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越来越喜欢你了
程歆的美是强势而危险的,很多时候,她的美都带上了一种攻击性。
但现在,她静静端坐在椅子上,手中轻捧着一本杂志。暖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经过她如瀑的黑发,抚摸程歆的侧脸,这使她看上去更富静谧的美感。
谁都没有说话——
每一寸细腻的肌肤,每一缕柔顺的发丝,精致的眉眼,白皙的脖颈……每一处的精雕细琢,组成了黎臣画笔下的程歆。
不知过了多久,程歆放下书:“阿黎,好了吗?”
“嗯。”黎臣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看。”程歆边说边凑近。她只要一走动,那柔和安静的一面便如同丢入石子的湖面,平静的假象荡然无存。她眉梢眼角都是晃人的媚意,每一步都是绰约的风姿——这样才是她。
黎臣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垂下头,没由来地,他忽然有些烦躁,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烦躁从何而来。
“不应该的。”他告诉自己,程歆的到来已经给他的生活带来足够大的变化,他们之间,尤其是对他来说,止步于单纯的利益交换就好。他们本就不是一处的人,他更不应该对她产生更多的不该有的情绪波动。
“阿黎,你真是给我太多惊喜了。”程歆微微偏头,作思忖状,“该怎么奖励你呢?”
黎臣瞳孔一缩,抿着唇保持沉默。
“那就——”
一个温热的物体覆上了他的唇畔,柔软的指尖在游走的每一处轻而易举地燃起一把烈火。
画笔蘸着颜料,描摹着每一处的沟壑山川。
山脊震颤,濒死的生灵仰起脆弱的脖颈,溢出无声的呜咽——一幅伟大的画作。
程歆像一个画家,细心地完成她的艺术品。
少年此时看上去很是可怜,迷蒙的眼眸中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睫上。黑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白皙的额头上。鼻尖通红,有着明显的哭过的痕迹。唇珠渗血,是他刚刚不愿自己发出过于羞耻的声音而咬破的。
程歆向来没心没肺,往常看到这副模样,大概会升起恶劣的凌虐欲。可此时黎臣真成了这样,她竟破天荒地认真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不愿意的话……”可以说的,虽然她不会听就对了。
“没有……没有不愿意。”他的声音很小,难为情的红晕悄悄蔓上耳垂,在程歆听来跟蚊子叫没什么区别。
“嗯?什么?”
黎臣偏过头,没再说话。
程歆掰过他的头,神情还带着将猎物吃干抹净的满足,黎臣却敏锐地注意到她眼底一抹不知名的情绪,和她挂着的笑意似乎有些矛盾。
她的唇一张一合,于是他听见:“阿黎,能跟我说说你的父亲吗?”
黎臣神色骤然一变,声音也变得晦涩:“你问他干什么?”
程歆罕见地没接他的话,她紧紧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漆黑的瞳孔像是危险的漩涡,要把一切都卷进去。她依然笑得勾人,只是说出的话却让黎臣心惊:“阿黎,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程歆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她一路调查,终于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但她去的时候,只能看见警察围了一圈,白布缓缓覆上男子的面庞。
他是昨天晚上出车祸死的。
她几乎要笑起来,她前脚刚找到他的信息,后脚人就没了,没问题,谁信呢?
一个电话打过去,郑元效率很快:肇事司机被抓了,是个神经病,事发时发病开了货车到马路上把人给撞了。警察找到他时,他不躲也不怕,见人就傻笑。
“他叫什么名字?”程歆记得自己如是问道。
“黎纪明。”电话那头答得很快。
程歆心里忽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有查到黎纪明的家庭信息吗?”
那边思考了一会儿,而后说:“他原先有一个妻子,后来受不了他的精神病就改嫁了,留下一个儿子和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儿。”
程歆明了,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儿子是叫黎臣对吧。”
郑元有几秒反应的沉默,随后语气有藏不住的惊讶:“还真是!你怎么知道?”
程歆没回答他,只是用那媚得骨头都酥了的声音道:“辛苦你了阿元,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完成好我的任务哦!”
电话那头的郑元:……鸡皮疙瘩起来了,老板突然抽风了怎么办?
随后他就看见刚刚温柔似水的老板无情的挂掉了电话。等等,他正准备跟老板谈涨工资的事儿,平时分内的事已经够多了,程歆还时不时就安排他做些侦查调查类的工作,害得他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
程歆的态度很明显,她从来不信一切巧合的事情。
黎臣被她盯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轻问:“你想知道什么?”
程歆嗔笑般点了点他的鼻尖,动作亲昵:“哎呀,这么严肃做什么,我不过问几个问题罢了。”
“他真的是精神病吗?”
“是。”
“阿黎知道,他开货车撞死人的事吗?”
几秒后,他说:“我……知道。”
“出事那晚,阿黎在干嘛?”其实换一种问法,意思是,你在那晚见过他吗?
“……在酒吧。”他听出来了她的未言之意。
“撒谎。”程歆说得很平静。她捧起黎臣的脸,眼神看上去温柔而绻镌,几乎将他溺在里面,“阿黎不乖。”
黎臣呼吸一窒,剧烈的心跳声冲击着他的鼓膜。他闭上眼,认命般道:“去酒吧之前,我见过他。”
程歆笑了,她脸上的笑意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危险,:“黎纪明那晚,真的发病了吗?”
这是一个无比犀利的问题。
黎臣抿唇不语。他此时,才真正认识程歆,甚至于恍然。
她给人风情,妩媚,甚至是放纵的感觉,可是她不是。她缜密,聪明,也洞察人心,仿佛一切都瞒不过她,而美艳的容貌常常会让人忽略她危险的内在。
他的沉默并没有什么用,他知道,如果程歆想知道真相,他能带给她便利,他却并不是唯一。况且……想到家里的妹妹,他别无他法。
“我并不很清楚,但我想,他大概率是清醒的。”
他这么说,相当于直接肯定了程歆的猜测。
她摩挲着黎臣的脸,柔软的指腹似乎带着万般的柔情。他听见,她轻叹了一口气:“阿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明知道眼前的人嘴里没几句真话,黎臣依然控制不住地心悸。似乎是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咳了咳,故作镇定:“可是你打算怎么办,我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
程歆看起来并不苦恼,她若有所思道:“我可以去你家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