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水
接下来的一周，周和的日子过得也算规律。睡醒了就去黑网吧代练，到了深夜，估算着室友都睡了就回宿舍稍作调整和休息。
这几天他的生活轨迹像在做连锁的长任务，按部就班，也能看到任务的进度不断上涨。
一条任务路线是顾翔宇账号的养成度。在第六天的夜晚，周和终于把等级升到了满级，该洗炼的属性词条也洗好了。除此之外，周和还利用刷副本的空余时间，反复观看了网上能搜到的所有渡火的对战视频。一番补课下来，他对于渡火的一些操作习惯已经可以算是熟悉。
而另一条任务的路线则是偶遇沈洁璇。
原本以为遇上沈洁璇是偶然，可每个深夜，他在回学校的路上都能遇到在外游荡的沈洁璇，几番照面下来，两人也算是互相熟悉了一些。
两人虽然打了好几次照面，但说过的话其实不多，仅限于寒暄两句。周和会关心沈洁璇的状况，但她从来不回答。
之所以把这也归结成一条长任务，是因为周和感觉沈洁璇在变，怎么说呢？逐渐在变正常？
一个坚持不懈，深夜在外游荡的人实在称不上是正常，尤其沈洁璇的怪异之处在于她好像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正在外游荡。
周和准备好一切，准备向渡火发起挑战的前一夜，他终于确认自己的想法——他看到了一个正常的沈洁璇。
前几次周和遇上她，她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但她今夜穿着整齐，头发也梳得很顺，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她手上还是拿着一瓶冰水，坐在校门口前的树下，远远看见周和的身影出现，她站起身向周和走了上去。
“哈喽学弟，今天也是这么晚啊？”
周和点了点头，这是沈洁璇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沈洁璇把水递上去，重复那句每次都会说的话。
“冰的，你喝吧。”
周和道了谢，五公里的步行让他汗流浃背，一瓶冰水正是他所需要的。他拧开瓶盖，仰着头一口气灌了小半瓶，才发现沈洁璇正盯着自己。
周和不好意思地说：“学姐，每天都喝你的水，真不好意思。我把钱转给你吧。”
沈洁璇摇了摇头：“要不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你每天都这个点才从外面回来，是去做什么呢？”
周和没想到沈洁璇会关心这个，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去上网了。我在帮人做代练。”
两人边说边走，回宿舍的路有一小段重叠。
“学校附近也有一家网咖吧，不是更近一些吗？”
“学校附近的那家网咖太贵了，往远一点走有一家黑网吧，价格是附近那家的三分之一。”
“也是为了省钱，所以走回来？”
周和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沈洁璇会想到这一层。但转念一想，能考上湖城大学的，本来就都是聪明人，会想到也不奇怪。
沈洁璇见周和没有回答，自觉自己有些冒犯，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扯开：“当代练很辛苦吧，每天都弄到这么晚。你玩的哪个游戏啊？”
周和回答：“长劫。”
“哦，长劫，我知道的。”
“一般当代练也没有这么辛苦，是接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单子，所以最近比较辛苦。”周和说着，舒了一口气，“不过是最后一天了，这个单子很快就打完了。”
两人走到了分岔路口，沈洁璇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望向分隔两地的宿舍楼，她没再继续。
“好的，加油哦。”
周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沈洁璇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周和忽然觉得，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木偶，沉重地拖着身子在地面上艰难地行走。
他朝着沈洁璇的方向轻声喊：“学姐，谢谢你的冰水，消暑效果一级棒。”
沈洁璇没有再回头，她加快了步伐，像是在逃。
“学姐真的怪怪的。”周和心想。
不过周和也不是能过分替别人操心的状况，他得早点回去休息，天亮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想到这里，周和不免觉得有些热血沸腾。根据渡火的战斗素材，他推演过很多种打法，每一种打法的结果都是自己会赢。周和有八成的把握，他能赢，他能赢天梯榜上的前十！只要打赢了，必定是长劫世界的头条新闻。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周和怀疑自己今晚能不能睡着。
可以肯定的是，这夜注定有人夜不能寐。
确认周和已经离开，沈洁璇又回到了两人分别的地方，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站在月光下那条熟悉的校道上，她长长地在此驻足。望向周和离去的方向，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学弟。
这样的喜欢，好纯粹。
其实周和也没有做什么，他只不过是在每一个沈洁璇游荡的夜晚都适时出现了。他没有视若无睹，也没有避之不及，而是总会和她说上那么会儿话。
沈洁璇知道，自己的表现在外人看来，像个疯子，周和和自己搭话，虽然只是短短地说上几句，但其实是在确认自己的状况有没有太过糟糕。
这样的关心，好让人动心。
但沈洁璇了解自己的情况，糟糕透了。现在的她是不能回应自己心底不由自主冒出来的那份喜欢的。
她站在路上，往肺里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不该有的感情都咽回肚子里。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明天晚上，那个会拉住自己的男生就不会再出现了吧？毕竟他说了，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在月光的投影下，沈洁璇没有任何征兆地蹲下身，把头埋进双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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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劫世界，天律展开神识，感受到一片清明。人人都循规蹈矩，倒显得他无所事事。他回到了肃界台，那是他在这里的住所。
有个影子，大概是人形，在肃界台的正中央等着。
天律知道他是谁，从他诞生在长劫世界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是谁。只不过对这个人，天律只有感知，从未见过他的真形。
“天律，你回来了。”
声音是直接灌入天律的识海，那团影子只是静静地出现在肃界台，毫无波澜。
“有何贵干？天理。”
“你最近下界视察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不过分干涉下界事务，是你要遵守的规则。”
“对一切可疑之处尽查尽调，予以肃清，也是我的职责。”天律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天理，严格来说，不喜欢现在的天理。
天律总感觉，这个诞生于鸿蒙的存在变了。无所谓变好或者变坏，只关乎他的喜好。
天律和天理有明确的分工，相伴而生，相辅相成。天理制定下界的规则，天律维护他所制定的规则，仅此而已。天律的职责一直完成得很好，从前天理也从不过问。
大概是四年前开始，天理才开始和他交流。
天理：“所以你频繁前往下界，是发生了什么吗？”
天律皱起眉头，发生了什么难道天理感觉不到吗？他们共享同一片识海，他不明白天理何出此问。
“如果没有的话，就少往下界去吧。”
天理说完，从肃界台消失了。
天律盘腿而坐，闭目沉思。
发生了什么？好像真有什么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