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她是我的逆鳞
他自离京在外,没有哪一刻不想奔回的。
他心里总想着,小东西会不会今日又被那些蠢货欺负了,或是明日被人拐走了。
旁人或许会笑他念头荒谬,可汴京的暗处盯着她的人不知多少,便是诸如薛景昀,陈慕灵之类,不论男子或女子,都想着将他的娇娇儿骗走,他的担心才不是荒谬。
细细地看了许久后,萧时宴才打算将信件郑重地收好。
这时门帘被挑起,有人走了进来,见他捧着信件珍爱至极又怅然失神的模样,忍不住‘啧啧’打趣:
“莫不是你藏在汴京的那位心上人给你回信了?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与兄弟一起分享嘛,让我也瞧瞧,你可别忘了,你写信时,我可是在旁边出谋划策过的。”
萧时宴这般厚脸皮的人,都觉得他比自己更厚脸皮:“我心上人给我写的信,你凑什么热闹瞧?”
“嘿?你写信给她时我不也瞧了,这回信我怎的瞧不得?”
“莫要多言,总归,没门儿。”
“好好好!我没门儿,下回你写信别再来求我给你想词儿!”
来的那男子咬牙切齿道:“我说方才怎的看着你嘴角翘天上去了,还跑到营帐里头来,原是你的小情人儿搭理你了!
否则以你的性子,怎会让大家伙儿停下来安营扎寨,怕是恨不得将整个林子翻的底儿朝天,然后马不停蹄地奔回汴京去,你说我猜的对是不对?”
“那又如何?这事儿跟你有半个铜钱关系!小东西给我写的信,能给你瞧?便是我将这信撕碎了,嚼进腹中吞了也与你没半个铜钱关系。”
萧时宴睨了眼那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讥诮。
那男子瞧着不过二十来岁,头发却是如百岁老翁般雪白,松松散散地束起,面白如玉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柔弱女娘。
“哎哟喂,还‘便是我将这信撕碎了,嚼进腹中吞了也与你没半个铜钱关系’,如今性命无忧了,就这般大的口气!也不知是谁,之前千里迢迢地跑过来求我给他续命,眼下身子暂时好了点,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不会再犯了,这随心所欲起来,便是纸都想吃?
既如此,我看啊,日后你这病也无甚治的必要了,日后休要再来求我。”
白发男子轻哼了声,学着萧时宴冷漠的语气,阴阳怪气道。
说完还瞪他一眼,转身便走。
还边走边想,看在救命的份上,他怎么着也会挽留挽留自己吧。
谁知身后的人连半分要挽留的意思也无,白发男子不觉有些愤愤然,只道萧时宴简直是翅膀赢了。
但想到他确实有这个傲气的资本,于是,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你不搭理我自是无妨,可是你要记得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你来不就是替你那心上人寻药的?
此地你不熟,若是不想要我,那咱们就大路朝天各奔东西,看看你能寻到几时,只是不知你那小情人儿还能熬几日。”
此话一处,身后果然有了动静。
白发男子正有些得意,果然,一提到他那心上人就有反应,只是没想到的是,那动静竟是蹭的破空声。
他虽不用刀剑,可是也知晓那就是刀鞘的响声,莫非萧时宴那小子因着他说了这些话,就恼羞成怒,对他拔刀相向了不成?
白发男子快速转身,就见萧时宴持剑直朝自己面门而来。
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往外跑:“来人啊杀人啦,谁来管一管你们主子啊,糟践自己的身子要吃纸,我不过是拦着说了几句,他就要杀了我!”
外头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场景,看了眼后该干嘛干嘛,丝毫不为所动。
白发男子跑的更快了,身后萧时宴步步紧逼:“你既有胆子说这些话,怎的还敢跑?”
眼看着自己躲不过,男子立刻换上小脸,满是讨好道:“哎呀方才不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么?这深山密林的,待久了难免无趣,逗逗乐子罢了。”
“这玩笑并不好笑!”
萧时宴是当真动了气。
他黑眸沉沉的,蕴藏着翻涌的怒火,开始这人打趣他旁的不打紧,可说到关于小东西的身上,就太过分了些。
“你自己好生想想,你跟在我身边后,我可是从未对你过问什么,亦不要求你什么,但有一点你要记得,她是我心里不可触碰的逆鳞,你既收了我的银子,那么与她相干的事儿便都要办好,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哪怕是玩笑也不行。”
萧时宴仍拿剑指着他,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此事我在你初来时就与你讲明,看样子你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念在你初犯,我不与你计较,倘若还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白发男子从未见过他这模样,有些被吓愣了,但他生性话多,即便这这种时候也还是忍不住嘀咕两句:
“我并非恶意,也不想她去死的,不过是嘴贱开个玩笑而已”
“此话我只说最后一遍,她的性命本来就堪忧,你若还是将她死掉的话挂在嘴上且当做玩笑,那你也不必再留了,没了你,自然还能找到别人。”
萧时宴面色愈发的冷。
方才看到信件带来的愉悦已是消失殆尽,若非还要靠着此人,早就送他去地下见先祖了。
萧时宴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回,这算是第一次警告,若日后他还是记不住,那便用血的教训来提醒他。
白发男子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半晌还心有余悸,但或许是他真的觉得自己不过是玩笑而已,因此面上还有些委屈。
不过想想,其实也对。
性情不合的两人何必又执拗地去强求呢,是以他在心底做了决定,等此事了结,便再不去理会萧时宴了。
他抬眼望着层峦叠嶂的山麓,深知此地并不是什么普通山林。
隐藏在其中的,实则处处是危险。
这乃是,无相堂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