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帝国的陨落”（上）
无论是帝国人自己还是塞利斯大使馆的观察，联合帝国可以说是“太平尚可”，“混乱时代”这种大混乱时期对联合帝国而言已经好几百年前的“无关”事情了——至少在大部分帝国的市民和农民们眼中是这样。
但安娜女皇很清楚，过去和现在，是紧密联系的……
“小奥，不介意再多呆段日子吧？”依旧是阿莱莉亚的皇家图书馆里，安娜和奥拓并排坐在一起。
“啊，如果可以的话确实……但是我毕竟是客人，而且安妮你也说了，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回去。”
“嗯……”安娜应了一声，但目光依然集中在眼前的书册上。“小奥，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但说无妨。”
“‘常识’这个词，你听说过吗？”
“嗯……听塞利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说过，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比如，你认为每天的三餐，它们的源头是？”
“啊？……是农田和畜牧场啊，怎么？”
“幸好不是认为是从厨房里‘长出来’的。”安娜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哦？这就是‘常识’的一种？但应该没有人会这么蠢吧？”
“这真的不一定。”安娜合上了书，“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住‘常识’的，特别是在历史方面。”
奥拓没有回话，但是他见安娜起身还书连忙跟上。
“安妮，你……很喜欢阅读吗？”奥拓问道。
“不算是太热情吧。不过我很喜欢看历史相关的，无论是正史、野史、还是其他历史小说。不过我对于历史的态度，和塞利斯大使馆的那些人很不一样。”安娜边放回书一边说，“他们对自己国家的历史似乎非常自豪，甚至表现出一种类似于对‘创世神’的虔诚狂热，我嘛，只能表示理解，但不能认同。”接着，她又朝着“正史区”走去，“‘过去的历史’到底是死的东西，而且在不是亲身经历的情况不能保证完全的原型性；但就算是作者亲身经历，也会可能有意无意地参杂自己的观点，比如塞利斯的第一部纪传体史书。如果不是积极从历史中汲取经验教训，而是争论什么历史是真的，甚至是不容亵渎的，这种历史不要也罢。”
“我赞同。不过，你为什么——”
“‘跟我讲这些’。因为我至少自认为我知道，沉溺于历史的表面，是没有希望的。”安娜边说，边又拿下一本书——《帝国的陨落》，“就是我之前说的，我更关心的是，经验教训。”
“这本书是？”
“史学家阿拉比克所撰，他是与‘女圣王’同一时代的人，所拥有的史料都是第一手甚至是亲手经历的。”
“所以讲述的是第一帝国崩溃的历史？而且是作者亲身经历的？那……”
“放心，这本书我其实看过三遍了，作者真的做到了在保证历史原型的前提下不夹带一点私情，这是难得的史学品质。”说完，安娜又向走回到座位上，而奥拓也跟着她坐下。
“这本书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它先概述了距离第一帝国完全崩溃的标志——帝都‘圣皇兰诺’的陷落前一百年的种种帝国的故事。看似与正文无关，实则从侧面表明了‘至暗时刻’前夜的情况和混乱时代爆发的原因。我来，读几个。”
帝国历七百九十六年，高精灵被完全逐出元老院。诸多高精灵在元老院（旧址）前举行示威活动，被帝国军团强制驱散，双方爆发多次冲突。自此以后，许多还在人类城村生活的高精灵纷纷选择退回到属于“艾诺”神之树的森林中。这加剧了帝国的混乱局面，因为原本由许多高精灵担任的岗位一下子大范围空缺而无法及时补足。
……
帝国历八百零三年，时任皇帝瑟雷西亚被刺杀，他已经是第十个被刺杀的皇帝。他没有孩子，之后元老院在推举新皇帝的过程中拒绝让瑟雷西亚的侄子继承皇位，结果其愤然制造了（旧）帝都爆炸案，有十一名无辜市民死于魔法爆炸中。最终元老院除了将其爵位名义上吊销外别无他法，但其也没有宣称皇位，导致帝国陷入了整整五年的“空位期”。在空位期间，整个帝国的中央处于停滞状态，元老院分身乏术。
……
帝国历八百零九年，帝国第五军团因欠薪之事发动叛乱，三位封建领主响应，最终在经历了整整八年后才最终将叛乱镇压。但这也使得帝国军团与元老院的矛盾彻底公开化，各地封建领主蠢蠢欲动。
……
帝国历八百二十年，高精灵宣布重建高精灵王国，并主动发动多起小规模军事行动，将人类驱逐出以“艾诺”神之树为中心的方圆地带，帝国自圣皇统一大陆第一次丢失领土。
……
帝国历八百二十七年，莱昂·冯·博南登继承父亲和叔叔的爵位，成为日珥意领主中最强大的一个。
……
帝国历八百三十六年六月六日，“女圣王”阿莱莉亚·西多朵诞生。
……
“嗯……”见安娜读到女圣王“这一段”后沉默了，奥拓接话道，“女圣王是二十几岁开始她的‘征程’的？”
“十六岁。”安娜一字一顿地说。
“哦……就是帝国历八百四十……不对，是八百五十二年。”奥拓似乎并不对女圣王的“年轻”感到惊讶，而是算起了具体的年份。
“正是帝国历八百五十一年的年末，‘圣皇兰诺’被攻破，而帝国历八百五十二年的年初，女圣王起兵，打出了‘护国’的旗号。”
安娜仔细看了看文字，转过头问奥拓：“小奥，你从刚才的几个故事，能读出什么？”
“啊？等等……第一帝国在只剩下一百年寿命的时候，明明已经是风雨飘摇的状态，内部却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或是至少尝试一下扭转这一趋势，甚至还有许多人‘唯恐天下不乱’，把帝国进一步往火坑里推……”
“这就是‘局限性’所导致的‘周期律’了。”安娜的声音虽小但有力，“一开始，第一帝国从圣皇以后的皇帝都由元老院严格筛选，而中央官员也要经过元老院考核，力求选贤任能；但自从皇帝之位可以代代相传、而元老院的元老也成了世袭之职位后，整个帝国中央的政治能力就开始急速下滑，最终在各种内因外果下引爆了对高精灵的‘种族大屠杀’，从此第一帝国由盛转衰。而转衰后的第一帝国中，很少有高层人士想过去拯救她，相反，他们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过是在为自己的私利考虑，结果最后帝都城破的时候这些人全成了城里血河的一部分了。”
“嗯……那愿意拯救第一帝国的人——”
“要么是底层人士，没有足够的力量；或者是高层人士，但因为触发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被用各种方式谋害了。但是那些人、那些家族最后不也是死的很‘不人道’嘛。”
“那，也就是说——”
“如果一个人想要自己得利，最好的方式便是让所有人都得利！”
安娜突然变大的声音在本应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洪亮。不过安娜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坐下后一言不发，只看着《帝国的陨落》。
不一会儿，皇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就来了：“抱歉，女皇陛下，刚才，是不是您……发出的声音？”
“……”安娜没有说话。
“抱歉，女皇陛下，这个时间，除了您和奥拓王子外，没有其他人在图书馆里了……但是——”
“没事。朕……我愿意接受处罚。我记得，是停止借书到图书馆外为期三天吧？”
“是，不过您就不比——”“把我名字记上。犯错本身不可耻，可耻的是知错不改。”“……是。”
“果然还是把书借到办公室边看边讨论为好……”出皇家图书馆后，奥拓有些尴尬地用左手扶了下额头。
“放心，毕竟是‘皇家图书馆’，一般人也不会来不到这里，所以也不会有‘禁入’的规矩。”
“嗯。不过，你说的那句话……很难做到吧？”
“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如果是为了绝大多数人的根本利益而去做事，那么自已也能从中获得‘大利’’。”
“现在联合帝国的情况，与第一帝国的末期相比，似乎要好不少。但并非没有隐患，甚至可能是非常大的隐患。”
“……比如？”
“最近妹妹是越来越反常了，我不时能看到她再修炼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法术。但是我能感受到一种汗毛直立的——‘恐惧感’。”
“啊？能让你汗毛直立的……法术？请问你妹妹是在哪里……‘练习’的？”
“山上……”安娜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先不跟你讲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先来说说‘帝国的陨落’。我私以为，这对你很重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