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年参拜
说不清是干燥的空气和灰扑扑的树木枝干哪个让冬日显得更难熬，日向翔阳从口中呵出一口白气，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和森川银约定的时间是十点，日向翔阳明知道银是个踩点到专业户，却还是忍不住早早出门，提前到了半小时。他靠在桥栏杆上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只有成群的乌鸦嘎嘎飞过。
这是个斜坡地形的街道，不远处就是高高的台阶和在冬日深沉浓郁的起伏小山，森川银约他来参拜的神社就坐落在这片小山里。
时不时几个行人经过，日向翔阳没有在意。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高个子人影远远走来，越走越近，那身高在空旷的道路上极为显眼，这时候，日向也不由得望了过去。
影山飞雄老远就看到那一颗明亮的橘子头。他见过他几次，对这个发色有印象。还记得他曾经说自己的目标是打出最棒的排球。
更多时候，他是从森川银口中听到的，“我和翔阳去了拉面店”“翔阳来看我的比赛”之类的。她国一那一年取得县内第一的时候，还拉着他和这个小个子日向一起拍了一张照片。
他走过去，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匆匆对接了一下，随即都转过头去，滑向不同的方向。他站在了同一侧栏杆边上，离日向有几步远的距离，
这时候，两个人都以为对方的出现是巧合。
分针逐渐转向最顶端，离十点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森川银一点也没有出现的迹象。日向耐心地等，果然分针走了两格，分毫不差的十点整，道路那头突然远远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骑着自行车，一会就到了眼前。
森川银踩点的神奇体质今天依旧在线。
从小到大见识了太多次，日向还是很佩服银怎么做到能一次都没失败过，像个设定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过想想，因为是森川银，所以也不奇怪了吧。
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围巾，把她一贯苍白的脸颊都映衬出了几分血色。她今年长得更高了，日向目测她已经超过一米六，不过没关系，自己也长高了。
这条红色围巾还是日向翔阳送给她的新年礼物，而银送给他的新年礼物是一张拉面店的打折券，据说是任务奖励。银总是能够得到各种店面的打折券，在她口中这些统统都是“任务奖励”。
织围巾本来不是日向翔阳打算的，他只是在森川银过生日的时候给她送了一个钩针杯垫，却被她死死握住双手说他原来送的东西可以加体力值，她非常希望能有一个随身佩戴的装备。
日向吓了一跳，晕晕乎乎只听到她希望自己送她一个可以一直佩戴的东西，心里有点紧张的欣喜。那段时间他除了打排球就是在研究织围巾，从森川过生日的十月份到新年到来的十二月，他拆了打打了拆，基本上泉和幸治都要习惯了日向和排球绑定之外还和毛线团绑定之后，终于完成了一个不错的作品。
森川银也非常高兴，收到之后就几乎每次见面她都戴着，说属性点加得很高。日向没听懂属性点怎么回事，但他也很高兴。
停在两个人面前的女孩是单手握把骑车的，另一只手竟然稳稳地举着一个冰淇淋。
“这种天气竟然还有冰淇淋卖吗？”
“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吃冰淇淋啊喂！”
站在石栏杆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声。听到双重声音响起，他们对视了一眼，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翔阳，早山，你们来得好早啊。”女孩的车正好在两个人中间，她看看日向翔阳，又看看影山飞雄，雨露均沾地打了个招呼。
“谁是早山啊！”影山上前一步，走到女孩身边，报复性地想要揉她的头发，被恰好地歪头躲开。
“原来影山君也是……”日向在旁边小声说。
“嗯，反正都要走这个事件，一起来不是更方便吗？反正你们也认识吧。”
森川银理所当然地说。
她把手里的冰淇淋举到日向翔阳面前，他下意识接过，她才去找了个地方停车。
两个人是认识没错，但是……
就在停车的这一小段时间，影山和日向站在那里，有种微妙的尴尬氛围暗暗滋生，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会来。
银和日向/影山的关系挺好的。
两个人在心里想。
森川银很快停了车回来，站在两个人面前，说：
“走吧。”
“银，你锁车了吗？”日向忍不住问了一下。
“什么，你是她妈妈吗，怎么连这个都要不放心。”影山哼笑了一下，日向翔阳莫名又找回了那种拳头痒了的熟悉感。
影山哪里懂，森川银的上一辆车确实是因为没锁而丢的，也是那一次日向翔阳才发现森川银之前竟然从不锁车。他大惊失色，从此和森川出门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更多了。
这怎么能怪森川银呢，她也没想到在游戏里不锁车还会被人偷，这也太现实向了点吧。
森川沉吟了一下，竟然真的不确定起来：“应该锁了……吧？”她右拳敲定左掌心，正要回身去查看一遍，身高腿长的影山就已经几步跨了过去又回来，对她说：“是锁了。”他对这个女人的奇葩程度认识又深一层，明明脑子那么聪明，却连停车要锁车都不记得。
日向松了一口气。三个人接着往前走。
森川银接着吃冰淇淋。
“银，这种天气吃冰真的不会感冒吗？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没关系，笨蛋才会感冒，而且我有围巾。”
冬天围着围巾吃冰难道就没问题了吗！
“话说这个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啊？”影山忍不住问。
“我帮冰淇淋车的大婶找到了丢失的猫，她送我的任务奖励。”
“早就想吐槽了，你为什么每天都能遇到那么多需要帮忙的人啊……而且这种天气，真的会有冰淇淋车吗？”
“孩子们，要来一支冰淇淋吗？”
影山话音刚落，前方就推过来一辆冰淇淋车。
“啊，好心的小姑娘！怎么样，冰淇淋还喜欢吗？”推着车的是一个身材强壮的大婶，她看见森川银，惊喜地叫出声。
还真的有啊！！
“香草味的不如奶油味的好吃。”森川银认真给出建议。
人家只是客套为什么要回答得这么认真！
一只三花猫咪咪地叫着，从大婶的推车后面钻出来，绕着三个人走了一圈，最后蹭了蹭日向翔阳的腿。后者有点受宠若惊，蹲下去和它对视着，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你不受小动物欢迎呢，影山。”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森川俯下身子，轻轻摸了一下那只三花猫，然后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转向影山，歪了一下头说：
“看。”
她抱着那只三花猫靠近了一点影山飞雄，猫咪立刻“喵”地一声炸开毛，飞快地从她怀里跳出去逃走了。
“……”
“影山君，你还真的是不怎么受小动物欢迎啊。”日向在一边说。
“……可恶！”
森川银忍不住笑了出来。日向翔阳问她：“银，你很高兴吗？”
“每次看到吃瘪山生气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心情很好，这一定是因为我太喜欢他了。”森川银说。
“这算哪门子喜欢！还有给我好好叫名字！”影山耳朵红了。他暴躁起来，好像森川说了什么戳他痛处的话。
“翔阳，我吃不完了……”森川的冰淇淋吃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被安上了一个“虚弱”状态称号，“再吃下去可能真的会生病，生病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唉。日向翔阳叹口气，又挠挠头，笑起来：“算了，给我吧。”他习以为常地从森川手中接过那支吃了一半的冰淇淋，三下两下就咬完了剩下的甜筒。
“你们怎么？？！”影山飞雄震惊地看着这两人，后者同时转过头看向他，差不多的身高，一个橘子头一个红围巾，差不多耀眼的颜色，同时脸颊鼓鼓地嚼着脆筒。影山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翔阳和我一直是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吗？”森川银发出了单纯的疑问。
影山不说话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够了解森川银，或者说，他不够了解森川银的另一面，和日向翔阳相处的一面。
不同于他和森川银经常发生冲突（指他被气个半死）的相处，好像在她的青梅竹马日向翔阳面前，两个人就像润滑好的齿轮，她坦然地依赖着他，他自然地照顾着她，和谐得好像一个整体。
影山心里闷闷的。
他从来不知道森川银对人还可以这么……亲昵又信任。
是因为她们是青梅竹马吗。
日向翔阳也发现了，银在影山面前的样子比平时多了不少活力。一直显得淡定又安静的她，对着影山飞雄总是格外话多，表情也多，似乎就像她说的，看着他生气吐槽的样子，她会分外开心。
银以前几乎没有和除他之外的同学说过话，总是一副神游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银还可以这样，和别人打打闹闹地相处，就像他和幸治他们那样。
好像影山才是银想要的朋友。
一高一矮的两个少年分别走在森川银左右，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的话都渐渐少了，氛围逐渐越来越奇怪，竟然染上了一种微妙的酸涩感。
而最中间的森川银毫无所觉。对她来说，走路就是走路而已。她走到了通往神社的长长台阶面前，抬头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她回过神，面对着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左右各伸出一只手：
“你们，谁拉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