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用计
自怡汐来至圣庙之日起，已然一周了
她上次贸然离开，如今便是想着找个机会再与大祭司好好沟通一下
然，大祭司神出鬼没，平日里更是只留在圣庙中心之中，不见外人
她正思考要不要再偷偷摸进大祭司得房间之时，便是迎来了机会
若晴身为大祭司首徒，便是常年侍奉在大祭司身边，待遇自然也是差不了，更在一众使徒之中地位仅次于大祭司
圣庙之中有一规定，每至庆典之日时便是集结一众使徒于大街之间走进家家户户为一众人鱼族子民们解忧
这是保持了千年得传统，亦是每一位信使的职责，为的就是让子民们受到天主庇佑
不出意外，若晴此次前去之时，便是带着怡汐
然，若晴正准备动身之前，却是被大祭司传唤
大祭司身为使徒之首，不会轻易抛头露面，此刻便是将若晴唤到了圣庙中心之处
若晴不知大祭司要做什么，只恭敬的俯下身，想着面前银发如雪得清俊男子道
“大祭司，您有何吩咐？”
大祭司立于天主雕像之前，本是背着身的，此刻微微侧过头来，一双晶莹瞳眸于身后琉璃像之上散发的神辉映衬下，愈显神圣素雅，目光之间含着视万物为刍狗一般的冷漠与淡然
“今年祭典与往日不同，以你为首，你应是将福音传递给众人”
若晴一惊，转而抬起头
“我？”
大祭司点点头
若晴见此，却是有些不安，亦是有些紧张
“可我只拜在您名下不过十年，较之其余人来说，时间太短，经验亦是不足，您…”
她话未说完，便是被大祭司打断了
“你为我首徒，担得起重任”
男人声音极轻而柔，一双绮丽凤眼亦是闪动炫目光辉，叫人无法拒绝
若晴压住心底的信息
“既然如此，那若晴，多谢大祭司”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大祭司说着，便是缓缓向若晴走来
眼前俊秀如画的男人缓缓接近，华丽紫黑长袍于他身上非但不显得沉闷，反而愈加神秘典雅起来
若晴不自觉低下头，无法对上眼前之人一双美到出奇的眼眸
便是知道大祭司不会动情，一生侍奉天主，她却也仍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人鱼一族以美貌冠绝四界，人鱼族族长亦是决定美貌，却在眼前这人面前，难免逊色几分
大祭司不知她心中思绪，只缓缓来至若晴面前
“此番，你定要小心，莫要弄丢重要的东西”，他若有所指的道
若晴不明所以，便只是点点头
“大祭司放心”
“既如此，走吧”，大祭司轻声道
若晴转过身，身影倒映在大祭司眼眸之中
男人漫不经心的伸出手，一缕神力化作绳索便是不着痕迹的将若晴袖袍里藏着的小东西揪了出来
若晴无知无觉，只是轻轻的关好门，一如往常
大祭司见房门关闭，转而眼睫轻颤，眸光淡淡向自己掌心看去
掌心之中，赫然是前几日那只不知礼数得小蛇，此刻却是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眸底浮现出几分惊愕
男人见她看着自己，绯色得唇瓣轻轻翘起，荡漾出几分叫人迷惑的醉意
“又见面了”
怡汐沉默的盯着他半晌，转而方才明白过来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什么恭贺，这人特意把若晴叫过来，就是为了把她揪出来
若晴今日正好前去祭典，人流混杂，便是弄丢了她，也以为是在祭典之中弄丢的，没处去找，只能放弃
身为大祭司首徒，若晴对大祭司尊崇有加，定是不会怀疑他的
怡汐深深觉得眼前这人阴险到极致了，却是说不出吐槽的话语来
大祭司似是看出了她眼底情绪，指尖凝聚出些奇异光辉来，点在她额头之上
怡汐一怔，转而张了张嘴，竟而将心底的想法一骨碌说了出来
“阴险小人”，她声音清脆的道
话语落地之间，空地隐隐凝滞了几分，亦如眼前本是微笑的男人
怡汐一愣，转而后知后觉的伸出蛇尾巴捂住嘴巴，心中无限惊愕
怎么回事，她能…说话了？
大祭司静静盯着她，眸底泛出几分叫人心悸的幽邃笑意来
“我很阴险？”，他声音带着些笑，亦是不客气的将她提溜起来，欲想让她再说些话来，叫自己听的更清楚些
怡汐被他抓起来，恼恨出声
“松手”
大祭司清晰闻得了她声音，眼睫一颤，心头涌现出些难言感觉来
方才没听清，如今听的清楚了，却又觉得这样熟悉，却又很特别
少女的声音并不过于尖利，却是含着些软绵绵的意味，此刻饶是愤怒，声音里却仍带着些叫人心头发痒的撒娇之意
他见她被他捉的有些难受，不断地扭动着小身体，便是将她轻轻放在掌心
“我会让你恢复身体”
怡汐一顿，转而抬起头，惊愕的看着他
大祭司见眼前的小东西瞪着两个小眼睛认真看着自己，忍不住声音放轻了几分
“只是，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怡汐一怔，旋即不知还说些什么好
眼前这人，看起来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祭司见她不语，便是微微低下头
“这个条件，可不算过分”
怡汐闻言，抬起头道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饶是如此，她还是想获取到一丝可能
大祭司一顿，转而看清了她眼底的那份渴求，一时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一直生于一片混沌之中，流浪至人鱼一族，被人鱼族族长救起来后，便是在此处立了一所圣庙
他不知自己叫什么，亦是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从何处而来，醒来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道身影
他将那人身姿以雕像形态留在此处，亦是不知自己在等候些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声音低了几分，眼底浮现出几分茫然之意，向她望来
怡汐心头一抽，转而垂下头来
怎会如此？
千年前她以蜃海九幽瓶为他铸造出一副躯体，蜃海九幽瓶却是随他一同消失，转而来至此处
他如今想不起来一切，莫非是蜃海九幽瓶的原因？
怡汐想至此处，便是抬起头
“我名为怡汐，你当真能够让我恢复身形？”
大祭司一顿，转而不自觉的轻轻呢喃着
“怡汐…”
他话语极轻，轻轻呼唤这个名字之时，便是带起心底难言得连绵不绝之痛楚来
怡汐…是谁？
为何他念着这个名字，便觉心口酸涩起来
种种思绪涌动间，他却并未流露出来什么，只静静看着她
“既如此，你便留在我的住处”
怡汐想了想，转而觉得也方便调查他失忆的原因，便是点点头
就这样，怡汐正式入住了圣庙创立者，存活了千年，早已成为祈念岛奇迹的大祭司的住处
男人的住处很大，她那日所见的清池平日里是关闭的，并不会开启
而大祭司所休息的地方，便是阁楼之中位于清池隔壁得一间房间
她仍是维持着小蛇的姿态，大祭司不知她平日里会吃什么，先是取了些精致的点心递给她
怡汐折腾了这么久，没好好吃过东西，自然是照单全收，慢吞吞的咬住一块雪白的奶酥糕，便是咽了下去
大祭司支起下颌坐在桌前，静静看着面前吃东西的小蛇，唇角微微翘起
怡汐此刻是小蛇的姿态，吞吃之时便是有些狼狈，碎屑落在嘴边
大祭司见此，伸出手指轻轻蹭过她的嘴角
怡汐被他碰了一下，下意识得舔了舔嘴角，小舌头不自主的碰到了男人的手指
大祭司手指一僵，转而眉头轻轻蹙起来，眼里凝着些被冒犯的僵硬
“不要随便舔别人”，他轻声道
怡汐看了他一眼，却是昂起头，把他说的话当做耳旁风，懒懒的缩在躯体里睡觉
大祭司看着她这不服的小模样，眉头一动，转而凑近了她
怡汐隐约察觉到他靠近，却是没睁开眼睛，只懒懒得伸出蛇尾巴护住小脑袋
若晴之前便是总喜欢亲她的头，此刻不知这人又想做什么，她实在是不想被打扰，便是捂住头
大祭司一顿，转而想起平日里从若晴那里听到的话来
若晴起初得了这小东西，便是喜欢的要命，只因怡汐虽是小蛇的姿态，却很是漂亮，且没有什么威胁性，便是每天被若晴亲个不停
种种作为之下，导致怡汐睡觉时都会将自己缠成一个小圈，用蛇尾巴捂住脑袋，防止被别人亲
他想至此处，忍不住翘起唇瓣，眼里蔓延出些笑意来，手指亦是伸出来，轻轻碰了碰怡汐的小尾巴
怡汐深深觉得他烦死了，此刻便是睁开眼睛瞪着他
大祭司见她恼了，便是低声道
“不说要恢复人形吗，你这样总是睡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怡汐思索片刻，转而点点头
“那拜托了”，她轻声道
大祭司闻言，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很意外她也会道谢
怡汐懒的理他，只静静等着他大显神威
她当初以蜃海九幽瓶为他铸造躯体之时，便是将蜃海九幽瓶之内得神丹注入在他体内
如今他应是具有一部分神力，说不定能够帮她恢复人形，且能够引出蜃海九幽瓶来
大祭司见此，便也不再犹豫，只抬起手，指尖之上神辉浮动，于怡汐眼眸之中，自胸前唤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瓶来
那小瓶像是与他融为一体，此刻被他召唤，却是缓缓自他胸口之中浮现出来
怡汐望见这小瓶，登时立直了身体
蜃海九幽瓶，竟真的是它…
男人唤出蜃海九幽瓶之时，脸色却是苍白了几分，一双瞳眸却是灼灼发亮，闪烁着些叫她不安的神色
“我被他人供为大祭司，于此处获得这般地位，凭借的便是此物”
怡汐看着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它对你的身体，可有伤害？”
大祭司一顿，转而静静看着她
“不会”，他摇摇头
于他而言，这等神物赋予了他神力，虽是每月于月圆之日吸取他几分血气，却也不会威胁到他生命
这种事情即便是说出来也没关系的
然，此时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睛，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她为他担心
怡汐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眼前蜃海九幽瓶之上光晕极其强盛，相反的眼前之人却是苍白虚弱
这种姿态，就像是曾经的琉素
她以蜃海九幽瓶为他铸造躯体，却没想到这蜃海九幽瓶竟是反过来吸收他的血气
她想至此处，便是不敢犹豫，驱动体内天主之力，向眼前之人身上蔓延而去
大祭司见此，却是一怔
“你要做什么？”
“既然没什么危险，让我看一看这东西的妙处”
她终究是不太放心
男人见她这般动作，却是神色一僵，转而声音轻了几分
“天主阁下，你似乎对我非常感兴趣”
怡汐点点头
“是”
大祭司没想到她这般诚实，一时怔住，转而静静望着她
记忆不清，叫他无法辨认眼前之人的身份，但，他面对眼前这小东西，却是久违的安心
他想至此处，便是敛去了周身防备，任由她摆弄
“你对我这般感兴趣，是为了什么？”，男人话语之中含了些期冀，望着她的眼睛亦是灼灼燃烧起光亮来
怡汐未曾抬头，只神情自若的道
“你是我心中之人，我自会对你感兴趣”
话一出口，她便是僵住，转而后知后觉的觉得尴尬起来
她…胡说什么？
眼前之人听得这番话，亦是怔住，转而眸光一闪，浮现出几分幽邃色泽，向她望来
“心中之人？”，他凑近了她，声音极轻
“天主阁下，我是你的使徒”
怡汐垂下头去
“我知道”
大祭司见她低下头去，亦是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翘了翘唇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的天主”
“我为你的信使，身体与灵魂都属于你，能听到这番话，我很开心”，他轻声道，嗓音之中含着些欢跃之意
存在于他记忆之中的少女，长廊之中的壁画，圣庙之中的雕像
他为迎来她等待了千年，此刻却也终于得到了回应，这份欣喜却是与记忆之中得那份情愫无边熟悉
饶是没有记忆，他亦是知道
眼前这个少女，对自己而言，不止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她很重要
怡汐一顿，转而语气飞快的道
“不要说这种话了，我看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男人眸里盈了几分笑意，转而摊开手，任由她摆弄
怡汐将神力探入他躯体之内，却是发现蜃海九幽瓶无声无息的吸收着他的血气，甚至隐隐逼近他的心口
男人体内得神力混乱不堪，显然不是看起来的那般好
若是被蜃海九幽瓶占据了躯体，他会再一次离开她
怡汐想至此处，不敢犹豫，便是输入周身神力，欲为他除去这蜃海九幽瓶
如今他已然复活，这蜃海九幽瓶已然成了一大隐患，不得不除，渐渐的，怡汐身体之上的光晕却是暗淡下去
她如今这副模样，实力便是不如全盛之时的三分之一，且她为了造出一副躯体来，已然失去了不少血气，如今力量流逝，更是危险
大祭司望见她此景，忙低声道
“停下来，你很危险”
怡汐却是摇摇头
她要试一试
若是这蜃海九幽瓶当真将他害得记忆全失，她是一定要为他除去这个隐患的
两色光辉一瞬交汇起来，汇聚成一抹奇异得光景，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大祭司心口剧烈的起伏着，随着那蜃海九幽瓶被怡汐压制之间，有奇异的记忆自心底蔓延起来
灵溪村，神域，阴灵，海棠花还有那份刻骨的执念
他眼前渐渐凝聚出一道瘦削孤寂得人影
那人立在一片血色之中，痛苦不堪，生生抽出自己脊骨来
是谁，这是谁？他急促呼吸起来，心中亦是浮现出些剧烈痛楚来
这些都是什么？
怡汐察觉到自己体内力量即将耗尽，深知此时该收手了，转而渐渐敛去身上光辉
然，光辉渐渐淡去之间，却是有熟悉的灼热感传来
她此刻却是没什么力气去抵抗，身子一软，便是向地上栽去
大祭司望见她此状，忙伸出手
然，伸手瞬间，触碰到的却不是柔软无骨得小蛇
他手中，是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细手掌
男人眼睫猛的一颤，转而抬起血色萦绕的瞳，向她望去
少女再度出现在了他眼前
她散着乌黑的发，面色却是不似那天那般红润，透着些苍白之色，一双眼睛亦是紫雾闪烁，不似往日明亮，含着些绝望之意
她看着他茫然的眼睛，唇瓣轻颤起来，转而于他碎裂目光之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一惊，转而忙伸出手，却只是触碰到她染血得下颌
怡汐望着面前斑驳血迹，一怔
原来，她已然坚持了很长时间了，即便她是天主，即便她拥有无上信仰之力，在失去精血之后，在奔波之后，她仍是坚持不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望见眼前之人渐渐血红的眸光，轻轻一笑，眼里却只余渴求
“为何…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祭司心头一抽，转而蔓延出剧烈痛楚来，像是被一把刀骤然捅进了心脏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怡汐此刻却是再没有一丝力气，身子轻轻摇晃起来
男人见此，忙是伸出手接住她
少女面色白的惊人，此刻软软倒在他怀里之中时，却是生息微弱，身体冰凉
他紧紧抱住她，如坠冰窟，心里涌现出恐惧来
不要死，他抱住她的腰肢，涌动周身神力，注入她体内
怡汐隐约察觉到此，却是没力气再睁开眼睛，只轻轻握住他的衣角，再不松手
他双目赤红的看着她，声音含了些绝望得渴求
“别死…”，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脸颊轻轻贴在她额头之上
他会想起来的，他一定会想起来的，别死，别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