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猩红
“妈妈、妈妈我饿……”
如受伤小兽般呜咽地声音从缝隙中传来,而外头,独脚的鸟儿正在啄食着一只露出白骨的手臂。
血色的雨水打落在被啄开的嫩肉上,发出阵阵滋啦的声音,像极了在家时母亲为他煎制烤肉的声音。
“嘘、嘘!不要说话,小宝,不要说话——”
女人嘶哑着声音,用她充满污泥的手捂住了小男孩的嘴巴。
小男孩已经习惯周围的味道,口水不断从嘴巴里溢出来,顺着女人的手掌滴滴答答落下来。
“小宝!”
男孩挣扎开自己母亲的手,他太饿了,他和他的母亲已经被困在这里三天了。
一开始他还相信母亲嘴巴里说出的,“住在白塔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会来救我们。”
可他只和他的母亲只看见前那从天上落下的羽毛和雨水,没人来救他们,没人发现他们——
他不顾母亲的阻挡,从缝隙中挤出去,抓住了那只嘴里还撕扯着皮肉的小鸟。
“啊!”
那双嫩手伸出去,就被雨水打中,可他不惧,张开自己未长齐的牙齿撕咬起那只焦红色的小鸟。
雨水只堪堪滴落在他手背上一滴,其余的尽数献给了他的母亲。
女人死死护着那个孩子,将他往回去的路拖,周围的石块跟随着一声巨响被拍起。
身上的雨水被遮挡了大半,她抬起自己被腐蚀差不多的脸看向那遮住她天空的庞然大物。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嘶吼,喉咙里的喊叫就被吞没于腹中。
女人的身影在他眼前如同他常常在路边拔起的野草叶,轻易被啃食走了头,连带着血肉和脊骨。滚烫的液体如柱般潵在男孩的脸上,流进他的眼睛、嘴巴里。
男孩嘴巴里还嚼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他的舌尖甚至能感受到生命之跳动。
失去母亲保护伞的他不断擦拭着眼睛,想瞧清楚母亲去哪了,却只能在空中挥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母亲滚烫又冷的身体。
“好痛!妈妈我的眼睛好痛,我的手也好痛!妈妈妈妈!”
他面前突然出现一阵咕噜声,大约是食物下肚的声音。
男孩瞬间被声音所吸引,便是动也不敢动,嘴巴里的那团带着心跳的肉也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闷响声。
细小的骨骼扭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也在此时他终于可以看清楚了,他低头看着那只被他咬得半死不活的独脚鸟整个身子扭曲转动,翅膀托着身子往前迅速爬去,融进一片焦红色中。
“咕噜?”
一张沾着他母亲鲜血的大嘴向他打了个招呼,咬住他的肩膀将他往上丢,小孩吃糖豆似的将男孩吞咽腹中。
大型的独脚鸟抖了抖羽毛,又低头将剩余的半个身子吞入肚子中。
好心让母子在它胃里团聚。
它一边跳,一边留下一团又一入刚才那边的小型独脚鸟。
自己倒是窝在了个石头堆里打起盹来。
瞧上去倒是惬意。
而这充满血腥与腐烂味的街道,除了赶来制服独脚鸟的一众哨兵以外,就再无生命了。
天上的蓝屏破了个大窟窿,碎片如瀑布一样掉下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在空中被分解了个干净。
一红一蓝笼罩在众人的头上,闻良冬脸上戴着面罩,戴着手套,连靴子也是特制的防腐蚀材质。
“快到东区内部了,四人成队,分散找人,遇到那个瘸腿怪立刻汇报!”
领头的中年哨兵带着他的小队率先出动,弥七带着他们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路上的残肢让初出茅庐的哨兵们异常不适和无由的害怕,但这些情绪并没有大于他们救人的信念。
靴子踩在积水的路面上,倒真让闻良冬生出一种在血海中行走的错觉。
在他的意识中,只有乡下杀猪的时候会流这么多血。
这样的认知以至于让他潜意识忽略自己脚下的东西有可能混着人血。
“尽量别发出太大的动静,只能我们发现它,不能让它发现我们。”
弥七小声叮嘱着他们要注意的事情,站在前头用精神探索着周围的活物。
“陶渠,我、我们脚下不会是血吧……”
蒋荃咽了口唾沫,嘴唇上下打着架,缩在了陶渠的身后。
“不是。”
对方面色也不太好,但隔着面罩还能强装淡定。
“咕——”
一道奇怪的声音随着脚下踩到的东西传入他们的耳中,蒋荃跟受了惊的兔子,在原地蹦了一下又不敢发出喊叫。
等瞧清楚那玩意只是一只小型的变异鸟后,也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从袖子掏出匕首来一刀将那折了翅膀的变异鸟去了头丢在一边。
“呼,还以为是什么呢。”
“这只是它的一个小分身。别大意,不知道会不会有感应,我们先换地方。”
弥七收起了自己的电磁枪,指挥着三人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那小独脚鸟的死亡就像是人类捅向蜂巢的树枝,越来越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独脚鸟向他们一窝蜂包围过来。
弥七当机立断,向堵在前路的独脚鸟们打了一枪。
带着幽白的光一闪,前方的小独脚鸟们瞬间化成了不知名的焦褐状。
闻良冬跟在队伍的最后头,在独脚鸟出现的那一刻就向别的队伍报了他们小队所在的地标。
“收到。”
无数声收到声在他们的对讲机中传出,原本有些畏缩的蒋荃也不躲在中间了,四只精神体同一时刻加入了战斗,化成一道道气浪为他们开路。
好在他们走的不算远,其他小队很快就包围了过来,配合着弥七小队将这群东西绞杀了个干净。
“嗐,就这。”
蒋荃脚踩在那一堆焦肉上,还顺手伸了个懒腰。
“不要掉以轻心。”
闻良冬看着地板上散落的尸体,内心却莫名不安,难得主动对他们说出了告诫。
腥雨啪嗒啪嗒的落在他们银色的斗篷上又顺着衣服落在地上。
周围的人解决完这群小鸟后商讨了一会最终分成了两批人。
闻良冬习惯走在最后头,他跟着扩大许多的队伍,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