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没有救世主，只有魔
佩鲁和姬王商定之后，把婚礼定在了三天后。
出乎姬王的意料，姬薇安静得很，配合着裁缝量衣，对自己的安排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只有一点，她提出在大婚之前，不想和佩鲁见面。
嫁娶的风俗中确实也有婚礼前男女双方不见面的一条，姬薇的要求合乎情理，并不过分。姬王同佩鲁说明之后，也就应允了。
因为时间仓促，姬薇主动提出，自己的嫁衣不必多么华丽，一切从简就好。她说反正大家都不在乎这场婚礼的形式，只不过等着从这场婚礼的结果中各取所需罢了。
制衣局听了姬薇的说法，大松了一口气。就三天时间，要赶制出一套最高规格的嫁衣，把全局人熬死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姬薇最后拿到的嫁衣，虽说不是按照最高规格裁制，也因为赶工的缘故不是十分工整，但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一件衣服了。
“王姬快上身试试，如今还有些时间，有哪里不合适的，奴才们也还来得及修改。”
嫁衣用大红色的丝绸作为主要材料，上衣束腰，贴合姬薇的身量，把她原本就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迷人。袖口做得有些宽松，把姬薇的两条手臂全部都遮住。
“袖口似乎宽了些。”乳母不是很满意这嫁衣的袖口。
毕竟婚礼上还有诸多繁琐的仪式，过长的袖口不方便姬薇行动。
但姬薇却说不用改了，把制衣局的宫人遣走了。
乳母心疼地看着姬薇：“王姬，这许是您在宫中最后的辰光了，倒不必如此看人脸色。”
宫人们嘴上恭敬地说着不妥当的地方可以修改，但哪有人愿意多做活的呢？十几年来，姬薇在姬王宫中的生存之道，一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额外地做些讨人嫌的事，这其实也是王妃离世后乳母教她的。
只是乳母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姬薇，看着她已经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从来没有真正如众星捧月的王姬一样活过一日，不免眼底一酸。
“没事的嬷嬷，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姬薇倒不是出于这个考量免去了宫人们的修改，“嬷嬷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这衣服待一会儿。”
乳母点点头，只说这礼服穿脱繁琐，叮嘱她要仔细，便下去了。
姬薇穿着这套大红的嫁衣，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欣赏起来。
巧匠用金线，在胸前和袖口绣出云纹，又在拖尾绣出凤尾的样式。凤羽用了七色的丝线绣出花色，在每一根羽毛尾端都缀上了大小统一的珍珠。
配套的头饰是一套精雕的红玛瑙头冠，在额首雕刻出凤首，用金珠镶嵌在眼部充当双眼。首饰则是金、银、红珊瑚互相搭配的一条手串。
从服饰到首饰，主色调都用了代表吉祥、祝福和喜庆的红色，在这套行头的映衬下，姬薇的面容也显得红润喜人。
“真美啊。”姬薇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赞叹。
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最里面的一层，拿出一把短匕首，那是勾战送给她的。
姬薇把匕首贴在脸庞，闭上双眼，语带旖旎，喃喃低语：“战哥哥，我相信你肯定还活着，不知道姜伯帮你逃出宫以后，你有没有顺利回到勾国。可惜你看不到我穿嫁衣的样子了。”
姬薇睁开双眼，把匕首从鞘中拔出，将自己左手指尖轻轻划破，用带血的手指在匕首上划出一道红线。
“这就当作是，薇儿把自己嫁给你了吧。战哥哥，幸好，你送我的这把匕首很锋利，我想我可以少受点痛苦。”
“她要干什么？”钟薇薇指着屏幕里泪流满面的姬薇，“这个傻女孩，她这是在干什么？”
周和指了指剧本：“你不是看过剧本了吗？她准备在婚礼上自戕，用自己的死来揭穿佩鲁魔族的真面目，警醒姬国上下，除魔卫道，从来不是她人之责。”
钟薇薇无法接受姬薇的这个结局，看了这么久剧情，她很喜欢这个姬薇这个小女孩，既天真烂漫，又坚决果敢。她伸出双手挡住屏幕，拒绝接受这样一个女孩最后落到以身殉国的下场。
然而已经写就的历史是客观的，不会因为她的主观意愿发生丝毫的改变。
透过钟薇薇的指缝，场景还是来到了大婚现场。
画面被钟薇薇挡住，周和和天律只能从音箱的声音中听到婚礼的进展。
有姬王的喜悦，佩鲁的得意，最后，姬薇端着酒，走到了佩鲁的身边。
周和推测，这应该是婚礼的最后一步，新郎和新娘向父母敬酒吧。
周和想扒开钟薇薇挡住屏幕的手，钟薇薇十指上发了狠力，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指节都有点泛白。
“这是最重头的一幕，不看的话怎么学习观摩？”周和尽力扯着钟薇薇牢牢不放的双手，讶异于这女的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你是冷血动物吗？什么时候了，你还只想着你的观摩学习，你就不为这个可怜的女孩感到一丝丝的难过吗？”
“你不看才是不尊重她用生命作为代价做出的最后的选择吧？”周和提出。
钟薇薇手上的力气泄了，她承认，周和说得有道理。
她放下来了手，一声不吭，坐回了座位上。
姬薇把酒洒在地上，转身背对姬王和佩鲁，朝着来观礼的臣民们高声呐喊。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你们以为他是什么得道高人吗？”钟薇薇指着佩鲁，隐忍了这许多天，她的不满在此刻全部迸发出来，“他不是什么真人，他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
姬薇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姬王也没料到，姬薇装了这么多天乖，居然是要在最重要的大婚现场作妖。
“你疯魔了不成！”
姬薇冷笑，诚如佩鲁所言，在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自己的话，每个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她不再犹豫，从袖间抽出她准备好的那把匕首，用力刺进自己心脏的位置。
血涌了出来，浸透了大喜的嫁衣。
她倒在地上，嘴里仍旧喊着。
“没有救世主，只有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