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无懈可击
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袭上心头，我愤愤地转身，心里有个声音在吼“真是太过分了！冬瓜还是什么好东西说得好像被我偷吃了似的！就是看不起人也不能这么极端！”我的身体开始有点颤抖，真想重重地摔门而去，但几秒钟过后，我却依旧带上职业的微笑。
“冬瓜，当然是在碗里，只不过是切成块炖烂了，你们是不是都没做过饭啊？冬瓜煮烂了是会缩水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一点，不动声色地解释。
“哦，那你切了多少块？”老太太紧盯着我的脸问。
“姨，这个我可真说不准，从来就没数过，但排骨我数了只有八小块。”
“这还用你说！排骨是我数好分装出来的，我当然知道是八块”老太太用眼睛狠狠白了我一眼。
我脸上火辣辣的，立刻窘在那里不知所措，双手来回搓着，不过很快我就急中生智“姨，你们等着，我知道冬瓜有多少块了，你等着。”
我顾不上换鞋就跑了出去，记得刚才来的时候在楼下有个果蔬店。一口气跑到果蔬店里挑了个和老太太买的差不多大的小冬瓜，付了钱就往回跑，仿佛狼追着一样，跑的特快。
回到老太太家，我把冬瓜在水龙头上简单清洗一下，然后把菜板拿到客厅里，然后当着她们的面削掉冬瓜皮，清理掉里面的瓜瓤和瓜子，开始很认真地一刀刀一块块地切起冬瓜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文文和老太太十分不解。
“做实验，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一个小冬瓜能切多少块，今天就来切个数数，刚才切多大 ，现在还切多大，切好了我们一起数，这样就知道它有多少块了！然后我再把它弄熟看看到底是多少，不过这样也不是很准确，毕竟它的软硬程度不一样，但大题应该差不多……”
“行了行了，你这还够费劲的，算了吧，又没人说是你偷吃的。”老太太开始制止我。
不知怎滴我一下子崩不住了，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俺是穷，可再穷也不会做不该做的事！干活归干活，下三滥的事情可做不出来。”
“好了，姨知道了，别再矫情了，也没人说你什么，快坐下来吃饭吧！”老太太指着身边的空座。
“啊？姨，我能上桌子和你们一起吃饭吗？”我擦了把眼泪有点受宠若惊。
“能，权当我和文文给你道歉了，你可以破例和我们一起吃饭，这可是先例，以前可从来没有的事！不过活可要干好哈！吃了饭我带你去超市里转转，以后买菜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年龄大了买点东西拿不动。”
“好 ”我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家人吃饭只听见嘴巴呱唧呱唧地响，没人说话，我感觉到静的别扭，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埋着头一个劲地往嘴里扒米饭，文文见状咳了一声，然后细声细气地说“吃饭一定要细嚼慢咽，还要讲究食不言睡不语，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健康，凡事都能将就，唯有健康不可儿戏。”
我点点头，放慢了速度，但还是很拘束，那顿饭就像受刑一样煎熬。
……
和老太太一起在超市里，老太太哪也不去直奔果蔬区，她趁人不注意撕下一大把塑料袋塞进购物车里，我以为她要买好多东西，就没太在意，没想她却把所有的水果尝了个遍，最后只挑了几个青苹果，买蔬菜更是奇葩专挑特价的，我很是纳闷，心想你不是不差钱吗？怎么这么抠门。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语重心常地说“看到了，这就叫过日子，一日三餐，细水长流，你多装几个塑料袋拿回家，我们不就省下几个买垃圾袋的钱了？多来几趟超市根本就不用单独买垃圾袋。”
“啊？可是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罚款的。”
“唉！这社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一直往家里顺袋子也没见被逮着啊？这样吧你放在你的裤兜里，就不会被发现了。”
“呃，……我……”
“怎么还不好意思？装啥装啊！好像你日子比我过得好，这不要白不要的东西，谁不动心”她侧着头看我。
“可阿姨，我还是不好意思！”
“嗨！狗肉上不了桌，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你就大模大样的就不会有事，跟文文一个德性！干要面子活受罪！”。
“我……”
回来的路上老太太对我说，她们家还有个特殊情况就是不要让我起的太早，做早餐时候尽量别弄出声音来，怕影响大家休息，尤其是她儿子睡觉都是按秒睡，能多睡一秒是一秒，但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做好一家人的早餐，七点钟大家准时出门。每人一个水煮鸡蛋，一杯牛奶，儿子和孙子多加一个煎牛排，她不喜欢奶味要喝杂粮粥。天呐！这半个小时真够忙乎的，我在心里想，但表面上却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回到家我把菜放进厨房就开始收拾卫生，我才发现这个当医生的家庭实在和正常人不一样，老太太要求我搞卫生时要戴上一次性手套，尤其是给文文换床上用品的时候，还要重新换一副干净的手套，开关门的时候都用卫生纸包着门把手，但我却发现她们家的床头柜上和床体上都落满了灰尘，床底下还到处都是纸团，文文的衣柜里衣服更是堆成了山，长的短的，薄的厚的杂乱地堆在一起，这简直与那个一身职业装的得体整洁的形象很难混为一谈。我禁不住唏嘘不已。
文文的真丝睡衣很随意地丢在床上，床前的地上还有小孩的睡衣，男主人的睡衣则搭在床的围栏上，卧室的地上残留着浴后拖鞋留下来的水渍，看上去很凌乱，不像是个讲究人。
我一边收拾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老太太则在沙发上斜躺着睡着了，我走过去轻轻地给她盖上一层薄衣服，却看见她在睡梦中不停地吧唧嘴，像是在吃什么很香的东西，口水都流了一腮，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她却对我说“……包，包子……”
“啊？您想吃包子啊？”我回过头问她，却发现她闭着眼睛睡的好香。
嘻嘻，这老太太真好玩，这么大年龄了居然做梦吃包子，肯定是馋坏了，在梦里都口水流那么长，啧啧，这还不简单，等我忙完了卫生，给蒸点，就吃包子简单。我在心里这样给自己说。
忙完了卫生我便悄悄地躲进厨房发面蒸包子。
等包子肉香四溢时老太太滋溜一下钻进厨房“小程，哪来的包子味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姨，您刚才确实做梦了！在梦里直喊包子，我就琢磨着是您想这一口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做了几个。”
“妈呀！这还了得！文文要下班了，可千万别让她发现了，发现了可了不得。”老太太突然大惊失色。
“不会吧？吃个包子怕什么？”
“我有糖尿病，文文不让吃包子，说肉多油大，我儿子血糖也偏高，文文减肥，小孙子也不敢给吃。”
“哦，对不起姨 ，我又闯祸了！”
“不关事不关事！什么时候出锅我先偷偷吃点，剩下的藏起来，别让她发现就行。”她突然孩子似地冲我眨眨眼，笑。
“应该还差两分钟。”
“两分钟这么久真是有点馋了，一年多没吃了。”
“不会吧！姨，我都经常吃。”
“唉！身边有个医生就是不好！都快被管成和尚了！讲究过头了就是受罪！”她开始抱怨起来。
“那是你媳妇孝顺，否则她才不管你呢！”
“对对对！你们说的都有理，可惜我老太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让吃，真是活得受罪！”
“姨，我有办法，我以后可以给你做粗粮面的包子吃，多放点青菜。荞麦面高梁面小米面，您都能吃！”
“可是你不觉得麻烦吗？我记得其他阿姨都嫌麻烦，我买好了食材都没人给做。”
“瞧你说的那麻烦啥？咱干的就是这些吃喝拉撒的事儿，怎么能嫌麻烦呢！想吃什么馅儿你尽管给我说。”
“唉！这回张鸿雁是真给我找对人了，我有口福喽！”
我一看老太太开心了，急忙见缝插针“姨，我把工作做好了，是不是你就能把工资给我结了？”
“我没打算扣你工资啊？你这刚来怎么就张口闭口的要工资呢？”她忽然又拉下了脸。
“不是的姨，我是说那几个家政人员的工资，她们加在一起可是不少的钱呢？这她们每天都到公司里找张老师要，也不是个办法，她也负担不起啊！”
“就她们那态度还想要钱？没让她们赔我饭钱就不错了，以后这事少提，干好你自己的活，没准我会多发给你一些。”
“不要，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份，但我答应张鸿雁一定帮她这个忙的。”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好大的口气！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帮得了她呢？这么有底气带着目的干活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喽！难怪那么周到！”她眼底溢出了鄙夷不屑。
这老太太真是嘴眼太毒了，一句话让我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