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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白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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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羊城内。

    折花楼,凭其特色可以算作乙羊城的地标建筑。它在建造之初就让很多著名的匠师想破了脑袋,除了五十米的高度增加了建造难度之外,还因为主人要求在最顶层栽一棵“鬼樱树”。

    “鬼樱树”在《奇异草木百鉴》有记载,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树,树干黑且坚,其花极美,及四月,花开满树,或粉或赤,风过,花落如雨,恍如惊梦。需以人血浇之,方可开花,因其嗜血,故称“鬼樱”。

    为了栽这棵“鬼樱”,匠师将其中两层楼阁全部覆盖了黑土,足有十米之深,这才能让这棵树放心扎根,但因为这十米深的黑土,整个楼所承受的压力将非常巨大,为此匠师还将整座楼阁的骨架换成了金属,外面裹上结实的木材,再用朱砂漆红,铺砌荧荧的琉璃瓦,悬挂比流沙更多的彩灯,整座楼在乙羊城的正中央,但仍旧光彩夺目。

    这座折花楼归鬼枭商行所有,传闻会长“枭”最爱这楼顶的鬼樱树,会将人埋于鬼枭树下,看落英缤纷,再从这十一层之高的楼阁上俯视整个乙羊城。

    乙羊城很喧闹,尤其是从日暮开始,彩灯慢慢燃起来,最初是一点,然后就如火势蔓延一般,整座城都亮起来,街道如蛛网一般密集,人群熙攘,以至疯狂。

    而现在正是日暮时分。

    鹉裹着绷带,与其他四位“五禽”一起来到了折花楼的楼顶,来面见“枭”。

    那棵“鬼樱”还是孤零零的,它的树枝很粗大,但一朵花没有,乙羊城黄昏时的天空颜色又很淡,鬼樱的树枝就像一只伸向空中的鬼爪。

    “还没开,这里太高了,空气比较冷,花要开的晚一些,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是枭的声音。

    这次的“枭”控制了一个老人,面容干柴,以那老人之口说着话。

    “鹉,听说你把地下工坊给丢了?”枭说的很随意,但声音深处却是冷气。

    五禽除了“鸰”那个女孩之外,全部半跪在了枭面前,这句话让其中的鹉跪的更低了,他微微颤抖着,不知道会不会成为这棵鬼樱树的肥料。

    “鸠,你说该怎么办?”枭又去问张元清。

    鸠,也就是张元清,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沉默的跪拜着。

    “鹬,你说。”

    鹬是裴文东,他同样什么也不敢说。

    “枭大人,让我说,应该砍断他的手脚,挂在树上,让他的血浇灌鬼樱,血流干后再埋进土里。”

    这些话来自鬼枭的最后一位五禽——鸥,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眼睛里透着一股狠戾和疯劲儿。

    “还是鸥有主意啊,但这不是我的风格,鹉是我的手下,忠心还是能看出的,工坊被毁是他能力不行,所以我还不至于想杀他。”枭漫不经心的说着。

    鹉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把悬着的心放下了,那个叫鸥的年轻人却有些失望,又默默的把头低下。

    “不过有件事我想知道,地下工坊那么隐秘,又是在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泷遥村,那几个调查官是怎么找到的?”

    枭调动着那个老人的嘴角,给了众人一个有些惊悚的笑容。

    鸰还是站在一边,摸了摸自己短了一截的头发,好像有些失落。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中有一个人出卖了我?”

    枭干枯的笑了两声,似乎想用一句开玩笑的语气说这句话,可没有人敢觉得他在说笑。

    “我处理任何人的时候,都是看心情,如果我心情好,饶了那个人也说不定,唯独对于叛徒,我是一定会杀了他的。”

    鹬听进心里,但面色一丝都没有改变。

    那个叫鸥的年轻人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斜视向旁边的鹬——裴文东,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其实我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一起吃顿饭,毕竟五禽难得齐聚一堂,大家都是兄弟,一起热闹一下。”

    枭皮笑肉不笑,用老人干瘦的手臂鼓了鼓掌,随后一群黑衣手下就抬上来一个红木大圆桌,开始一道道的上菜。

    “来,大家都吃。”枭下着命令,看着众人上了桌。

    “对了,鹉,你现在不是没地方去了嘛。”

    鹉刚吃进一口菜,听到枭叫他,立刻就停下来,连嚼都不敢嚼一下。

    “没事,东区有个咱的舞楼,没人管,现在归你了。”

    枭慢慢走过去,拍了拍鹉宽大的肩膀。

    “谢枭大人!”

    鹉立刻回过头来,跪倒在地上,连忙叩首。

    鬼樱树在日暮里,等待着开花。

    折花楼顶层之宴散场时已至深夜,乙羊城灯火辉煌,喧嚣嘈杂。

    裴文东从容的走出折花楼,转身进了一个巷子。

    “是你吗?”巷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鸠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裴文东还是挂着那标准的笑容。

    “我问你,是你么?”那个男人正是张元清。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裴文东皱眉,一脸疑惑。

    “算了,不管是不是你,你都小心点,枭开始怀疑了,如果被他抓到,我也救不了你。”

    张元清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鸠哥,谢谢。”鹬笑了,说了这样一句。

    张元清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直到消失在巷子外喧闹的人流中。

    一天前,泷遥村。

    村里的哭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有些是老人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感动到痛哭流涕;有些是被救回的村民看到自己的妻儿,相拥而泣。

    许一木走在村里,能从哭声中听到他们的喜悦。

    许一木最初借宿的林奶奶一家也勉强算团聚了,那个瘦小的孩子紧紧抱着自己的爸爸,放声大哭。许一木看在眼里,有些高兴,这样的团聚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可他还有机会去帮助这样的家庭。

    刘妍清不一样,她的丈夫是死亡而不是失踪,村里回来的人再多也不会有她的丈夫,她既没有孩子又失去了父母,她还是孤身一人。

    但刘妍清依旧选择来帮忙,帮忙照顾一些伤员。

    这些伤员里就有白门三,他几乎全身都被白色的绷带包起来了,像个虫茧一样。

    村长见了之后都忍不住说:“你怎么又伤成这样?”

    白门三白了村长一眼,难得不想说烂话。

    “刘姑娘,过来给我换药啊。”白门三一看到刘妍清,眼睛就直了。

    刘妍清看到白门三这个样子多少也有些惊讶,她走过来,缓缓解开绷带,发现他胸前的伤变成了“叉”字形,几乎横满了他的上半身。

    “疼吗?”刘妍清轻声问。

    “不疼不疼,你摸着就不疼了。”白门三干笑了两声。

    刘妍清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温柔的为他换了药。

    王梓浩一回到村子就飞奔到村长家,而周凯的伤还没好全,只是能下床行走了。

    王梓浩远远看到高大的周凯,竟然像小孩子一样跑过来抱住了他,哇哇大哭起来。

    “凯哥,我差点就死了,多亏许大人和舒大人救了我,地下好黑啊,我再也不想去了……”

    周凯一脸惊愕,可看到王梓浩哭成这样,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抱着自己大哭。

    衣萧帘伤的不算重,等“亡”的效果过去后,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而她不想去人族的村里,也省的吓着他们,她对许一木和舒宁说好,自己留在村口就行了,让他们先进去。

    现在的她静静的靠在树上,她的身影几乎和年轻的树一般高,衣萧帘看向夜空,北方有一颗北极星,指引她家的方向。

    许一木坐在村长家门口,感受着全村的团聚气氛,夜幕盖在村庄上空,但没盖住人们的心。

    白门三在地下说过,想出来之后就看到阳光,到底是没能如他所愿。

    “想什么呢?”舒宁轻轻走过来,坐在了许一木旁边。

    “没什么,就是没别的地方去而已。”许一木收敛了思绪。

    “那个裴文东,送来了一封信。”舒宁把信封递给许一木。

    许一木赶紧打开,阅读了起来。

    “我已查明城内工坊的位置,如若已破坏泷遥村工坊,速归城内,聚合庄属我管辖,要联系我请去那里。万事小心。——裴。”

    “我们该怎么做?”舒宁和许一木一起看着那封信,皱起好看的眉头问。

    “明天就进城。”许一木回答。

    “这么急吗?”

    “鬼枭不会给我们时间了,一个工坊被毁已经触怒了他们,要想摧毁另一个必须抓紧。”许一木表情严肃。

    “好,按你说的办。”舒宁也坚定的点点头。

    “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又要出发了。”许一木叹了口气。

    “好,对了,白门三怎么办?他伤的很重,明天好不了的。”舒宁又说。

    “我想,我想把白门三先送走。”许一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嗯?”

    “他伤的太重,我不想让他再冒险了,实话实说,我也不希望你进城。”

    “为什么啊?”舒宁有些生气了。

    “因为我保护不好你们,会让你们有危险……”许一木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们是一个小组,应该一起去面对,我对你说过的。”舒宁气的一拳打到许一木肩膀上。

    “白门三伤重没办法,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进城里。”舒宁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夜晚,夜凉如水,人心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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