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冬瓜去哪里了
张鸿雁拉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看来是想好好跟我谈一下第二个条件，她还没开口，我单从她的这些动作中，就能感觉到她的第二个条件肯定不简单。禁不住有点紧张。 可偏偏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张鸿雁瞥一眼电话号码就直接拿着手机慌里慌张的钻进了门里的隔间。
隔间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全程没有听见她在说话，只听见电话里有人在叨叨，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她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神情黯淡，表情有点不自然。
“姐，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没心思跟你谈别的了，你尽快上户吧！争取尽快把那几个人的工资给要回来，我们之间的事，以后再说，看你也是个实在人，应该可靠，这是客户的地址和联系电话，你就按这个地址找，找不到就给客户打电话问问！抓紧吧！那些可都是等米下锅的人。”
“这么急啊！我马上去！”
“哦！对了！你不用带东西，有个大姐东西被扣在那里了！你可以先用她的，这个客户不好对付，你要借机行事。灵活点！”
“得嘞！您就放心吧！”
我点点头，拿着她递给我的那张小纸条就直奔客户家。
……
这是个很大的大平层，按了半天门铃，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满脸横肉，一看就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眼睛小小的，脸却又大又圆，肥厚红润，第一眼我就觉得很面熟，可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面熟是面熟她却一点也不友善，绷着脸冷冷地问我“你找谁”
“呃……”我一下子被问懵了，鸿雁可没告诉我客户的姓名。
于是只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家政服务员，是张鸿雁派我来的。”
“张鸿雁她呀！哼！她能有什么合适的人？你准备做几天，三天还是五天？我这里可不是实习基地。觉得能做长就做，做不长就回！”
她态度生硬，一听就知道是块难啃的骨头，好在张鸿雁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否则真有点接受不了。
我很耐心地职业性地对她微笑“大姨，合不合适的你让我试试就知道了，不合适我走人，合适的话您就把我们的工资给结一下，我继续给您干，您看怎样”
“嗯大姨我有那么老吗？你都给我喊大姨敢情你是来替她们讨工资的我可告诉你，她们的工资我压根就没打算给。”
“噢，您先听我解释，首先我称呼您大姨是因为您还年轻，这个姨呢就是阿姨，阿姨是不分年龄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也有被人称为阿姨的时候，孩子不是都称呼女性阿姨吗？所以我没有说您老的意思，至于她们的工资您不给肯定也有您的道理，这个事我们以后再讨论，看您也不是差钱的人，没准哪天您一高兴就把工资给她结了呢？她们也不容易，抛家舍业的就为了出来混两毛钱。”
“嘿！瞧你这话说的！她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花好几千块钱请个保姆，还不给我和儿子做饭，只伺候儿媳妇和孩子，还要我做给她吃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哼！”老太太把头往外一扭，脸立刻拉得老长。这下我终于想起来了，难怪我看她眼熟呢！原来是她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容嬷嬷！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立马转头瞪了我一眼“笑什么？”
“哦，我突然发现您像电视剧里的人”我忙捂住了嘴巴。
“明星你是说我像明星不瞒你说，年轻时还真做过当明星的梦！还是你这丫头会说话。进来吧！”她突然间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笑。
“谢谢！”我因祸得福，侥幸进了她家的门。
“唉！你说我哪里像明星是长相还是什么？”我进了门还未来得及换鞋她就问。
我在心里又一阵感到好笑，但却故作高深地说“您这气质和穿着，哪里都像！像个有钱人家的阔太太！”
我马屁拍的正好，她一脸得意，昂起头轻咳几声，“瞧你净说那焦干焦干的大实话，我本来就有钱！儿子开公司，媳妇开诊所，女儿在国外，切！咱真不为钱愁！”她说这话时满面春风。
“唉吆喂厉害了！阿姨！我还以为咱家习惯性地扣工资是因为资金周转不开呢？”我故意拿话激她。
“你说啥呢？就你这嘴巴有几个客户敢用你公司不开黄了才怪呢！”
“姨，您果然厉害！因为您不给她们发工资，张鸿雁的家政公司马上就要黄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啊？真的”
“真的，其实也活该！谁让她当初在您请人的时候，没给您说清楚呢！您请的是月嫂不是保姆，月嫂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顾产妇和新生儿，所以她才不给您和您儿子做饭的，人家是按规定办事，没错啊？！”
“什么月嫂和保姆的都一个样，都是伺候人的，我花了钱了就应该有她伺候！你要是再这么纠结下去，你就不要换鞋了，直接走人吧！”她的脸又阴暗下来。
“知道了阿姨！您这么好的条件我怎么舍得离开，还是先留下来吧！”我很麻利地放好了鞋子。
“唉！你把你的鞋子放到门外去！我这个人爱干净，那鞋架上只摆我们自家人的鞋子。”她忽然一只手叉腰尖叫起来。
我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畅，但强忍着，依旧笑着对她说“姨，我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可是把鞋子放门外是不是有点影响门口的美观呢？如果您觉得无所谓我就放到门外去！”
她稍稍思考一下，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那你就找个方便袋把鞋子装起来，然后再放到鞋架上。”
我点点头，去厨房拿个垃圾袋。
厨房里锅碗瓢盆满地都是，洗碗池里堆得满满得，地上还满地污水，油烟机黑乎乎的往下滴油，这是很爱干净的人吗？我头上冒出了一大堆问号心里却在打鼓“天呢！这样的厨房什么时候收拾出来”
她倒是很实诚直接了当地对我说“厨房有点脏，油烟机年前清过一次，年后就没打理过，你别磨洋工，最多几个小时能清完先清厨房，厨房最能看出一个家政人员的清理水平了！”很专业的客户。
“我知道，我干活您尽管放心，就不知道什么是磨洋工，但具体几个小时说不准。因为真没见过这么久没清理过的厨房。这马上就中秋了，应该八个多月了吧？”
“就是因为张鸿雁安排过来的人，都不给清理油烟机我才不给她们发工资的。”她语气里带着怒。
“奥！原来如此，我说阿姨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扣她们的血汗钱呢！原来是她们偷懒耍滑啊！我替她们把活干好了！是不是您就会连她们的工资一起结了呢？”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边说边拿眼睛偷看她。
她撇撇嘴“活还没干，话可不少！”
我撸起袖子开始干活，一句话也不敢说，也顾不上说，刷锅洗碗清理油烟机，一阵子忙得我满头大汗，她时不时地过来溜达一圈，看看也不说话，我也来不及给她说话。厨房里的东西从大到小所有的瓶瓶罐罐，我都给擦拭了一遍，直到都收拾干净了我才把她喊过来“阿姨，你过来检查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吗？有我再收拾。”
她进厨房环视一周突然大声说“这个张鸿雁！手里有这么干净利索的人为什么不早放出来呢？仅仅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你就连厨房的墙都擦干净了？那其他地方可要更仔细一点哟！不能光图快，还要精。”
这老太太真够贼的，居然给我掐着时间，幸好我用尽了洪荒之力，要不然她那厨房稍一松怠就收拾不完，用时间久了老太太肯定会说我磨洋工。
“愣啥神呢？夸你两句就飞上天了！快先做饭吧！一会媳妇回来吃饭。她是医生对饭菜要求可很严格哈！你要注意，少油少盐还要色香味俱全，关键是营养要到位，你都会什么拿手菜”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手菜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会做什么拿手菜，于是对她说“我不会什么花样，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不知道您是否吃的惯”我心里只打怵，恐怕此话一出，老太太会将我扫地出门。
没想到她却点头笑了“为什么不像背书一样把你们家政公司的食谱搬出来呢？记得前几个都是这样的，先拿张食谱往我面前一摆，然后问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弄得我天天像下饭店一样，吃个饭也不舒服，没有家的感觉！你的确很实在，怎么着说，我们都是老百姓出身，吃惯了家常便饭，不需要什么花样，弄那虚的干什么？”
我长长地吁口气如释重负“阿姨您真好！我还以为您要什么特殊花样呢！那样的话我真得要失业了！”
“哎，实在人到哪里都有饭吃！你干活实诚还能丢了饭碗不成厨房里有我买的一个小冬瓜，你拿几块排骨炖汤。记得要清淡点。”
“知道了，姨，你放心，我做冬瓜排骨汤一绝，你就等着开饭吧！”
我打开冰箱，粗略地看了一眼冰箱里的菜，然后就地取材弄了两荤两素四个菜，然后蒸了一点米饭，四个人六个菜应该不算多，我这样在心里想。
当我把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老太太的脸色不好看。我下意识地试探着问“阿姨，菜是不是多了？”
“你呀！就是马后炮！做都做了还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媳妇是医生，医生很讲究，是不吃剩菜的，你整这么一大桌子菜能吃的完吗？这不是明摆着浪费吗？敢情买菜不花你的钱！你不心疼阿？”
“我，对不起，阿姨，我在做饭之前忘了给您打招呼了，做多了，您别担心剩下的菜不会浪费，我留着自己吃！”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你自己吃哦，我算是整明白了原来你怕自己吃不饱，故意多做出来的”她斜着眼睛看我。
“不不不！阿姨您弄错了！我绝对没这个意思！请您别误会！”
“别解释了，染缸里还有什么纯丝素娟我也太小看你了，家政里哪有好人，我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我只觉得头嗡的一声，脚下有点站立不稳，我真想解下围裙冲出门外，但一想到张鸿雁给自己开出的条件，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最好不要让她看出什么不适，就在这时门响了，一个一身职业装的中年妇女踩着细高跟走了进来。
“文文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老太太立马笑颜如花。
“今天饭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家政又派新人来了”文文边换拖鞋边说，头都不抬。
“是啊！是啊！小程，挺勤快的一个人，厨房收拾的跟新的一样！就是菜炒的有点多。”
“哪怕啥多了多吃点！少吃主食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跟文文打个招呼后急匆匆进了厨房去摆碗筷。我把自己的碗筷也拿出来顺手放在饭桌上。
文文开始蹙眉，俊俏的小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快“这是什么？”她指着我的碗筷问。
“啊？”我吃了一惊，“我自己带的餐具啊我们公司规定自带餐具。”
“哦，你这公司听起来很正规，但张老板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家是不和保姆在一桌用餐的，厨房有个小方桌你可以盛点菜到那个桌子上吃！”她的话轻声细语，可我听得却如晴空霹雳！虐待，看不起人，典型的资本主义旧社会！我在心里狂呼怒吼，但却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不快把你的餐具收起来！”老太太给我递个眼色。我机械地拿着餐具就往厨房里走。
刚一转身的工夫，身后传来老太太的一声尖叫“冬瓜，我的冬瓜去哪里了？我明明买了一个两斤多重的冬瓜呢？怎么炖好了，找不到冬瓜了？”她对文文说。
“哼！这还要问吗？”文文一阵冷笑，阴阳怪气用眼睛剜了我一眼。
我再也忍不住了，立马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