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谢珀唇边噙着笑,望着萧景芯远去的背影,转身回了明昭殿,亲自动手把所有跟选妃有关的折子画卷都丢进两个木箱子里,让人抬到清雪宫外的湖边。
“陛下,真的不考虑一下?”蒙黛挑眉,把手里的火折子递到他手上。
“不考虑了。”谢珀伸手,点燃满箱折子。
天气炎热,折子一下就燃了起来,火焰熊熊跳跃。
附近宫阁都有人探头出来看。
萧景芯在冷宫一处二楼小花厅里坐着,侧身看见湖边情形,手中动作一顿,“那下面是在做什么?”
“回公主,陛下在烧折子。”有小宫女去而复返,小声回禀。
萧景芯冷哼一声,面色微缓,心里暗骂:这家伙难道是嫌她没被人骂够?到她面前来演这出戏,是想做什么?
桐喜她们掩唇而笑,其实公主也容易哄,瞧现在她就眼巴巴望着下面,只要这时候陛下过来,她准会跟着回去。
可惜,湖边火光散去之后,人就离开了。
竟然到最后都没有上来。
“你们说,陛下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不进来呢?”秋思哀声叹气。
这是多好的机会呀。
几人悄悄打赌公主会不会更生气,结果传来她淡淡的声音:“春巧,去帮我取针线来。”
“好的,公主。”春巧朝自己的姐妹们做了个鬼脸,转身忙去了。
桐喜好奇问道:“公主今天怎么突然要针线?”
萧景芯的女红平平无奇,若说要缝个简单的物件还行,缝别的可就不太会了,而且也用不上她动手,平时她都不碰这些。
大家都被挑起好奇心,结果看见她扎了小布偶人,看眉眼还挺像陛下的。
小布偶做完,谢珀刚好出现在楼下。
西斜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染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他换了一身装束,少见的穿了一件红色绣着金边的长衫。
萧景芯往下看时,正好与他视线对撞,连忙移开视线,看到他身后捧着圣旨的蒙黛,还有几个手端凤印和皇后礼袍的女官。
同一时间,一道圣旨传遍雍京上下。
整个天下都在等新帝的第一道圣旨,以此揣摩上意,结果圣旨上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延续穆宗一朝的政令不改。
第二件事,封萧景芯为后,此后不再选妃,各家适龄女子自行婚配。
大家都明白了,这是独宠萧景芯,甚至不愿意其他人入宫分宠,再也没人敢提送女入宫的事。
封后大典先于登基大典,可见新帝对这位前朝公主的爱重。
萧景芯还不知道这消息,她看见谢珀过过,双手撑着窗台往下探头,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
他侧头示意蒙黛宣读圣旨,自己慢步走上二楼。
楼上宫女们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他们俩。
“你来干什么?”萧景芯把布偶丢过去。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再不来怕你扎我小人。”
萧景芯转过头去,唇角微翘,“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谢珀两步靠近她,将她摁在窗台上,“我没说过,也没想过,你冤枉我。”
两人靠得极近,气息凌乱地纠缠着,比夏日的艳阳更炙热。
谢珀小心翼翼地亲了她一下,珍惜地抱住她,“我只喜欢你,景芯,没有其他人,只有你。”
他的声音过于悦耳,萧景芯只是听着就已经开心到飞起,耳尖发烫,“为什么现在才说?还留着那些画卷那么久,你是不是每个人都看过,还拿她们和我比?”
虽然心里高兴,却还是嘴硬。
“没有。”谢珀轻轻吻她的额头和眼睛。
“我不信。”萧景芯双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让亲。
谢珀亲了亲她的手背,“怎么样你才信?”
“要召告天下。”
“传了十二个内侍一个时辰之内所有人都知道明天要进宫观礼,皇后礼服我都送来了。”
萧景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顿时没词了,“以后还有别的美人,你还会选妃。”
“你肯定没仔细听圣旨。”谢珀点了点她的发顶。
刚才宣读的圣旨和传遍天下的是一模一样的圣旨,谢珀亲手写了十三道相同的圣旨。
“这么迷糊怎么办呢?”谢珀语气发愁,在她面前弯腰,“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背媳妇儿进门?”
民间婚礼与皇族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不用迎亲的时候背媳妇跨门槛。
萧景芯捶了他一下,乖乖爬上他的背,抱住他的脖子,“你要进哪个门?”
“你说呢?”谢珀背着她稳稳地走下楼梯。
夕阳映在他们身上,无限美好。
萧景芯最喜欢琼华宫,但是帝后大婚都是在乾承宫,“我偏不说。”
一低头就咬在谢珀白皙的耳尖上。
谢珀倒抽了口气,喉结滚了滚,声音也哑了些,“我应该选后天举行封后大典。”
“你后悔早一天?”萧景芯不满地捏住他的脖子。
“我是怕你明天没有力气站。”谢珀压低声音嘀咕,“我是为你好。”
封后大典那么累人。
进了琼华宫,萧景芯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谢珀太凶狠了。
“疼”她红着眼睛,狠狠咬在他肩上。
白皙的皮肤上细小伤痕遍布,两排小巧牙印布在其间十分明显。
明明说轻轻的,结果把她弄疼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左手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狰狞伤疤,淡红色的印子,像是痊愈没多久。
“疼吗?”她伸手摸一下那条伤疤。
“不疼。”谢珀咬牙切齿,凑在她耳边不满道,“有人不专心,该罚。”
不是说,这种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吗?
“谁干的?”萧景芯还是专心不下来,非要问出个答案来,借此转移注意力。
“当时没看清楚,天太黑了,又冷,我都不知道是谁的箭术这么好。”
谢珀确实不知道,那时候战场那么乱,他全身心都在攻城上。
“你是不是还中过毒?”萧景芯翻身换了个位置,低头认真看他的眼睛。
“你怎么这么精神?”谢珀大受打击,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好。
“被你给气的。”萧景芯伸手捏住他的两边脸颊,“谁让你什么都不说!”
在殿外候了老半天,桐喜她们发现里面终于稍停不再说话。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里面传来谢珀的声音,“传热水。”
她们低着头端水进去,什么都不敢乱看,正要侍候沐浴时,他又开口了,“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是。”几人都担心公主受委屈,结果连人都没有看到一眼。
只见她被包得严严实实地,陛下动作轻柔地抱她进装满温水的大木桶里。
萧景芯全身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泡在热水里,水上还浮着荷花瓣,荷香让她以为自己成了一道荷叶蒸肉。
身后有人动作轻柔地帮她搓背。
“桐喜,为什么要这么早把我吵醒,好困,想睡觉。”她眼睛沉沉地快睁不开了。
“封后大典没有皇后怎么行?”谢珀低沉悦耳的声音就贴在她耳边。
萧景芯顿时连脖子都染上绯色,想起夜晚的缠绵,猛地躲到水下,只露出发顶。
皇后礼服复杂,谢珀本想亲手为她穿上,结果实在太复杂了,他不会,只好沉着脸让宫女们来。
“等会我要帮你画眉。”谢珀念念不忘话本里说过的恩爱夫妻必须要有互相描眉的情趣。
盛装打扮的萧景芯明艳异常,他拿着眉黛无法下手,总觉得多一笔都不美。
萧景芯等久了不见他动作,于是掀开眼皮,低笑出声,“不是说画眉吗?”
一大早就聚在宫门外的朝臣勋贵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小声闲聊。
今天停朝,但是所有人都要早起观礼,其中还有不少贵女,她们互相看了一眼,谁都不服谁。
谢琅和晏扬并肩而站,淡淡道:“听说谢珏去拜访过你?”
“太师大人有何妙招?”这阵子晏扬被谢氏祖孙俩烦得不行。
“等等吧,陛下自然有妙招。”谢琅似乎心情很好,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如今太尉一职空缺,三公六部有不少实缺空出来,这时候冒头可不是好事。
晏扬还要再说,刚开口就听到一阵钟磬礼乐之声。
有内侍宫人引他们入宫观礼。
织着团龙锦凤的红色地毯一直从琼华宫铺到泰和殿,整个明阙台都铺满了。
台上,帝后携手而来,并肩走过红毯,站到文武百官及观礼众人的面前,接受众人朝贺。
皇后袍服华丽,黄金凤凰发冠沉重,萧景芯小心地动了动脖子,用眼角余光去看谢珀,发现他被精心装扮过,威严之余,礼服也完全无法掩去他天生就带着的贵气。
谢珀的样貌是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上。
萧景芯手上微微用力,果然引来他疑惑的目光,他的眼睛会说话。
仪式在进行中,乐声与大婚之时一样喜庆,萧景芯想起当时他老是看她,现在应该轮到她一直看他。
他们一场大婚,波折不断,至此才算得了一个圆满。
有幸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