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话如轻雪，略有惋惜

    当初江氏夫妇选择在大雪山中隐居，无非是看出此地钟灵毓秀，其山隐隐有神灵庇佑，令人心安。

    而然世间无仙，凡事都有个穷尽，万年载，山灵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大雪山山神设了一场大局，它假借往生碑崩坏的气运，营造了一场雪崩。

    又早早放出箴言，雪山异动，山神赐福。

    其目的就是为了垂涎已久的万年灵芝，他要借一场因果交易来延续生气，用无用的道行换取可贵的生机。

    赐福是真，手段更是不假，山神要借天下人之手，包藏自己的祸心。

    可见生死面前，所谓神灵，都有所畏惧。

    寂静山野，天机木阁。

    一青肤少年正与一名老者对弈，少年棋艺精湛，老者从容应对。

    两人下了多局，都未分胜负。

    “老头子，你说这世间，有人能胜你吗？”

    “小女倒是常胜于我，不过是老夫谦让，若是老夫不想谦让，与我同辈的乃至后辈晚生，怕是无一人能在我手上讨到便宜。”

    “你我都是圣手，为何如此自信。”

    话毕，少年一子重重落下，已然对老者的大龙构成了巨大威胁。

    “年轻人，还是沉不住气。”

    老者反手就走了一步仙棋，看似无意，实则已然操纵全局。

    少年输了，原来对方已半步仙人。

    但少年毫不气馁，只是洒脱一笑：

    “可惜你也没几年好活了，我也要寂寞一段日子了。”

    “寂寞？你不是有心养了一位劲敌吗？”

    青肤少年起身，目透天窗，摇摇头：

    “你为他欺天十年，但那小子不争气，会死在雪山。”

    少年话如轻雪，飘荡山林，略有惋惜。

    阁外，不远。

    一鬼影手持镰刀，护住心脉，艰难地看着面前这位上身赤裸，深黑短发的少年。

    “饕餮倒是养了一只好狗。”

    黑发少年左手一团雪雾，右手森黑死气，掌掌逼身，招招致命，打得鬼影叫苦不迭。

    就在鬼影难以为继时，饕餮电光火石间赶到战场，接连送出三掌：

    惊天三掌，携有上古三大凶兽的气息，气势磅礴。

    然而黑发少年却只是全身荡出无数雪意，赤裸的肌肤顿时白光大盛，抵消了饕餮的惊天三掌。

    “原来雪山山灵的生气，被你偷走了不少，山灵焦躁，也受了你神志影响。”

    “饕餮，你比当年，话多了。”

    饕餮只是轻蔑一笑，身后随即多出十方炼狱，十二位绝世高人被钉在满是骷髅的死墙上痛苦不堪。

    犼看着饕餮身后的残怖景象，一时间呆滞原地。

    饕餮上前用手指自下而上轻轻滑过黑发少年身上完美的肌肉线条，最后停在了他的颈脖处：

    “滚。”

    下一瞬，犼已不在原地。

    他很清楚，再多逗留一刻，他会成为那个男人的口中餐。

    而饕餮的威压，真是丝毫不减当年。

    大雪山，山顶绿原。

    当秦倚天矗立雪山山巅之时，山林失色，风雪如絮。

    她一双冷眼缓缓扫过众人，清冽的话音犹如冰山雪泉：

    “我天机阁中，有命书千万，记载万物生灵，过往余生，生则有命，命则有理，一个理字，绝非人力所能冒犯。”

    众修没有想到，天机阁女秦倚天竟然突临雪山，一字一句好似天理箴言，像是有心包庇李青云身边的那株万年灵芝。

    场面又陷入死寂，天机阁女放言，无人不敢不敬。

    只有一人脸上仍是平淡，太子张治笑道：

    “阁女高言，众生有理，可如今正值争霸时代，浩劫即至，我们天下人最大的理，就是厚积自身，为人间搏命。”

    “倘若小白道友献出灵芝，引得山神赐福，也算是为人间尽力，天下人自然记在心中。”

    “人间向来没有太轻易的事，个人得失与天下兴亡，这两者权衡利弊，想必在座各位，心中都有掂量吧？”

    太子话毕，山野间又走出一对男女，男子身着袈裟，女子娇艳异常，姚道衍单手立十，朝着秦倚天微微一躬身：

    “女施主，正如帝宫太子所言，删繁就简，只是一问，个人，苍生，孰轻孰重？”

    柳影怜听过此话，只一舔唇角，佯装可怜附和道：

    “姚大哥，像我们这种风尘女子，命薄身贱，才最是能懂人间的苦。”

    “她天机阁女高高在上，一人一言便可枉断人间，哪里有道理好讲？”

    三人一番论调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点燃了众修敢怒不敢言的心头之火。

    一时间，场面压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