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计谋
众人知道戴慧明陪他儿子去赶考刚回来，还不知近日村中发生的事情，见他提问，立时便七嘴八舌地说了：
“是啊，慧明你是不知道，济远家马上就要去城里开酒楼了，他这回啊，是真的出息嘞！”
“我听我相公说啊，他们开的这酒楼也是以辣椒为主题的吃食，和城里其他那些酒楼都不一样。
那城里面的老爷最喜欢的就是新奇东西了，这酒楼说不准儿还能大火哩！”赵一莲听自家相公提过一嘴，这会儿见众人都不知道，说得越发起劲儿了。
“怪不得！”一个妇人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了然地道：“前几日我还见他们夫夫租了屠户家的地，在给那刚长出的小苗浇水，我一时好奇，去问了问，才知道那小苗居然就是那个辣椒酱的辣椒！”
“辣椒！不是说那是番邦传来的吗？我们这儿也能种？”
“要不怎么说济远小子厉害呢，我听瑞玉说啊，那辣椒的种植法子，是济远小时候从他外公收藏的一本游记中看到的，就一直记着了。
后来瑞玉的舅舅在外救了一个行商，得了那行商送的稀罕物，正巧被去许家探望的济远看见，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辣椒。
济远便向瑞玉的舅舅取了些辣椒种子回来培育，没成想还真培育成功了。”
先前盛家辣椒不够，便关停了铺子，她还以为济远家以后不做麻辣烫了呢。
谁知人转眼就把辣椒给培育出来了，有了大量供应的渠道，那麻辣烫又这么红火，换了谁不想开铺子哩。
“济远还真是聪明，那么小时候的事居然还记得。”关键他那会儿还是个傻子……
“志明，杜老爷子的藏书后来不是都放在你家了吗？你们家子瑜也识字，有没有看过那本游记？说不准儿里面除了辣椒之外，还有别的神奇调料嘞！”众人感慨了一番，又想起来戴慧明与盛济远家的关系，忍不住好奇地出声询问。
“……”戴慧明根本就不知道，他不识字，他儿子也从来不会和他讲书本上的东西，可他心里憋着气，不想被这些人看笑话，便冷着脸不屑地道：
“我家子瑜是要考科举的，哪里也有时间读那种闲书？”
他不提还好，一提众人便都想起了前段时间他特意跑到村里炫耀自己要陪着儿子去府城考试的事情，当即来了兴趣：“对了，你不是和子瑜去府城考试了吗？这是考完回来了？
他考得怎么样？中了吗？”
话音刚落，众人也立时将好奇的目光落到了戴慧明身上。他们也听说这子瑜的学问还是不错的，要是子瑜考中了秀才，那大盛家可就真的大大长脸啦！
要知道他们村子这些年虽陆陆续续出了几个童生，可秀才却是好多年都没出一个了。
慧明说过书院的夫子以前还夸过子瑜底子好，考过秀才的希望很大哩！
然而，戴慧明的脸色确实肉眼可见地黑了，却还是嘴硬地道：“子瑜这段时间身体不适，考试……没发挥好，明年定然能考上。”
“……”明年肯定能考上的意思，不就是今年没考上嘛！众人心如明镜，不过倒也没有戳穿他，只敷衍地道：“慧明说得是，明年还有机会的，呵呵……”
话是这么说，可考秀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说他们向才村，就是附近几个村子加起来，多少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
原先听戴慧明吹牛说他家儿子学问多好多好，如今看来，只怕这话里的水分有点儿多了。
这么想着，为了照顾戴慧明的心情，众人便不再说乡试的事情，而是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盛济远身上：“说起来，济远家那辣椒种得这般好，等下半年出了种子，我们是不是也能找他买一些回来种着试试？”
他们没有盛济远的好手艺，可看这新型调料做菜那么好吃，便也想着尝试尝试。
再者，就算他们不做菜，若是种得多，也可以拿到城里去卖嘛，听说城里人现在对这种辣椒可推崇了！
赵一莲当即得意一笑：“我已经跟济远说好了，等他们家出了种子，可以让我第一时间去挑一些种了试试，不要钱！”
“不要钱？！这可是番邦传来的种子！”以往那些路过的行商，卖这些番邦来的东西卖得可贵了！
“是真的！”赵一莲得了济远家的好处，不介意帮他们多说些好话，笑眯眯地道：
“济远说了，等过几个月辣椒成熟了，若是亩产足够，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的乡亲都可以去他那儿免费领些种子，以后做菜也能多个不同的味道选择。”
赵一莲话音刚落，大多数人都是面露欣喜，他们以前就同情这孩子是个傻子，平日里便多有照顾，没成想这孩子发达之后，心里还记着他们的好。
“济远这孩子，是个知恩的。”
“济远是个好孩子。”
“济远前段时间还给我们村里人开了一个公共借阅室，让我们村的娃娃们都能去借些书籍识字，现在又要送种子给我们，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我们到时候也不能白要他的种子，若是他不愿意收钱，大家便送些鸡蛋瓜果，别让他们小夫夫俩吃了亏。”
“这是自然。”
这俩孩子虽然现在有本事了，可是他们总共摆摊才多久，现在又要开铺子，手里定然剩不了多少银子，他们这些做叔么婶婶的，说什么也得送些东西。
戴慧明眼睁睁地见他们又开始碎碎叨叨，完全忽略了自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一开始是他躲着村里人，不想和人提起子瑜落榜的事情，可这会儿所有人都不拿他的子瑜当回事，反而对那傻子夸赞有加，这不就是在当着他的面儿讽刺他儿子不如那傻子吗？
而且，什么叫平日对那傻子多有照顾的乡亲就可以去领种子，他们家养了那傻子那么多年，难道还不够照顾吗？
还知恩，他看那傻子根本就是个白眼儿狼！
想到这里，戴慧明再也待不下去，气冲冲地跑回了家，对着不愿出门的丈夫儿子便是一顿哭诉，直骂那盛济远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那傻子要开酒楼了，定然是手里捏着老爷子的配方，否则只凭那几个卤味，他凭什么开酒楼？！
族长之前还说我们冤枉他，那个老不死的就是偏心！
还有你父亲，明明给他养老的是我们，他却把偏方留给那个傻子，凭什么！我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戴慧明都气哭了，越说越觉得悲从中来，从盛济远骂到许瑞玉，又骂到族长，甚至连已经去世的盛家二老都被他给骂了。
他是真真觉得委屈，觉得所有人都向着老二一家，却从不曾想过，他们家能有今日那么多的田地，那么多的银钱，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老二家的，而两老的遗产也都给了他们。
盛志明和戴慧明一样，得知这事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他就知道，那卤味方子就是他老爷子的！那傻子居然还有脸说是自己琢磨的，简直无耻！
两人一合计，当即便要去找族长讨说法，好在盛子瑜理智尚且在线，及时拦住了他们：
“那酒楼还未开业，你们这时候过去讨说法，那傻子咬死了不承认，只会让族长对我们的印象更差。”
“那难道就任由他在城里开上大酒楼，过上好日子吗？”戴慧明越想越不甘心，他这些日子只出不进，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少，可隔壁的日子却越来越好，这让他怎么能忍！
盛子瑜这几日一直呆在家中自怨自艾，不愿出门见人，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盛济远和许瑞玉竟然比以前过的更好了。
他原本就存着考上秀才要把那傻子比下去的想法，这下差距却是更大了，这样的话，他还如何让许瑞玉后悔？说不定那个蠢哥儿现在还在庆幸当日没有顺了自己的意呢。
想到这里，盛子瑜更是意难平，咬了咬牙，给自家双亲出主意：“父亲，我记得你虽然无心厨艺，可爷爷生前还是教过你一段时间做菜的，他教你的那些菜，你可还记得？”
盛志明愣了愣，紧拧着眉头努力回忆：“记得是记得，我记得他教过我宫保鸡丁，酱板鸭，还有红烧肉这些，你爹亲也是会的。”
他父亲的拿手菜其实说起来还是挺多的，只是他性子懒，又觉得当厨子很辛苦，学的时候便也不是很用功，手艺也没学到他父亲的一成。
再加上这么多年没下厨，他早忘得差不多了，估计还比不上戴慧明呢。
戴慧明见状便道：“那几道菜老爷子也教我学过了，不过家里的调料种类和酒楼的自然没法儿比，咱们家也用不着准备那么多调料，所以我也没怎么按着老爷子教的做，味道也就一般。”
说着，戴慧明又开始忿忿不平了：“不过这都是些家常菜，除非开客栈或者去当厨子，否则这手艺也根本没什么用，哪儿像老爷子给那傻子的卤味配方，那可是真真儿可以挣钱的东西！”
盛子瑜眼神暗了暗，沉思片刻道：“我有一个方法，这一次不仅可以让盛济远损失惨重，还能证明他当初确实偷拿了我盛家的食谱。”
盛志明夫夫立时精神一振：“什么方法？”
“父亲爹亲你们先回忆一下，爷爷那几道拿手菜的做法，我今日便将之写下来，等明日，父亲你随我一块儿去找族长，就说对上次误会济远一事深感惭愧。
不过你并非为了你自己，你本身无心厨艺，原是打算将爷爷的拿手菜整理下来，送给族中，若是族中有哪个子弟对厨艺有兴趣，亦可自学，以后也是一条出路。”
戴慧明当即不乐意了：“那怎么能行？我们家的东西凭什么免费送给那些不相干的人……”
“爹亲！”戴慧明皱了皱眉，努力说服对方：“如今你和父亲都不打算靠着这门手艺挣钱，可盛济远却打算借此挣钱。
只要我们将这些菜谱公开，他那手艺自然便不稀奇了，不说酒楼的生意会变差，说不准还会惹恼他的合伙人，到时候他们的日子必不好过。
而我们，还能借这门手艺，给族中人卖一个好，族长也会对父亲另眼相看。”
“说得对啊！”盛志明当即一拍大腿，双眼发亮，虽然老爷子藏了几个方子没让他知道，可盛济远必然不可能只靠一个卤味就开酒楼，到时候定然会用上老爷子其他的拿手菜。
他先于盛济远之前将那些拿手菜公开，交给族中造福族人，不仅能获得族人的好感，还能去偷偷去城里宣传，那盛济远开酒楼的那些菜，他们村里人人都会做，定然会对他们的生意造成影响。
他儿子，不愧是读书人，想出的主意就是妙啊！
第二日，盛志明一改先前的颓废，带着儿子大张旗鼓地去了族长家，还将自己要将家中菜谱主动送给族中的事情到处说了。
果不其然，原先对他产生了一些意见的族长和族人听说他要捐赠菜谱，都很是感激，还答应盛志明，若是有族人靠着老爷子的方子找到了活计，定然会让他按照向才村拜师礼的规矩给盛家送上谢礼。
盛志明靠着这么些没用的方子笼络了族人，还小小地坑了盛济远一把，心情大好，接下来就是等着看那傻子一家倒霉了。
大盛家的这些小心思，隔壁的盛济远暂时还无从得知，这些日子他和瑞玉忙着装修，定制铜锅和炭火，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注意向才村发生了什么。
转眼三个月过去，地里的辣椒一串串冒出来，挂出了红彤彤的果实，而盛家的火锅酒楼也正式开业了。
为了热场子，盛济远还邀请了族长，王思，和盛屠户一家，还有自己的岳家一块儿去体验一番他们的新型酒楼。
盛志明一家早早地得了消息，虽然没有收到邀请，却还是偷偷摸摸地跟着去了，就打算等看到那酒楼的菜色之后，假装无意地和来吃饭的人提一提，那酒楼的拿手菜都是向才村一个老爷子传下来的。
那老爷子手艺不一般，以前工作过的一个客栈早就倒闭了，后来就把方子在他们村里公开，如今这些菜，他们村里人人都会做，根本没什么难度，味道也不怎么样。
然而，等他们鬼鬼祟祟地跟到了盛家新开的酒楼之后，准备了一肚子的贬低话还没出口，就彻底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