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宿命如此
苏檀重活两世,身边除了自小跟着她的采萱,也就只有夜蝉,待她如此赤诚。
纵使她身无长物,于外人眼中不过是攀附于萧时宴的金丝雀,夜蝉却从无轻视之意,即使被自己误解,也无怨言。
这句话说的夜蝉很是不好意思,甚至有些脸红,傻乎乎笑道:“哪里,奴婢不过是有几分用处罢了,当不得公子的夸赞。”
为缓解这抹不自在,她顺手接过那块糕点,塞入嘴中嚼着。
入口香甜软糯,夜蝉瞪大眼赞道:“这糕点真是不错,公子也尝尝!”
苏檀被她说的勾起几分食欲,又拿了一块放在鼻尖轻嗅,果然是香气扑鼻,她想起来这马车内准备的糕点皆是府内中公采买置办的,下意识地端起那纸盒,想看一眼店铺名。
纸盒端起后,糕点离得越发近,苏檀在这飘散的香气中,不经意地嗅到一丝腥味儿。
这糕点不是米面之类做的吗?为何会有腥味儿?
她皱了眉头,隐想起之前的旧事,拉住还在往嘴里塞糕点的夜蝉:“别吃。”
夜蝉以为自己吃多了,不好意思地放下:“是奴婢失态了。”
“不,这糕点有问题。”
苏檀又细细地嗅了嗅,面色大变:“不好,这糕点有毒!夜蝉快催吐!”
夜蝉也是变了脸色,忙叫停马车,跳下去在路边掐着嗓子眼。
苏檀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盒糕点,随后环视马车内一圈,又将夹层内的所有糕点都拿了出来,逐一查验。
如她所料,所有的糕点都是有那股奇特的香气,只是并无店铺名。
定是有人故意如此。
兴许此人还以为自己所做天衣无缝,谁会想到,平平无奇的马车里放着的糕点会被动了手脚?
但只要是故意为之,定会有破绽,负责采买以及铺置马车的只有那几人,从那几人身下去查,必会有所收获。
苏檀凝眉,取出几块糕点拿手帕包好。
阿姊的事儿还未查出眉目,竟又有人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车外的夜蝉点了穴位,三两下就将吃进去的糕点全部吐了出来。
苏檀害怕那糕点还有残留的毒性在她体内,略一思索,就命车夫驾车去了四香楼。
“小二,上些家常小菜,另加一碗牛乳。”
夜蝉吃惊,“公子想喝牛乳了?”
实在不是她惊讶,而是牛乳有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膻味儿,之前也从未见公子喝过。
“不,为你点的。”
夜蝉瞪大眼,“什么?奴婢不喜那个”
看着她震惊外加眉头死皱的模样,苏檀有些发笑:“牛乳能解毒。”
“你方才吃了那糕点,虽是下毒轻微,但去药铺买解药来吃反而会小题大做,伤害胃脾,喝些牛乳能中和一二,不至于伤身。”
夜蝉连连点头,“公子懂得真多。”
苏檀笑了笑,“你对我忠心,我已是知晓,只是这心意难得,我想着,你的武力也是多年苦学而成,若因此废去实在可惜,你还是留在东厂罢,但也能随时在我身边尽忠,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到这话,夜蝉眼眶一热,不知该如何回应,半晌才回道:“好。”
很快,膳食和牛乳都端了上来,主仆二人大快朵颐,直到起身欲离去时,夜蝉开门的手一顿,忽而皱眉。
外头有人,气息却是极浅,若非夜蝉习武,怕是难以发现。
她迅速转身,朝着走过来的苏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声开口:“外头有人偷听。”
苏檀立刻会意,假装愉悦道:“吃的有些撑了,咱们歇会再回去吧。”
夜蝉也朝着桌边走,回应道:“好的,公子。”
可想到门外有人偷听,两人都像吞了苍蝇般难受,夜蝉用手沾水,在桌面上写道:“有人以耳附在门上偷听。”
苏檀看到那字,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凉意。
也幸亏自己图省事选了每回都来的这间厢房,西南角的角落那处有道隐蔽的暗门通往后院,故她思索一番,沾水写道:
“此人恐一直待着,你在此稳住他,我先从暗门出去,办今日的事。”
夜蝉有些担忧,写:“公子一人可行?”
“无妨,我会唤人来,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写完后,苏檀将鞋子脱下拎在手里,再悄声往暗门那边挪去,夜蝉则一直注意门外的气息,朝她点点头。
苏檀便闪身出了暗门。
后院此时杂人并不多,她出来后先去寻了间药铺,拿出早已陈列好药材的方子递给掌柜,取药后,又特意走了来时的小巷,掩人耳目。
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配比药材,没注意到几个打闹的小孩朝她撞了过来。
一下子被推进了旁边虚掩的门内,几个小孩也跑开了,苏檀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再抬眼时,自己正跌进了一间陈旧的破屋。
身下不知压在何物上,隐约还有一丝血腥气。
苏檀伸手一摸,似乎是个…人。
此人一动不动躺着,不知生死,苏檀忙起身打量了四周一圈,心中不停地思量。
今日出来本就是掩饰行踪,若再卷入无端的命案中去,怕是麻烦不断,而此人受伤不去医馆,借着庶民废弃的屋子躲避,不是盗贼,便是暗探之类。
但好奇心作祟,再加上并无外人追来,苏檀大着胆子捏住他手腕一探,脉象更是让她震惊。
此人乃是中毒昏迷至此。
偏生巧的是,此毒她在前世碰到过,解药还是她随身携带的薄荷油。
她自小体弱,偶尔胸闷气短便佩戴薄荷油做缓解之用。
略一思索,苏檀便毫不犹豫地拿出袖中的小瓷瓶,打算给他喂下,这时,她才发现此人还戴着一层人皮面具。
苏檀无意探究他的容貌,只想快速解决此事,便将那薄荷油往他口中倒了几滴。
再等了片刻后,眼见他有醒来的迹象,苏檀这才匆匆离去。
她离心似箭,并不知晓自己甫一离开,地上那人便睁开眼。
黑眸发亮,却是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叹息:
“宿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