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d:努力至窒息却离散的我们(一)
“记得想我。”
分别的第一天。
温柔的声音落下,周围又变得很静,阳光斜斜洒在门廊,恰好打在半个气泡水瓶里的一支玫瑰。
处在温暖怀抱里的尚渡回过神,看看稍稍低过自己的温柔杏眼,不禁一笑:
“嗯。我要走了。”
霞诗放开环在他的腰间的手,最后留给他的笑容和阳光里的玫瑰花一样漂亮:
“路上小心。”
尚渡也笑了,从对方的笑容里又感觉到希望的存在。
日子没有那么糟糕,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他是不喜欢在分别时缠绵的人,毕竟这样会很悲伤。
于是他风轻云淡地挥挥手,转身提着行李箱离开了出租屋。
霞诗依一会儿要去上班,他将踏上回老家的路,生活还要继续。
走到楼下时,感觉有些口渴,尚渡在便利店买了一瓶汽水。
<喂。>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回去了。>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尚渡道:
“送我去高铁站。”
<你没发现我们回到过去了吗?>
没出多久,检票过后尚渡登上城北到城南的高铁。
<你听不到我的声音吗?>
<这?>
<你的大脑和记忆都被控制了。>
<是什么生灵做的。>
<醒醒。>
<想起来你不应该在这里。>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噩梦>
十分钟过去,尚渡在城南搭车去机场,坐上回家的飞机。
忽地,他的脑中刺痛无比,响起一个声音。
<醒醒。 >
尚渡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喃喃道:“是谁在叫我?”
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在叫他,那头痛也消失了,声音消失了。
<果然能做到,但这对你和我的伤害太大了。>
<我会想办法叫醒你。>
尚渡没有多想,只觉得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毕竟最近的事情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父母为他找了新工作,过去的,习惯的,陈旧的都要抛弃。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会恐慌,不过这种恐慌已经在霞诗依的笑容里消退了。
日子还会慢慢好起来的,等到工作稳定,就在家附近重新租一个小屋子,将霞诗依接过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次告诫自己不要恐慌,他合上眼,世界在这一刻变成黑色,那些鲜活的人也全都变得混沌。
飞机还没有落地,他就开始畅想未来。
畅想未来总会给人带来希望。
尚渡习惯这样。
在这样的畅想里,飞机很快落到希望的机场。
老家的天空也是一片晴朗,空气里有淡淡的尘埃味。
落地后,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接他,于是独自搭车回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不再是学生,不过这个家还是一如往常。
有着被层层叠叠如皮癣般广告贴满的门,打开这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如往常的家,不需要形容,就是家的模样。
理所当然有着他一直在此生活的痕迹,有着淡淡的道不明的生活的味道。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抗拒过回家,即使刚刚和父母大吵一架,甚至对方说要断绝关系也一样。
尚渡依然爱着这里。
因为他知道那些是气话,他知道他的爸妈是爱他的。
待到他们回家后,一定会对他嘘寒问暖,然后做一桌子好菜。
无论怎么吵,那些铭刻在骨血里的爱都不会消失。
当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被褥都被铺好,有着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他就知道一定如此,什么都不会变的。
他拾掇着自己的行李。
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回那个小衣柜,在里面还能看到许久没有碰过的球。
将小衣柜塞得满满当当,接着他又拾掇起自己的桌子。
将自己的电脑摆上去,连接好鼠标,键盘,将耳机也挂到上面。
在静悄悄的家里,不知何时已经忙到了傍晚。
没有什么事情做的尚渡决定写写那本在无法离开的出租屋里开出的书,写着他和霞诗依在异世界的故事。
写着一个脑子不大聪明的她,一个聪明的自己,一个有趣的世界。
时间就这样在噼噼啪啪的声音里流逝。
直到门开的声音响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出门去迎接不久前吵得面红耳赤的父母。
没有任何隔阂,他们笑着问道:“今晚吃火锅行吗。”
那些争吵仿佛从未发生过。
尚渡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就知道什么都不会变,于是笑道:
“行,我去买菜。”
老爸点了根烟说:“你待在家玩吧,我正好我要去买包烟。”
说罢,他就转身出门了。
刚刚到家的老妈问:“有要洗的衣服吗?”
尚渡把自己带着帽子的外套脱下来给她:“帮我把这件外套洗一下吧。”
老妈带着他的衣服转身去到卫生间。
在洗衣机嗡嗡的声音和淡淡的烟味中,尚渡觉得什么都没变,自己回家了。
自顾自依在卫生间的门上,和正在洗衣服的老妈聊着闲话。
老妈和他一样,是不算很健谈的人,平时也不和其他主妇打牌,嚼舌根,唯二的爱好是做糕点,听他讲近来的事。
尚渡就靠在门上,讲着他刚刚离开的那座城市的种种。
小到楼下的糕点铺子做的蛋糕没有她做的好吃。
只要他说口感哪里不对。
老妈就会说他们做的哪不对,应该多放奶还是鸡蛋,尚渡就会静静听。
虽然他对烘焙什么兴趣,他也绝不会打断老妈说话。
因为老妈喜欢和他说话。
讲完小事还是讲小事,他们的话题从来没有大事,老妈对什么社会现象,什么生意,都不感兴趣。
尚渡又接着讲霞诗依做的糕点,掏出一张黑漆漆东西的照片博老妈咯咯咯笑个不停。
他当时留下这张照片可不是为了炫耀的,就是料到会在此刻用得上。
他们的话题自然从糕点转移到女主角上。
女主角恰好也下班了。
打来了电话,老妈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和这漂亮的姑娘聊起天来。
她和老妈的关系也很好,曾见过几次。
尚渡静静靠着门,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听着他们说,过些天就去看你,老妈说,做些好吃的给你邮过去。
不一会儿。
老爸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尚渡把手机留下,去帮老爸接过东西,和他一起去鼓捣火锅。
是去拿碗筷,是去拿锅子,是和老爸一起研究这锅子为什么不好使了。
这样的时光就是他的所有,他的全世界,尚渡从未奢求更多。
打他懂事,他就知道平凡的他,拥有这种平凡就是毕生的追求。
在满溢而出的爱中,理所当然,他的心越来越安稳,因为未来近在咫尺。
而不是之前想象中那样,换了工作,未来就会越来越远。
在吃饭的时候,他的老爸老妈和他聊起新工作的事情,要他去见领导。
这并非是面试,仅仅只是一场会面,让他不用紧张,
尚渡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毕竟也不是学生了,他也工作过一段时间。
就这样,双方目标一致的情况下,晚饭十分温馨。
他不愿意和父母吵架,父母也一样。
在睡觉前,尚渡坐在桌前追了会儿剧。
老爸来到他的卧室,正要说什么,忽然问道:
“你买新电脑了?”
尚渡摘下耳机点头道:“是啊,旧的坏了。”
他老爸问道:“花了多少钱。”
尚渡撒了个谎:“四千。”
老爸道:“你在外面没少瞎花钱,都老大不小了,别总把钱花在玩上,把钱攒着买房。”
尚渡没说什么这电脑是用电脑挣钱买的。
也没哭惨说什么自己的衣服和鞋一年都不换新的。
也没说自己才二十出头。
他知道爸妈生他养他不容易,于是接受了这样的枷锁,打了个哈哈:
“我知道,爸你来干嘛啊?”
老爸点了根烟道:“让你把头发剪了,这头发没有精气神,明天要见领导。”
尚渡想说我的发型已经很普通了,又没有什么颜色,再剪就要成劳改犯了。
但他知道老一辈的审美和他们不同,于是应付道:
“行,我明天去剪。”
老爸说:“剪短点。”
尚渡想说我的精气神和我的眼睛有关系,和发型没有,但还是应道:
“行。”
在家里的床上。
一夜安眠。
次日,无事可做的他去剪头,剪短了很多。
夜里,老爸说:“你这头发怎么剪的,怎么还是这么长。”
尚渡说:“短不少了。”
老爸说:“这头发怎么见领导,快让你妈给你剪剪。”
尚渡开玩笑道:“我妈还有这手艺呢?”
老爸也笑了:“你妈剪头剪得可好了。”
看样子是来真的,
尚渡随他走了出去。
老妈要给他剪头他没有拒绝,毕竟这份工作在他们眼里是最重要的事。
白手起家的他们,觉得儿子能拥有这样一份工作,简直就是人生圆满。
尚渡觉得也没什么,如果说领导喜欢这样的发型,那就剪吧。
即使领导不喜欢,至少能少挨一顿唠叨,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不喜欢拈花惹草,社交什么的和发型也无关,换了也就换了。
变成极短极短的寸头后。
尚渡给霞诗依看,霞诗依笑着安慰道,有种违和的帅。
尚渡说我有这样的眼睛,剪这样的发型当然违和。
在一通嘻嘻哈哈后,他们互道晚安。
尚渡觉得日子还是有趣的,如果在通往未来的路上,牺牲一下发型,这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