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醍醐灌顶，不坠青云
帝都的夜色很淡，人声嘈杂，帝江浅流，洗涤着一座城市的喧嚣，夜风萧瑟，浅月当空，帝都城内，一片祥和。
一男子来到一座古阁前，准时赴约。
如今的天香阁比起往日冷清，随着一代才女入修琴剑山庄，阁宇不复当年盛况。
未入阁楼，便闻琴声悠扬，如三月春风拂面，引得人心神一片荡漾。
李青云闻琴声而登阁宇，此地无烛光蜡火，只有一道清冷的月光，从天窗上浅浅照下。
月光里女子低头抚琴弄弦，心无旁骛，调静时如娇花映水，调扬时似弱柳扶风。
一曲作罢，女子抬头，目光对视，脸上已多出两行清泪。
李青云呆立原地，不知为何，眼中万种怜惜，却只能无动于衷，傻站在原地。
锦年见状，破涕为笑，朱唇轻启：
“呆头鹅，你不记得我，我不怪你。”
锦年起身轻轻抚摸天香阁里的道道梁柱，将一个个故事娓娓道来：
“天香阁很久以前便有了，出了一个女子，琴艺不俗，每每使得听客如痴如醉，日日沉迷，久而久之，便有多舌之妇说丈夫不务正业，原因不过天香阁里出了一个狐狸精。”
说到这，锦年自嘲一笑，又继续说道：
“她们就聚集起来，拿出火把，到天香阁里抓人，那女子不过年方十六，只擅弹琴，不知自己犯了何罪，要被予以火刑。”
“那日夜里，柴台高筑，狐狸精被绑于木桩之上，好生凄惨，当带头妇人正欲点火之际，一男子携剑破空而出，一剑斩塌柴台，携女子凌空而去。”
“原来男子也有着同样境遇，他只出身与他人不一，便引来世人无由的滔天恨意，逃亡路上，见与女子境遇相似，便一剑救之。”
“只是男子已身负重伤，不久将辞别于世，只把自己剑招倾囊相授，好让女子用以防身。”
“最后那段日子里，女子抚琴，男子教剑，在一片琴声中，男子含笑而终。”
“世人未料及的是，女子剑道天赋奇高，她于男子墓前悟道十年，便传承了男子的无上剑招，她一朝出道，抚琴杀人，杀天下不分是非，混淆黑白之人，为男子报得大仇后自刎墓前。”
现世李青云倒是听说过，很久以前有一女子，抚琴杀人，如在世阎罗，震惊大陆，只是没想到女子竟有如此出处。
那一世江河，只一女子独领风骚，做不得比翼鸟，她便成了世人皆惧的女阎罗。
“故事很精彩，侠肝义胆，儿女柔肠。”
“你说如果他们两人再遇见，会是怎样的光景？”
“一定相诉衷肠，以解思念之苦。”
“不，我打赌男子像个呆头鹅，一句话也不会说。”
锦年一话暗有所指，听得李青云云里雾里，不久，月色已暗，女子送客，临别赠言：
“她从不后悔做那恶名昭彰的女阎罗，若是此世山穷水尽，她不介意让阎罗在世，只是还望良人珍重。”
李青云未说一句话，只是低头下楼。
他听这些故事，栩栩如生。
他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好像，情不知何处所起，一往而深。
未走两步，月光之下，雾气浓浓，李青云隐隐见天香阁前有柴台高垒，他一剑破之，转身已热泪盈眶。
李青云早于天香阁要了一壶女儿红，出阁后翻身城门之上，赏月观景，以酒浇愁，卸心头之郁闷。
没想到一袭白衣先他静坐城头，独自赏月。
夜风凄冷，残寒犹存，江寒比月色更为冷清，茕茕孑立，形影相依。
李青云坐于江寒身边，拿起女儿红，一饮而尽。
“怎么，被锦年扫地出门了，来此借酒浇愁？”
“我境界低下，资质平庸，锦年一代才女，当然看不上我。”
江寒不信。
“你像我父母口中常常提到的一个人。”
“有多像？”
“很像很像。”
李青云烈酒入口，一脸醉意。
结合镜花水月，终于前世今朝不断有片段浮现脑海，看着江寒认真的脸，李青云只起身，于月下朗声一笑，犹如醍醐灌顶：
“钱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
“剑来。”
江寒所佩雪松竟独自出鞘，飞至李青云手中，李青云乘着酒兴，月下舞剑，剑气横飞，义薄云天。
江寒满眼星光，似见一人于冰天雪地中破甲三千，遗世而独立。
一舞剑罢，雪松归鞘，江寒急忙询问：
“李小白，你究竟是谁？”
“穷且益坚，大丈夫不坠青云之志。”
江寒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只有那位一朝闻道的剑道天才才能有如此气魄，中州之星，未曾陨落。
江寒正欲再问之时，李青云已下城头，江寒心头郁闷也一扫而空。
雪林之恩，本以为随着那位中州天才自裁于世便无以为报，现江寒忿忿一笑：
“我就知道，该死的李小白，骗了我整整一年。”
城头下的李青云伴帝江而行，城头上的江寒观月赏星，天香阁内锦年倚窗而靠，小黑贴着魔胎酣睡正香，天机阁内有一女子举棋不定：
“讨厌的李青云，竟然有这么多桃花。”
天机阁老在旁微微一笑，连连摆手示意无妨：
“好在他终于是记起一些事了，时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