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教训”不如“教育”
高贵走进拘魂司总衙时，明显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
“麻烦帮忙通传，拘魂使高贵前来报到。”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匆匆脚步声的拘魂司，一时间静可闻落针。
衙内众鬼差齐齐停下手上的忙碌，不知谁带了个头，轰然向他聚拢过来。
被围在众鬼当中，高贵兀自站得笔直，直视着他最先开口搭话的那位。
“哟！这不是咱们的新任拘魂使高贵么！”
听到骚动前来的贺长生，脸上带着明显的讥嘲，刻意提高了音量：“大家都好好认识认识，这位可就是凭着一己之力挑翻整个廿伍殿的高贵！以后就是大家伙的同僚了，可都得瞧仔细咯！”
众鬼差闻言，齐声喊道：“我等瞧仔细了！”
贺长生走到跟前，揽过高贵的肩膀用力拍着，“瞧清楚了就赶紧当差去！给我都警醒着点，别再让鬼把窝给端了！”
“无常大人，我按要求来报到了。”
“哼。跟我来吧。”
里外三层的鬼差们自动让出一条路，注视着高贵离去的背影，表情各异。
商七七已经等在了衙内正堂，雪白的官服剪裁修身，衬得柳腰纤纤。
她看了眼倚着门框的贺长生，对前头的事未置一词，转向高贵直接开门见山。
“拘魂司一殿便负责阳间一片地方，如今廿伍殿空了，只能先抽调支援，你直接过去吧，那边已安排了鬼差带你尽快适应。”
黑白无常可能的反应，高贵早有预设，他深深看了商七七一眼，躬身称是，也不多问。
回头领了自己那份装备，便在一众各怀心思的注目礼中离开了。
“这高贵咱们真就放着不管？”看着他挺得绷直的脊梁，贺长生更觉得不痛快。
”眼下风口浪尖的，都盯着咱们拘魂司呢。若是高贵刚来就出事，你我可是首当其冲。”
“哼。我黑无常可不怕事儿！”
“得为全司考虑。”
“那廿伍殿也不做安排？我知道那个马成，老油条一个，让他带着高贵行不行？”
脑海中一直萦绕着高贵最后的那个眼神，商七七摇了摇头，“现在都知道高贵得罪了咱们拘魂司，只能‘不动则动’。”
“不动则动？”
“咱俩不动，耐不住有人动。群情汹汹，防不胜防啊。”
“哈哈哈，好一个防不胜防！就知道七七你主意多。”
“至于为什么选马成……”
商七七皓腕轻扬，将垂落的发丝好好抿回帽子里，“一来他是亲历者，对高贵算知根知底。二来么，一个惯会偷奸耍滑，又胆小怕事的在高贵身边，不是更容易制造漏洞么……”
“七七啊，真庆幸你是我的同伙呀！”
听出贺长生的感叹发自真心，商七七淡淡一笑，如一朵凌霜盛开的白梅，孤芳清雅，不落凡尘。
发给拘魂使的一共三样东西，一件青色的官袍，一本生死簿，一根拘魂索。
官袍相当于制服，而青色代表着身份——拘魂使，地府鬼差中数量最多，也最低微的存在。
生死簿，既是拘魂使的工作簿，也是业绩簿。
在所辖片区内，按簿勾魂，每勾一魂，簿上也会自动记下一笔，日后依此发放功德。只不过他们仅有“只读”权限，不能更改，更无法撕毁。
至于拘魂索，名义上的工具，也是武器。
幽冥棒轻易的融合了生死簿，方便正常使用的同时，顺便扩容了自身数据库。
然而，等高贵让幽冥棒继续融合拘魂索时，却感觉祂像是被强塞了根发臭的烂骨头一般不情不愿……
拘魂司百殿，散布在地府各处，廿伍殿便在天门山附近，离着这一世高贵的本家也不远。
只不过此时的廿伍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喧嚣，鬼影寥寥。
“老马，你可是得了个好差事啊。”有鬼差冲守在门口的马成招呼着，笑得不怀好意。
“好说，好说。”马成打着哈哈，随口敷衍。
地府的消息传得很快，高贵刚刚报完到，《新一代拘魂使颜值担当得到官方盖章，黑无常大人令拘魂司全员认清地府新人长相》的小道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想来想去，这拘魂使之中也只有我和高贵有一面之缘，虽然是个背影……”
“难不成七七大人就是因为这个选的我？可她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呢？”
马成一边咂摸着最新出炉的消息，一边暗戳戳的联系着白无常大人昨晚分派的任务。
“拘魂司眼下的局面都是拜高贵所赐，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闯了祸黑白大人又能恨他什么呢？还不是恨他不懂鬼情世故，一来就惹事么？！”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马成心中渐渐有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
“黑子大人想教训他，这谁都能看出来。不过眼下这风口浪尖的，‘教训’自然是不如‘教育’。七七大人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尽快带高贵熟悉业务’，是了，一定是这样！”
马成暗暗点头，心道：“别的不敢说，这鬼情世故，我老马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这小百年的地府可没白混呐。莫不是七七大人也认可我马成行事得体、进退有度，这才……”
想着那清冷的绝世容颜，马成不禁踌躇满志。
既然如此，那他就好好带，让高贵见识见识“真正”的地府。
瞧着一个眼熟的身影向司殿而来，马成抄着手连忙迎了上去。
“高贵兄弟？在下马成。”
挡在眼前的鬼差，天生一副笑模样，只眼里流露出几分精明，高贵拱手道：“见过马前辈，咱们以前见过？”
“呃……”马成打了个哏，赶快摆手否认，“没见过，没见过。只是如今高贵兄弟的大名传遍拘魂司，马某方才瞧着眼生，这才斗胆一认，呵呵呵呵。”
高贵点点头，再次拱手，“之后得麻烦您多担待了。”
“好说，好说。”
闻弦音知雅意，马成笑眼一眯，“现下这司殿里正乱成一团，咱们就不要去掺和了，不如直接去办差？”
对于他委婉的示好，高贵自然没有异议，自己也需要时间观察对方，能被商七七安排，想来总有些不寻常之处。
两人一路向西，往鬼门关西关而去。
再次经过泥浆路，却只见寥寥生魂与零星鬼差，高贵不免奇怪：“难道所有鬼差都不喜欢阳光？”
“也不是所有，听说有那道行特别深的就不怕，只可惜我这种小人物是无缘得见。”
高贵若有所思，马成转手指了指关前的钟楼，“现在马上就是阳间的正午时分了。咱俩来的确实太早了些，起码得过了未时再说……”
说着掏出了生死簿，“仗着还有时间，咱们正好来看看去出哪趟差。马某也尽快带你熟悉熟悉。”
“有劳前辈了，我头回来，听您安排。”
马成偷觑一眼高贵，佯装随意浏览，然后指着一条，“不如就他吧，李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