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们的结局

    带着疑问，我继续看周言的随笔

    “2023年5月3日，最近，任珊开了一家拍立得为主题的咖啡店。不过，最令我感到困惑的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任珊开店感到不爽。一直以来，我都对自己身边的人以及喜欢的人有一个看法，就是自己不能比他们弱。但是任珊真的渐渐从一个有好感的对象变成了所谓的女强人。拥有一家自己的店在我看来是不敢想象的。先不管会经营成什么样，能在这家店遇见不同的人或事拍出不一样的色彩，便能给人生增添不一样的意义。

    可惜，任珊对我来说的意义太过特殊了，我无法去深入了解她的生活。如果她是个能经常和我沟通的人该有多好，但我应该庆幸她没有和我深入交流，否则我必会深陷于此。不仅仅是因为她，其实我为人处世最大的问题，就是所谓的圈层问题。

    圈层问题是一种金字塔结构的问题，从金字塔底层越往上层走，圈层越小，这个圈层内所遇见的人越少，因为能走到上层的人会随着年龄，经济等因素越来越少，而越上层的人也会在某个领域内的见解越来越广阔。而我不愿意在认识一个人的同时，去认识更多的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特点，他们的存在会让我和他们形成更多的对比，从而给我带来更多的压力。举个例子，比方说，我走的和某个女生比较近，而这个女生是在拍立得圈子里混的，有一天，她带我走进这个圈子里，这个圈子里呢，有很多大佬，大佬们跟他交流的时候，我就不太插得上话，渐渐地，我就能感受到我的微不足道，自卑的同时就会害怕自己在这个女孩的这个圈层里什么也做不到。甚至担忧她这个朋友的离开。”

    “2023年7月10日，这篇随笔，其实早就该写起来，起源于7月5日。任珊正式被调去了服务中心常驻，彻底成为时刻为甲方服务的乙方。每一次我给自己找离职的借口时，任珊总是成为一个看似充分的理由——一个很有好感的女生，一个如果还是单身会去努力争取的女生，一个偷偷喜欢了一年半的女生。写到这里，真的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啊，不知不觉每天忙前忙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现在看不到任珊了。那我是不是能继续好好工作了呢？ 讲真，我还是有一些不适应，还是习惯起身的一刻回头看一眼她是否在工位上。不得不说，她离开后，我总觉得我的工作中少了些什么。似乎工作就真的成为了工作，因为不会再有每一天的邂逅，所以工作中我想真的很难再有不一样的色彩了。

    因此，这份随笔关于任珊的部分我还能再写什么呢，我不能保证我以后一定不提任珊，毕竟任珊还会发朋友圈，还会因为工作偶尔出现在公司。只是她不会像最开始那样给我带来那些不一样的感受了。我有时候在思考任珊如果真的有幸来到我们这条业务线会是怎样的场景，我想领导可能也会存在一些不满吧，比如干活不积极，比如到公司太迟，另外毕竟她还有一家拍立得店，这使得她工作以及周末摆摊的目的都是为了把店盘活，因此很难做到百分百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任珊走后，随笔的内容就不会再让我有什么感触了。但我希望，自己依然愿意去记录生活。因为，任珊只是我的过客，而我的生活，才是全部啊。”

    接下来，8月8日的这篇随笔，就是我上一次遇见这个世界的周言，所发生的事情了。这也是整个随笔的最后一篇。

    “2023年8月8日，这一天应该是我认识任珊最不可思议的一天，几天前，我隐约从任珊原先的同事处听说，她这周六要去暇城云山景区摆摊，据说是为了给拍立得店做宣传，因此她还是经常在外摆摊。店里有个专业店长照顾。刚好，可丽这周六要去和刚认识的同事小雨出去逛。这么多年了，可丽终于有了自己平日能一起出去玩的同事。我因此就在这个周六拿着我的微单去见了任珊。

    但不幸的是，任珊没多久就把我认了出来，我以为凭我和她陌生的关系她根本认不出来我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瞎聊了一会没多久，天降大雨，我们不得不进一个寺庙躲雨。而这之后，我没想到，任珊居然说，她不是那个我认识的任珊。其实，我无所谓她是谁，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因为我想知道她到底会有什么感受。然而，她居然接受了这一切，我以为她会想控诉一个渣男那样狠狠地骂我，她没有，她反而继续在演戏似的说什么自己的世界里已经跟我在一起了，还说我去过国外，拜托我这辈子都没出过国好吗。所以，我把我关于平行世界的想法告诉了她，但那也只是幻想罢了，一切都是不存在的，甚至可能是我在往后余生去创造的，我能亲手把它毁掉。没想到，任珊居然听完后会激动地抗拒这一切。那一刻，我也没有控制住情绪，即使暴雨倾城，我也无所谓地不想再面对她，转身走出了寺庙，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来时的车站。

    其实我难过的是，任珊终归是任珊，不会像可丽一样，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来追我。”

    我终于看完了这篇跨度近一年半的随笔，我把手机熄屏后，放在了一边。

    “你有什么想说的，任珊小姐。”可丽在我看完后，问道。

    “原来，这个世界的周言，心里头藏着这么重的秘密。我回来，就是希望让周言能走出来。”

    “可是，即使你出现了或是我接受了，真正的任珊不知道这件事，周言会不会就始终不能说百分百走出来。”

    “但我不想让这个世界的任珊知道这一切。这篇随笔能持续一年半都扯到这个世界的任珊，就说明周言始终没有告诉过她。那周言不是觉得那个任珊还是他认识的任珊吗，我就直接告诉他真相，我一定要让他走出来。”

    可丽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有什么把握能让他真正走出来。”

    “我原本，打算告诉他我的周言是怎样的，我相信他也可以，现在看来，我们一起告诉他真相，让他慢慢接受吧。但是结局，我只能远离他，为了他自己，也为了这个世界的任珊。”

    可丽捂住了脸，似乎她自己仍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人，她有些无奈地说：“我看过很多电视剧，那些出轨的男的，无不都是有过一些行动的，周言这算什么啊，什么都不做，也不越界，就只是拍点照片写写感想，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为什么这么怂啊，就不能给我个痛快吗， 如果不是我没事翻他手机，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我特后悔！我真的要接受他和他继续吗？”

    如果，两个世界的周言，都是愿意这样能从自己的错误中不停修正，不停挽回，是不是就是他们给伴侣最好的解释，最好的答案？

    “可丽，我们唯有接受他的性格，接受他的选择，才能一起去面对他，最起码，他的心里一定是不愿意让你失望的。我们一起去找他吧！他现在在哪里？”

    “家里吧，应该没出门，我跟他说，今天要加班，实际上是去找你去了，原本我的计划是趁你摆完摊跟你摊牌的，结果跟他一样，碰上另一个你了，也许，你也在跟我演戏？无所谓了，不管是哪个你，能去跟周言面对面就行。”

    其实，我和可丽都是在欺骗他。

    真正的这个世界的任珊，她才是周言最想去接近的那个人，她才是应该去了解一切的人，此刻她又在哪里呢？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周言不愿告诉她，一定本就因为她对他的爱搭不理有些受伤，如果因此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是不是这更是周言不愿意去面对的结局。

    不管和周言说不说得通，解不解得开他的心结。我都渐渐觉得，这是他们三人自己的生活。我又能帮到些什么呢？

    而我的周言，在我来这之前让我去梦里寻找此生不负对方的答案。我真的找得到吗。我甚至只是一个过客，无论是我，还是这个世界的任珊，对这个世界的周言来说，都只是过客。

    她不应该活在你的心上啊，周言。

    在回可丽家的出租车上，我和可丽一起翻着我的手机里，这个世界的任珊和周言的聊天记录，认识将近两年，聊天记录是那么得少，基本都是我不回。可丽看完后说：

    “他这个人，很敏感，别人不回他消息，或者别人稍稍动怒，他就心里头很在意，在意自己是哪一点说错了，从不把责任推给别人。不过，这种问题，现如今的独生子女基本都有，我们又能说什么呢，这本就是成长的过程中他必须解决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我有时候对他真的要求太多了，使得他渐渐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啥的，但，随笔里他起码能想到为了我努力找回从前，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可丽说的话，因为我不能帮这个世界的任珊去道歉，她根本没有错，她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事业，自己该忙的事情。周言也许真的对她而言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也许，他们注定无法有任何交集。有些人就是这样，有缘无分。

    我一边这样想，一边翻着任珊的朋友圈，她记录了很多她的开店和摆摊日记，她这样的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去应付一个普通朋友甚至只能说是同事的需求。周言倒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女孩子就是应该小心点，我们永远不知道谁在背后默默喜欢着自己甚至对自己有可怕的想法。

    下车后，可丽带我来到了她家后，意向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可丽锁上了门，她突然把我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从抽屉里拿出了绳子，试图把我的手和脚捆在一起，我不停地挣扎，但是可丽的力气非常大。我完全挣脱不了，只能大喊：

    “住手可丽！你要干什么啊！”

    可丽没有停止她的动作，只是无奈地向我道歉：“对不起，任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看到那边的拍立得合照没有，那还是你为我们拍的呢，可我没办法，我只想让周言开心一点，我不管你是哪个世界的任珊，我只想让周言快乐。周言就是我的一切，我爱了他8年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不跟你有任何表示的。我理解，我只想为了他！对不起！”

    我看了一眼电视柜上的那张小小的拍立得合照。周言是笑得那么的开心，可丽也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啊，可这只会让可丽更加崩溃吧。她怎么能接受给她拍照的这个人就是周言长期的暗恋对象。

    而此时卧室里似乎之前在睡午觉的周言也许是听到了我们争吵的声音后，连忙跑了出来。看到可丽在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后连忙冲了过来，却被可丽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对着他说： “你别过来！你不是一直没有和她对话的机会吗！我今天给你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要敢过来一步，就不要怪我伤害她！”

    “你冷静一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言发疯似地对可丽喊道。

    “我知道！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很抱歉我偷看了你手机里的随笔，原来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这么久，我没想到，你对我好居然是觉得对我感到惭愧才努力去对我好，你只是为了克制对她的这种感觉！你为什么要这么累啊！你就算甩了我去和她在一起我也不会说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啊！我今天，我今天就把她带来了，你想对她做什么你就做吧！”

    周言傻傻地愣在原地，而此时的我，手脚已经彻底被可丽捆在了一起。有那么一刻，我想赶紧醒过来，我不想再面对这个疯女人，这个场景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场噩梦了。如果是平常，我梦到这种画面我一定不停地想靠自己的意志醒过来。然而，我的理智告诉我必须冷静。因为，我不想让这个世界的我面对他两，因为她既然从来没想过把周言当做一个无话不聊的朋友，她又怎么能接受这些可怕的事实。那么，能面对这一切的只有我自己了。

    “周言，你看着我。”我冷静下来后，对周言说：“即使，我已经被可丽这样绑着动弹不得，我相信你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对吧！回想一下写随笔的那个你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选择相信他，既然他的随笔里如他写的那样，只有对我的想法，从未越界，这一刻他一定也能做到。即便有那么一刻，我还是很害怕，因为他的眼神就那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我不得不想，我的这张脸就真的这么吸引他的注意吗。

    突然，他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了微单。他想把我这样耻辱的照片拍下吗？可丽也没有阻止他，她或许是知道他想干什么，还说：

    “你果然还是想留下她的照片呢。你不想对她做点什么别的吗？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你不方便对她直接动手动脚。你就做吧，你太累了！”

    周言没有回答她，但他的快门键，也迟迟没有按下。其实我真的很害怕，我的脑海里甚至已经出现了他后续可能对我做的事。

    最后，他还是放下了微单，并说道: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的场景，我们能够像无话不聊的朋友一样交谈的场景，但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只是，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以来都对我爱答不理的，我知道你忙，但我就是陷入了这种无法自拔的怪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这个世界的任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然而，即使我用心去感受，也听不到任何的回应，到底，她去哪里了？这个答案，唯有你能给啊！

    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言:

    “周言，是我不对，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应该对你的消息已读不回。但是，我的世界里一直以来都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一心只想证明自己能在暇城生活，能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所以，我摆摊，我开店，这也导致我的眼里一直没有什么重要的人。所以，我对谁都那样。我真的抱歉，但是，不管我怎么样，你真正的要面对的是你的内心啊，你不是正因为无法接受背叛可丽而把一切写在了随笔里。你要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而推翻你过去坚持的一切吗？”

    但是，可丽依然无法接受这一切。她歇斯底里地对着周言表达内心的愤怒:

    “你们要让我怎么接受！我真正无法接受的，不是你喜欢她，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的爱好，你想要什么！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真的在你心里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不是你的错啊可丽！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我只是不想听到你的反对，所以我的爱好我想要的我从来不说，可是，这不影响我们在一起啊！”周言激动地解释着。

    “是啊！你不告诉我！就是因为你不告诉我，我才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啊！你现在看到了，我把你想要的带来了！你能不能大大方方地和她去爱一场啊！这样你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心事了！”

    周言看了我一眼，依然坚定地说道: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今天我也不会的。你放她走吧！从今天起，任珊！我不会再联系你了。”

    可丽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着我的脸，又对周言说: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怪不得呢。机会我给你了，周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任珊，你可以去告我，往后余生，我想我的生活也无法再回到过去了。我想问你，这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会怎么样？”

    这可真是一个灵魂拷问啊。我也经历过，我的周言差点就跟林溪结婚了，还是在我们好好谈的时候。如果不是周言做出想忘记一切离开这个国家的决定，如果不是周言的父母恳求，如果不是林溪也放下。我怕是可能再也无法跟他有任何的可能。不得不说，我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世界的周言这么强的原则。但是，可丽会有自己的原则吗？

    这个世界的我没有做任何跟周言有关系的事，而周言只是暗恋并记录。纯粹的暗恋，算是一种背叛吗？或者说，何为背叛，发生那种肉体关系吗？

    “他没有背叛你，他努力去克制了。如果我是你，我可以接受。”这个答案说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实的反应。为了再安抚她的情绪，我只能做出承诺:“不管你接不接受，余生，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说完这句话，我看了周言一眼。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无奈。我想，他还是会继续写随笔。如果可以，未来我真想看一眼那篇随笔里他是否真的能接受我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可丽终于给我解绑，解绑完后，她说:

    “你走吧。不用再为了我怎么样了，随你自己吧。至于周言，我不能百分百相信你。也许，我要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总之，任珊，你回去吧。”

    我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去，我看着他两，他们的故事，他们所发生的这一切，真的能因为周言所做出的承诺而结束吗？可丽真的想清楚了吗？周言会永远不再去联系我吗？另一方面，这个世界的任珊，根本不知道这一切。

    我是不是应该，在回到任珊的住所后，给她留下点什么。告诉她远离周言吗？那只会让她更不解吧。

    “二位，保重。”我的告别，是替我自己即将要离开这个梦境而发出，也是为这个世界的任珊发出。因为我无法再改变什么了。我拿上我的行李，走出了周言家门。关门的那一刻，我再次看了他们一眼，周言仍然呆呆地站着。可丽也一样，面无表情。

    是的，我什么都没能做到。原本我来，是打算开导周言，而如今，一切都乱了。

    我打开任珊手机的淘宝，找出了她的地址后，打车回到了家。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简单洗漱后，我躺上床，准备彻彻底底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只是周言和可丽，真的能走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