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那么大一个学姐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周和带着整理好的证据，沈洁璇带着自己，天律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三人往最近的警察局去了。
到了警察局门口，沈洁璇突然有点发怵。虽说从小就被教育，出了问题找警察叔叔，但沈洁璇对于警察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等等，让我缓一缓。”作为重要人证，沈洁璇捂住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努力把心里准备好的回答捋顺。
“没事，时间还早，要不我先去给你买个煎饼果子？”周和遥遥一指。
他们出门得急，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现下饥肠辘辘，周和老远就闻到煎饼果子的香味了。
“我和你一块儿去。”
天律像条小尾巴，跟着周和。
“老板，来三套果子。”
点完单，周和就看着老板熟练地往转盘上倒上一勺面糊，均匀地把转盘转起来，平整地将面糊铺成一张饼。打入鸡蛋，用小推子放在转盘中心，在饼底又叠加上一层鸡蛋液。
周和背着手，站得很近，他已经闻到了饼香混杂着蛋香，灌进他的鼻子。
“像法术一样，真神奇。”天律惊叹于老板的手艺。
因为在长劫，他是不食五谷杂粮的，所以每一道食物的制作方法在他看来都无比新鲜。
倒是老板被他逗笑了：“没见过啊？”
天律很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他就像个好奇宝宝，拍了拍周和，小声问到：“这是叫做煎饼果子吗？我没看到有果子啊。”
周和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下一个“馃”字：“是这个馃子。馃一般指的是油炸过的面食，油条是馃子，你看那个，薄薄脆脆的，有的地方叫它薄脆，有的地方叫它果篦。把它们包在煎饼里，就叫煎饼果子。”
天律点点头，也把周和的手拉过来，依次写下“裹”、“馃”、“果”三个字：“煎饼裹馃子就是煎饼果子，对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你都认得那么多字了？”
天律不但是认识，还自动发散了通假字的思维，周和不得不佩服他的聪明。
“是啊，所以你不恼我和沈师学习了吧？”
“我本来也不恼这个啊。”
“那你昨晚为什么聊天聊到一半突然不说话了？”天律追问。
周和怔住，是啊，为什么呢？仔细想想，这其实好像来源于自己的惯性回避。因为经历过太多次因为伤疤而被当成怪物，所以周和会在别人显露出异样的眼光之前，率先采取回避的姿态，来保护自己免受失望的困扰。
尤其当这个人是天律的时候，周和更加为此烦忧。
不是早就该习惯了吗？为什么会对面前的人有这么高的期待呢？周和偷眼望向天律。
“哎哟，现在的小年轻真的好学啊，一大早就在讨论传统文化嘞。”煎饼果子的老板把周和和天律讨论煎饼果子名称由来的全过程尽收眼底，她这门摊煎饼的生意做了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多年了，煎饼果子对她来说已经不仅仅是谋生的一种手段了，她是乐见有更多的人了解和喜欢煎饼果子的。
她笑着看两人：“其实我最近也有在学文化嘞。”
“是吗？老板才是好学啊，活到老学到老。”周和挤出一丝笑意，笑着回答到。
“哈哈哈，现在哦，没有文化不得行的。”老板指了指自己的摊位，“要是客人像这个小伙子一样，问我为什么煎饼果子里没有果子，我要是答不上来，好多人就不买了啊。”
老板一面忙活手上的功夫，一面笑着说：“所以说啊，没文化是不行的。我以前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厂子嘛进不去，还好有个手艺活，能养活自己。对了，小伙子你看起来就是有学问的样子，我说个成语给你听听，你看看对不对呀。”
“当然可以啊。”
“你们刚刚凑在一起讲故事，是不是就叫做‘耳鬓厮磨’啊？”
老板此言一出，周和小脸一红。耳鬓厮磨是什么鬼啊！不要乱脑补一些有的没的啊！而且学文化归学文化，一把年纪了学耳鬓厮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老板你知道耳鬓厮磨是什么意思吗？”周和哑着嗓子，不自然地扯出一句话来。
“不就是咬耳朵讲悄悄话吗？”老板说着，给煎饼翻了个面，把酱均匀地刷了上去，“葱花香菜都要的吧？”
正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说话之人并无此意，有人却乱了心思，可疑可疑。
周和谴责自己曲解出弦外之音，没有再和老板搭话，拿上自己点的三个煎饼果子，往天律手上塞了一个，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天律拉住他：“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昨晚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周和反问他：“你还想继续和我聊吗？”
天律惊讶：“当然啊，为什么不想？我现在不就正和你聊着吗？”
“在看过我身上的伤疤以后还想？”
天律更惊讶：“你难道不是用嘴聊天吗？关伤疤什么事？”
果然，农夫以为皇帝是用金锄头锄地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又怎么体会得到周和这种暗暗作祟的小小自卑心理呢？
“我之前遇到的很多人，本来以为能和他们当朋友，后来……”周和越说声音越小。
“那你这么说的话，我刚来这个世界第一天身上就留疤了呢。”天律咬下一口煎饼果子，指了指自己身上。
经过几天的修养，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已经结了痂，等痂脱落，就会变成疤。
“难道你和沈师会因为这样就不和我继续聊天吗？”天律又咬了一口，嘴里塞满了煎饼果子，“这小玩意儿还怪好吃的嘞。”
天律无比自豪，他已经学会了换个格式使用网络潮流用语，假以时日，他相信自己就会和这里的原住民没有语言隔阂了。
周和想了想，对于天律来说，只要没有明确的规则规定，不得与身上有很多伤疤的人对话，他就不会在意这个。
他在意的其实是交谈的对象本身。
确实也该是这么个理。其实是自己钻牛角尖加刻板印象了。
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沟通。
周和在心里暗自反省着，也咬下一口手上的煎饼果子，二十多年的手艺果然好吃，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煎饼果子。
“感觉一个不够啊，再吃一个吧？”天律三五口就把一整个煎饼果子吃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
“别吃了。”周和指着街对面，本该站在原地等候的沈洁璇不见踪影。
“学姐呢？我那么大一个学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