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占卜
他的话立即勾起了行歌的好奇心，她扶着椅子的把手，微微撑起身体，看向景墨。
“何出此言？”
“凤后殿下尚还在世时，陛下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景墨低声说道。
他望着行歌，神态十分认真地向她说道：“那时候，陛下刚登基不久，又与凤后伉俪情深，那时的陛下，待人宽厚，处事分明，意气风发，深爱着凤后殿下和……太女殿下。”
他说得虽不细致，行歌脑海中却莫名出现了一对衣着华丽的璧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其乐融融地逗哄着的场景。
“呵呵，现在的陛下，仍旧宽厚分明啊。”行歌晃晃脑袋，将脑海中的那些奇怪的画面驱赶出去，笑得不带感情，“只是意气风发不再……多了沉稳内敛。”
景墨似乎没体会出她的明嘲暗讽，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陛下自从凤后去世……就变了。”
“做皇帝未必天下第一得意事。”行歌略带敷衍地点了点头，“想来没能保护好夫女，是陛下心中的隐痛吧。”
“确实如此……”景墨在看到行歌脸上无聊的表情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并不关心女皇的过去，“殿下……您似乎对这些事没有兴趣？”
“被你看出来了？”行歌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是顺理成章地又躺回了躺椅上，双臂抱在脑袋后面，“说实话，这个故事有点老土了。”
“什么失去最爱性情大变啊，即使做了皇帝仍旧发现力有不逮啊……这些故事连话本都写厌了。”
她仰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声音似乎也变得虚无缥缈。
“再怎么后悔，再怎么伤心欲绝，都无法再回到过去改变一切，重新来过。”
“幸福从来都不是只要获取了，就会永远存在的东西。”
“不去维持它，保护它，将所有的威胁都早早清除掉，提高警惕，排除一切障碍的话……”
“那样的幸福，只会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幻影，很快就会破碎的。”
“到那时候，再想去维持这个幻影，就太迟了。”
景墨听了她这番言论，一时怔愣，半天没说出话来，倒是院外传来一个男声。
“甚是有理。”
百里长生缓步踏入院内，手上还拿着一个奇怪的双层木盘。
行歌和景墨都转头看向他，行歌从椅子上坐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中秋，月圆之夜。”百里长生行动看起来并不快，却一晃眼便到了她面前。
他站在那里，淡淡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行歌：
“吾来替你做卜。”
“啊？”行歌下意识地疑惑道，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礼单流程上的那个？”
不怪她一时没有想起来，自从她和百里长生说开之后，行歌就没再进行过任何与祭礼有关的事。
以百里长生的话来说，那些都是他山上的使者们看皇室中人太闲，故意编出来打发她们的。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卜算这一项，并不是随便编出来的……？
正想着，百里长生便已经侧头看向景墨，开始赶人了：
“站到院外，这里不得有第三人在场。”
景墨看向行歌，见她点头，这才退至院外，合上院门。
百里长生握住行歌的右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他手中的木盘上，然后便用指尖抵住她的眉心。
“这是在干嘛？”行歌迷惑地开口，“你拿着的是什么？”
“命盘。”百里长生淡淡答道，“不要说话，要开始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行歌手下那个双层木盘，竟然在她与百里长生的掌中自动转动起来！
而行歌则感觉眉心一凉，耳边传来一阵蜂鸣声。
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当她再睁开眼时，看见的却不是百里长生的脸。
她看见一片火焰在宫宇之中熊熊燃烧，苏寒星站在那片火焰中，冷冷地看着她：
“殿下，成王败寇……夜影终究只是帝王的夜影。”
行歌还未接话，便感到眼前一花，面前的场景又换了一个。
这一次是楚溪辞，他满身是血地躺在她怀里，脸上却全是解脱的笑意。
“殿下……我做到了……”
他的声音微弱，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那场景却又飞快地散去，又变成一片喊杀声震天的战场。
行歌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到数支羽箭朝她射来。
来不及闪避，她便被羽箭射中，在强大的惯性力量下倒在地上。
她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在身后喊：
“殿下！！！”
“……止！”百里长生的声音像是一条坚韧的绳索，将行歌强行拉回了现实。
她猛地回过神来，心脏狂跳，连着深呼吸了三次，才冷静下来，看向百里长生。
“你做了什么？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是你的未来。”百里长生紧盯着她手下的命盘，向来毫无表情的脸竟然出现了一丝凝重。
“星陨之相。”
“……什么意思？”行歌神色也不太好，她虽然不知道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眼前出现的场景皆是不好的景象。
无需解释，她也清楚在百里长生的占卜中，她的未来似乎很不好。
“我死了？”行歌直接了当地问道，“什么时候？”
“很快。”百里长生将手收回来，只仍旧看着她的命盘，“一年后。”
“哈！”行歌嘲讽地笑起来，“还真是够短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好，百里长生终于将目光转移到了她脸上。
他像是安慰行歌似的开口：
“命盘只是未来的一种测算，并非全然应验……”
“我当然知道。”行歌冷冷地打断他，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冷漠的语气和百里长生交谈，“我会死在一年后？笑话！”
“命运这种东西，相信它或是屈服它，从来都只会带来灾难。”
她与百里长生在极近的距离中冷冷对视，眼中净是不知名的火焰。
“我从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未来，我只相信我手中的刀刃，而它会将所谓的命运全部撕碎！”
行歌将袖中的匕首狠狠掷在桌上，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