他转身走了两步，准备跨上车子的时候又顿住了动作回头：“你能站起来吗？”
被戳穿后晏知行倒也没有矫情地推脱，他跟在任霄后面转动轮椅让它更靠近了车子一点，咬了咬牙撑着轮椅扶手站了起来：“我可以。”
任霄皱着眉看着他的动作，晏知行依旧穿着白天的那件毛衣，但是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但是肌肉并不单薄的小臂，他撑着扶手的双手似乎太过用力，导致小臂精瘦的肌肉都清晰地绷出了修长的线条，他手指攥紧，骨节发白，缓慢地从轮椅上站直了身子。
“有点丢脸啊，我今晚坐太久了没做复健，导致腿部肌肉没什么力量。”
任霄沉默而专注地盯着他细碎刘海下面露出的微微汗湿的额头。
就这么一个动作，他就出汗了。
脸也变得苍白。
任霄在他蹦了下想往这边跳过来的时候迈了一大步过去直接架住了他，按他这个情况，他肯定走不了路，果然在他刚触碰到晏知行的胳膊弯的时候，晏知行就整个人朝他这边倒了下去。
任霄心惊胆战地把他架在怀里。
晏知行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发梢蹭着他的脖颈，带来一点细微的痒意。
任霄僵硬地架着他，从他的身上闻到了冷冽的雪后松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