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江困没反应过来:“……啊?”
从座位上站起,许恣先去厨房拿了抹布和拖把,回来接过江困手里的活儿。在打扫的过程中,又说:“领带好擦?”
“……”
什么领带???
哦。
原来是她手里的那个。
江困维持着自己脸上僵硬的表情,手里浸透了豆浆的领带“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拖布刚拖完那个位置,现在又溅了一圈。
许恣睨了一眼,凉凉道:“我说,你是不是学傻了?”
江困:“……”
换作平常任何时候,江困一定会怼回去。就算没理,气势也绝对不能输。
但现在不一样。
眨巴眨巴眼,江困对上许恣的目光:“我觉得也是……”
许恣:“……”
气得想笑。
他今天白天有个论文答辩,需要穿正装。少一个领带其实也没什么,他不缺,回去再拿一个就行。
倒是头一次见到小姑娘这么呆滞。
许恣低头轻哼。
不吱声还没事儿。
谁知道这么一哼,站在那边的江困一下子就慌了神:“我……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朝着自己屋子跑去,大号的粉色拖鞋两次都差点没跟上。
许恣停下动作:“你干什么?”
江困头也没回:“我赔给你……”
客厅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屋里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没停止。
许恣把脏抹布泡在水里,甩干了手。
才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好笑。
怎么就这么让她进屋子了。
她能赔个什么。
……
这不是欺负人吗?
窗户上映着倒影,许恣抬头注视了几秒,就回屋子拿了个新的领带。
也不等,拎着西装外套就出了门。
江困捧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桌子上还摆着自己吃一半的手撕面包,豆浆被人重新满上。她把东西揣进兜里走近一摸,还是温热的。
旁边是那个泡过的领带。
白色瓷砖被擦的发亮。
江困抿了抿唇,又放平。她原本以为这个人一副少爷架子,少言寡语,没想到收拾东西得这么利索。
甚至,还有闲心把剩下的豆浆倒回来。
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萦绕。
仿佛心被轻轻地捏了一下,又松开,留它自己缓慢地恢复着原有的形状。
江困默默地把领带捡起,拿到自己的屋子里。
又掏出手机,一连搜索了几个词条。
“领带可以用水洗吗?”
“领带泡水了怎么办?”
“领带的修复方法”
……
没有。
最准确的一次回答就是:“领带只能干洗的哦,否则就会失去原有的光泽和平挺。这是因为面料品质不一样,下水后会因为缩水程度不同而皱缩,还可能因褪色发生互染。所以,领带应用干洗剂洗净。”
看完以后,江困捏着手机沉默了好久。
她之前肯定是没注意许恣这个东西,但看家里这些摆件,还有屋子里的装横布置……应该很贵重。
江困也没留意过领带这种东西的价格,对男孩子了解最多的,还是以前江和耘使唤她出去给弟弟买个奥特曼。
再点进淘宝,进了几个知名的领带品牌。
价格不贵。
至少是她现在能支付得起的程度。
既然如此……
江困把界面切到微信,看了一眼自己钱包。
之前说要平摊的钱许恣也没有收下,那就拿这些钱给他买个领带吧。
她知道算下来,还是占了人家便宜。
所以。
江困暗暗下了决心——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少喝豆浆。
下午有课,江困简单地画了个淡妆就出了门。
施楠楠在微信上给她连番轰炸着狗粮,江困一边提鞋,一边单只手苦笑回应。
临走前,注意到了昨天许恣脱在衣架上的外套。
她迟疑了一秒,又噔噔跑回了屋子。
-
日郎晴空,整座城市上方看不见一朵云。
安绥大学的阶梯教室外。
刚上大学的新生层层叠加,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到处都是稚嫩的脸庞,目光却灼灼。
“我靠,里面就是那个,许学长?”
“小道消息,是的。”
“光听声音就好那个哦!!!人得多帅啊啊啊啊啊啊!”
“别说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回答问题时的那声浅笑。”
“有女朋友么有女朋友么?”
“好像是单身。”
“不过你们不觉得他声音很熟悉吗?我想想……”
“你别想了,估计这是帅哥统一声线。”
……
门外七嘴八舌,在屋里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坐在后面的这届导员都忍不住调侃:“这许恣真是招风啊。”
确实也名不虚传。
许恣,大三保研,数学系连续四年霸占院内第一。
安大十佳大学生、优秀学生代表、国家奖学金证书的持有者、数学建模大赛冠军……太多了,校草只是他最低调的称呼。
似乎还是个b站的百万up?
导员平时很少冲浪,对这些也不太了解。
但又觉得这孩子干什么都能干出花来。
论文答辩到了尾声。
教授们给予的评价很高,许恣说话时敛去以往锋芒,站在讲台上犹如翩翩公子。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
外面的人群散去一半,少数没有课的又向前凑了凑。
许恣此刻刚刚下台,那边负责照相的女同学叫他停下,脸蛋红扑扑地说要摄影留念。
闪光灯闪过,许恣转身坐在了座位上。
还是那副清冷模样。
人群中格格不入,仿佛天生自带一身傲骨。
看到那张脸,沈梓佳在外面下巴扬起:“我就说嘛……”
旁边的人立刻回应:“咋了佳姐?”
“之前在学校官网上看到这个人,就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那个‘不觉’。”
提起许恣,传得很开也是在学院、学校,但要是说“不觉”,那又是一个新的层次。
大部分关注光耀,或者刷b站的人,都知道这么号人物。
不过许恣活在谣言里,是那种清汤寡水的绝世大帅哥,可“不觉”却是臭名远扬,光是怼人这点就不像好人。
所以很多人都很难把这两个人安在一块。
然而百万粉丝福利那天,“不觉”在直播的时候露过脸。
当时所有人都在发【我擦好帅】【我上去直接嗨老公】,沈梓佳在电脑屏幕前却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在学校见过。
今天再闻风过来目睹一次真颜。
她便更加确信了。
旁边的女生很显然难以相信:“我勒个去!这是‘不……”
“你小点声。”沈梓佳提示道,“这件事咱俩知道就行,别让别人发现。”
“哦——”
女生了然于心,“我们佳佳要下手了?”
沈梓佳脸颊稍红,暧昧地撞了一下她:“你别瞎说……”
起哄了一会儿。
女生还想说什么,看到旁边的数学学院院徽,话锋一转:“诶,怎么没看你最近学微积分?你不是要补考了么?”
“……”
说到沈梓佳痛处,她嘴角缓缓放平。
想起那天打电话时江困的态度……差的要死。
不过答应是答应了,这么多年,没有哪次答应她反悔的。反正那种看着很乖的女孩子,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她也不敢有。
沈梓佳胸有成竹地瞥去一眼:“你别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
大会结束。
不少人凑到许恣身边,问东问西。有的是真好学的,推着自己的眼镜列了三个板块请教;还有的是那种一见到人就紧张地不会说话,三句话半句重点的。
许恣被围得有点烦躁。
他不善于沟通,一句话能缩成多短就缩成多短。
多说?那是另外的价钱。
许恣简单地回应了几个,就看到了旁边支着下巴看戏的计倾然。
他当即转了画风:“……不过这些都是计学长给我提供的思路,我也想请教一下,计学长是怎么有的灵感?”
计倾然无辜躺枪:“?”
紧接着。
这帮人一个两个的,注意力齐刷刷地转移开。
许恣学长都已经这么牛逼了。
没想到背后还有个大佬!!!
计倾然一脸懵瞪,刚说了个“哈?”,一圈人就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深言论,里三层外三层地给他围上。
许恣和计倾然这两个名字同框的频率还是很高的。
两个人是不同风格的帅,一个清高冷傲,一个阳光傻白甜。安大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学习一顶一的好,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计家和许家其实是世交,感情从爷爷辈就开始做了铺垫。
计倾然是目送着许恣走的。
金蝉脱壳一般。
走得极为洒脱、自如、置身事外……和欠揍。
要不是今晚有空把许恣约到家里打双排,带他上分,他真的觉得这人念的不是数学系而是坑人系了。
关注点重新回到面前这些人头上。
计倾然随便扯出来了几个专业术语和数学模型,应付的得心……还算是得心应手。
就是出来的时候是扶着墙的。
许恣在外面窗台上已经燃完了一个烟。
风从里面吹出来,给他笼上了一身沁凉。
“你还真特么悠闲啊?”计倾然敢怒不敢上的,“你知道刚才那姑娘问我什么吗?问我咱俩什么关系!”
许恣没什么兴趣地看向他。
“她说!说我像那个‘成功男人背后的男人’!你听听这像话么??”
“……”
瞧见又有两个女生朝他们的方向拍照,计倾然连忙把许恣拽进了楼梯口。
头一抬看到他那不羁的神情,放弃道:“拉倒吧你还是别说话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配。”
许恣懒得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
我谢谢你?
说完,许恣就下了楼。
这个楼梯口比较偏僻,没什么人,两个人一起到停车场还挺顺利。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外面已经渐凉。
西装外套没有保暖的功效,计倾然两手插进兜里,突然发现了许恣今天有点什么不同。
打量半天才说:“换领带了?”
许恣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你这个领带没有你之前那个好看。”计倾然点评地一本正经,“那个颜色跟你西装很搭,都是黑的,这个偏蓝一点……虽然你这狗比带哪条都好看吧,但我还是喜欢那条。”
找到车,许恣摁下开锁键。
顺着车窗看向倒影里的计倾然,“你怎么事儿这么多?”
“正经的,”计倾然说,“你今天怎么没打那条?”
许恣坐上副驾。
扣上了安全带之后,就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了下微博。
他眉眼低垂,长睫落在眼底一片淡淡的灰色阴影。温度微凉,在这种环境下衬得皮肤有点发白,恍若整个人都没有什么色泽。
平时说话有头没尾的次数太多了。
计倾然把车启动之后就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觉得他会说出来什么话。
他点开音乐。
一首轻快的流行歌曲前奏响起。
随之而来。
还有意料之外,许恣的声音——
“被猫给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