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十二月初雪
“快点！”
陆胥同和庄语在马路上狂奔，二人拿了武器，躲过袭来的一只只丧尸，恨不得直接飞到药店。
“就在那里！”
陆胥同眼尖，手一指街道左侧的一家绿色招牌门店，上面“康健药房”几个字尤为显眼。
这药房玻璃门碎了一半，剩个门框空着，柜台药品倒了一地，两只丧尸在里面转悠着。
陆胥同对庄语道：“我把丧尸引出来，你进去找药。”
现在不是扭捏推让的时候，庄语一口应下。
陆胥同闪身前去，吸引得两只丧尸跌跌撞撞跑出了药店。
庄语趁机钻进去。
药房里药品众多，摆放位置早就乱得不知东西南北了，地上还洒着不少。
庄语飞快且细致地一排排扫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感冒药发烧药等常备药物都往包里塞，绷带碘伏酒精塞了一把。
只是迟迟没看到哮喘相关的药物的踪迹。
她搜得专注，没发现柜台后方逐渐起来了一道穿白大褂的身影。
庄语蹲在货架底下，打开玻璃柜，余光扫到上面映出的一点黑影，下意识地往边上一侧。
丧尸“砰”的一声砸在了柜子上，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它眼珠子转过来对着庄语，庄语抄起长棍猛地扎进了它的眼睛。
“庄语，发生什么了？”陆胥同摆脱了两只丧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找到了吗？”
“没。”
两个人的速度要快很多，一个个柜子开过去，陆胥同一声惊呼，总算找到了抑制哮喘急发的气雾剂还有一些治疗支气管炎的药物。
“走。”
二人不耽搁，拔腿就出门，却在门口遇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络腮胡擦了把脸上的血，冷哼一声，“虎子果然没用，几个小屁孩都看不好！”
红发女人看了眼药店，“这是来找药？命都快没了还找药呢？什么药能治啊？小朋友？”
陆胥同和庄语一心想着张黎黎的病，根本没时间和这两人纠缠，抓紧了手里的武器，拔腿就跑。
那络腮胡却眼明手快，一把扯住了庄语的背包肩带，“跑哪里去？”
“我们就是要回超市的你们不用拉！”
庄语狠狠挣扎了几下，却挣扎不开，这一书包的东西又不能丢。
陆胥同却跑回来冲着络腮胡狠狠一撞，拉起庄语就跑。
他慌不择路，心急如焚，顾不上看四周，等庄语出声喊时已经晚了。
“陆胥同小心右边！”
“嗷！”
一只丧尸突然袭击，撞开二人，一口咬在了陆胥同的肩膀上。
“陆胥同！”
陆胥同推了一把庄语，死死按着丧尸的头，反举着武器插进了丧尸的眼睛里。
丧尸被他丢在地上，他踉跄了两下，肩膀处的伤口很快泛出了黑血。
庄语奔过来，“陆胥同你怎么样？”
陆胥同却躲开她的触碰，“别…别靠近我……”
“快去给张黎黎送药……快！”
说着，他把自己的背包丢给庄语。
庄语双眼蓄满了泪水，她接住背包，最后看了一眼陆胥同，转身往超市跑。
陆胥同捂着伤口，转头看着络腮胡和红发女人。
他阴森的眼神让二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陆胥同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疯狂流动，伤口撕裂般地疼痛。
病毒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刚好。
他盯着二人，眼里是藏不住的疯狂的恶意。
陆胥同猛然扑了过去。
络腮胡和红发女人反应快速地挡住，与陆胥同扭打在一起，陆胥同被他们压制着，甚至处于下风。
“嘎嘣”一声，他的右胳膊被折断，肚子也挨了好几拳。
这些都不重要，他只躲两人的利刃。
只要暂时死不了，他就可以拉着他们一块死。
“啊！”
陆胥同寻到时机，一口咬在络腮胡的手臂上，他将嘴里的肉吐出来，转而不停顿地去和红发女人打。
红发女人惊慌失措，下手越来越无章法。
“嘎。”
他的左腿也断了。
他单腿跪下来，左手死死地抓住红发女人的衣服。
他用力咬住女人的腿，拼命往外扯。
“啊！”
这一口咬的极深，筋肉尽显，丧尸病毒似乎会加强人的咬合力。
陆胥同被一脚踢倒在地。
两人已经没功夫去管他，捂着伤口神情惊恐地往回跑。
陆胥同倒在地上，满嘴鲜血，瘦弱的身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仰面看着灰白色的天空，想起了那天晚上和张黎黎坐在房间里烧试卷的情景。
他记得张黎黎对他说，奶奶会看见他考上大学，去到大城市，找一个好工作，成立幸福美满的家庭——只要他能做到。
他那时也被她鼓励得信心满满，自以为会和大家一起坚持下去。
可是……
可是，张黎黎，不好意思啊，我做不到了。
————
五分钟前——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崔向阳焦急得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这一看，真让他看到了两个黄豆大的身影。
罗非凑过来，惊喜道：“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可等那几道身影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止两人。
“是贺千禧他们！”
贺千禧蒋晴空陈思齐和孙喆四人远远地就发现不对劲，超市的毁坏程度更胜昨天，他们飞快跑进来，就看到躺在袁媛舒雅珩怀里不停抽搐的张黎黎。
陈思齐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帮人来抢超市了，发现了我们，把我们绑了，张黎黎哮喘复发，庄语和陆胥同去找药了，还没回来。”崔向阳三言两语概括道。
看见贺千禧，脸色越来越白的张黎黎眼里出现了一点亮光。
她张了张嘴，“贺…千禧……”
“什么？”
贺千禧蹲下来。
其他人都蹲在身边。
“这…个……”
张黎黎僵硬的手指碰到地上空空的气雾剂，气雾剂滚动，发出一点声音。
贺千禧低头看去。
“谢谢…你……”
这辈子只有两个人帮不辞辛苦地帮张黎黎拿过哮喘药，一个是她妈妈，另一个就是贺千禧。
张黎黎对着贺千禧挤出一个笑容，头缓缓偏向超市外边。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陆胥同他们还没回来，希望能平安无事，拿不拿到药不要紧了。
她……坚持不下去了。
她没力气把头转回来，说话已经是气若游丝。
同学们都俯身过去听她说话。
“你们…等…陆…回来，跟他说，我…记得他…考的…那些高分，等我…去到了下面，遇到他…奶奶，我就告诉她，陆…胥…一直是…一个很优秀…孩子……”
“好好好，我们一定说，我们一定说，但张黎黎你坚持住别放弃！”
舒雅珩哭道：“陆胥同让你等他！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张黎黎感受到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舒雅珩他们的。
“我等不到了……”
无论是成年后越来越健康的身体，还是陆胥同给她拿回来的药，她都等不到了。
张黎黎看着马路，气息一点点消失。
她停止了抽搐，眼睛半闭着。
“张黎黎！”
同学们崩溃了，抱着张黎黎的身体泪水止都止不住。
那这急切、渴求、绝望的心情在死亡面前，原来如此不值一提。
庄语刚刚踏进超市就听到了同学们的哭声，她愣在原地，背包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舒雅珩回头看到她，满是泪水的脸上出现一个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的笑容。
“庄语回来了！快！药！把药给我！”
她起身从庄语手里夺走背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找到气雾剂就往张黎黎鼻子下面放。
“张黎黎你快！快吸啊！”
可张黎黎毫无动静。
舒雅珩又要哭了，“张黎黎求你了！药来了！求你了！你快有点动作！不要吓我们！”
“可能是这个药不对，换一个！”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找各种药，一个个都试过了，张黎黎始终没有睁眼。
庄语慢慢地走进来，比外面那些丧尸更像一具行尸走肉。
宋绒绒看了看她身后，“陆胥同呢？”
庄语突然别扭地动了一下头。
“没了……”
同学们愣住。
陈思齐抖着声音，“什…什么叫没了？”
“被丧尸咬了。”
同学们都反应不过来。
他们一天到晚只用来灌输知识和吃喝玩乐的脑子接受不了一天之内死了两个朝夕相处的同伴的事实。
死亡，怎么这么近啊。
比丧尸还近。
“下雪了？”
蒋晴空僵硬地站起来，眼睛通红看着外面。
同学们往外看去。
洁白的雪花如柳絮般在空中纷飞，飞过一处处残垣断壁，飞过血肉泥泞的马路，飞过满地尖锐的碎玻璃，飞过一张张悲伤茫然的面孔，飞过一具具冷硬破败的尸体。
2017年12月5号，时隔丧尸病毒爆发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满地尸横遍野，到处人心惶惶。
立阳市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