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足足磕满一百零八个响头
“溺水！测不到血压！心搏停止！”
“快！”
“先生！家属不能进去！”
砰！
抢救室的大门紧闭。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深夜的医院走廊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江书遇失魂地矗立着，衣角的水滴在脚下形成一滩水渍。
知道季枫的行踪后，他第一时间赶到南湖公园，可惜，还是去晚了。
眼看着乔烟的头顶缓缓从水面上消失，仿佛连同他的生命一并带进了倒计时。
他跳进水里拼命地游，为了救下心尖上的人，也为了救活自己。
现在，乔烟毫无血色的脸，冰雕一样的体温像一把锐利的小刀，生剐着他的心脏，痛到呼吸困难。
身后凌乱繁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乔济川焦急颤抖的声音传进耳里，“烟儿怎么样了？”
他无力转身，喃喃道：“在抢救。”
对方脚步踉跄地退到墙边，捂住心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凭泪水夺眶而出。
“老乔，你别激动，烟儿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胡秀眼角淌着泪，双手合十念念叨叨，“老天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们烟儿平平安安！”
闻言，江书遇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
下一秒，转头往外走。
江老恰巧被司机搀扶着赶过来，远远看到孙子全身湿漉漉地走近，立刻拦住他，心疼到声音哽咽，“书遇啊，你这样会生病的，快，把爷爷的外套穿上！”
江书遇目光呆滞地摇摇头，躲开爷爷的阻拦，大跨步跑出医院钻进车里。
初冬的清晨，疏散的晨雾飘浮在空中，天边还残留着淡淡的夜色。
车子停在林隐寺门口。
寺门刚开，还没有香客的身影。
江书遇独自下车走向大雄宝殿，高高大大的男人虚弱的像根单独站立的筷子。
湿透的衣服紧紧裹住身体，被风一吹，带来刺骨的寒冽。
突然，他顿下脚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的宝贝烟儿啊，在水里的时候一定比这冷的多。
住持从殿里出来，见他这般模样，眉间微惊，“江先生，你这是？”
江书遇掀起眼皮，抖动的声音从嗓子里飘出来，“师傅，我想祈愿。”
住持了然地点点头，“去吧，心诚则灵。”
江书遇微微鞠了一躬，跨进大殿门槛，在佛像的注视下，跪在拜垫上磕响第一个头。
“我愿诚心守戒，只求我妻子平安。”
然后是第二个。
“我愿诚心守戒，只求我妻子平安。”
额头撞击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着阳光逐渐洒进大门，寺里的香客也慢慢多起来。
只见肃穆的佛殿里，一个男人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然后缓缓落下触碰地面，磕下一个响头，再起身循环往复。
每磕一次，嘴里便伴着一句，“我愿诚心守戒，只求我妻子平安。”
他的西装满是褶皱，但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每个动作都透着虔诚。
不少人停下脚步，揪心地看着他。
直到足足磕满一百零八个响头，江书遇站起身，额前一片红肿，腿脚发麻地趔趄了一步。
随后在众人注视下，晃着筋疲力尽的身体离开。
眼下，他能做的只剩陪在心爱的人身边。
回到医院不久，乔烟被推出抢救室。
但是因为缺氧时间过长，肺部有水肿，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住进icu观察。
护士面带不忍地看着几张疲惫的脸，说道：“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五分钟，不过只能去一个人，你们谁去？”
江书遇正要开口，眸底闪过一丝犹豫，转头向乔济川投去寻求的目光，祈求的声音极其细微，“乔大夫，能让我去吗？”
乔济川看着他，红着眼眶点点头，“去吧，烟儿一定很想见你。”
江书遇眼角微润，感激地深鞠一躬，随着护士去穿防护服。
冰冷的病房里摆满各种医疗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病床被子下，一个瘦弱的身体微微隆起，再往上看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里还插着管子，纤长的睫毛盖在眼下没有一丝波动。
肯定很痛苦吧。
江书遇的心脏像上了剐刑一样疼。
只有握紧颤动的双手，才能勉强忍下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他坐到床边椅子上，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他为乔烟买的钻石戒指。
这是他恳求护士帮忙消过毒的。
因为不知道乔烟什么时候能出icu，只好这样把戒指带进来，把他最赤诚的爱意带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温柔地滑进乔烟无名指。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钻石的每一个切面都反射出夺目的微光，好似阳光下的一谭秋水。
“好烟儿，你喜欢吗？我特意为你选的。”
早知道不会等来回应，可看着床上人紧闭的双眼和微弱的呼吸，眼泪还是无声地涌出眼眶。
他紧张地握了下乔烟的手，柔着语气，“好烟儿，书遇哥哥在呢，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接下来的两天里，乔烟的各项生命体征都算稳定，唯独人依然醒不过来。
江书遇不吃不喝地等在icu窗外，像尊雕像一样站得笔直。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生怕漏掉乔烟一个微小的动作。
多少人轮番来劝，就是劝不走。
江诚从国外赶回来，第一时间跑来医院，站在江书遇身后，沉重地叹了口气，“二哥，艾米被我抓到了，她招认是季枫指示她给我爸下药的。”
说完，他又气又恼地拍了下墙，忿忿道：“亏我还把他当大哥，没想到他这么贪，想要吞下整个江家。”
江书遇眼里布满红血丝，声音哑到断断续续，“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可他偏偏要带走我的烟儿，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江诚偏头看向他的脸，面露忧色，“二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么耗着会把身体耗垮的。”
他摇摇头，“我要在这守着，这样烟儿醒来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我了。”
突然，病房内的仪器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医护人员蜂拥赶来。
窗上的蓝色窗帘被匆匆拉上，阻隔了他的视线，再无法看到病房内的情况了。
江书遇心脏陡然一紧，想要推门闯进去。
他无法接受乔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苦，甚至……离开。
濒临崩溃的大脑彻底乱了套。
一个护士把他挡在门口，厉声道：“病人情况紧急，正在接受抢救！你不能进去！”
江诚见状，立马从身后抱住他，“二哥，你别着急，二嫂不会有事的！”
“放开我！我要见烟儿！”江书遇拼命挣扎。
情急之下，江诚抬手打在他后颈上，把人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