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识

    和周言的那次相遇后，我便工作上很多事都跟他分享，周言也毫不介意地和我互诉衷肠。

    久而久之，分享身边事的人不再只是我，他也一样。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和自己很合拍的人。他分享给我的歌曲、电影，都是我爱听爱看的类型。尤其是《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虽然这部电影褒贬不一，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爱看文艺电影的男生。

    我在青市的工作说真的很无聊，甲方的人员基本也没什么想法，所以我每日的工作基本都是些运维的活，帮用户解决解决问题，没能做什么建设性的工作。有时候周言跟我吐槽他遇到的那些甲方客户提出的要求，比如一个月才能完成的系统设计要求半个月完成，又或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功能甲方硬要求做，其次，周言也常常碰到一个复杂的系统，甲方却要价很低的情况，他在领导和甲方之间就像一块夹心饼干一样不知道如何应对。

    所以，周言这么得来的优秀绩效背后不知道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我时而替他感到辛苦的同时，时而又在想这些事情如果落在我头上，对我来说是怎样的挑战。我甚至在想象，和他一起做项目的场景。

    至于周言的生活就如同他描述的那样，他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但是还没有到可以借摄影赚钱的地步，因此，他的设备也不怎么昂贵，基本就是满足爱好。其实我自己很爱拍照，但在青市没有朋友，平日里只能对着我在青市养的两只猫拍了又拍，并分享给他。

    在周言出现以前，我的世界就是一片灰色，刷剧还是瞎逛都无法给我的世界带来什么不一样的色彩，唯一的色彩就是我的猫猫二二和三三，没错，就是和某站的代言人一个名字。它俩的陪伴让我觉得我的生活没有那么得无趣。当然，有时候它们也会让我很恼火，因为它们经常打架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我甚至因为它们被房东赶出去过，但我从不后悔遇见它们。

    或许是因为我之前的吐槽，周言后来办了健身房会员卡，工作下班时间一多就在健身房上大课，我有些不想让他上私教课，因为我觉得价格真的很贵，我也试着找过，没多久就放弃了，我虽然不是易胖体质，但我也不喜欢控制饮食，而私教一直跟我说要少盐少糖控制碳水，这样远离美食的生活岂不是太无趣了，总而言之我做不到，我也不希望周言这样子，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怕他找个美女私教。不得不说，我从他办了健身卡我才发现我越来越在乎他了。他也不负期待，时不时给我发他的减肥成果，还说:

    “瘦二十斤我就来找你。”

    我最开始以为这句话就是他随口说说，或许是他嫌远不想来找我的借口，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如果来找我，他的机票都没法报销。毕竟暇城到青市，周六周日的机票起码要四五百。

    但过了一个多月后，他还是请好了周五的假来了。

    当他把来青市的机票截图给我看的时候，我心里真的百感交集。一方面我在意的是他为了我既请假又买票承受着高消费，另一方面，出于那有些不清不楚的好感，我还是很想见到他的。但他，为什么愿意要为了一个朋友飞那么远呢。而且，仅仅才过去一个多月，他真的瘦了吗？

    带着不清不楚或是不愿承认的感觉，周五下班后，我在机场等他，青市的气温要比暇城冷不少，我真的希望他不要为了风度少穿一件毛衣甚至一件线衫。但比起对他的在意，更加忐忑不安的是我的心，一个月多过去了。我对他的好感从我们在暇城的相遇后更加强烈。因此，在他出站的那一刻，我心里不知为何甚至有种想去拥抱他的冲动，但我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我还是和上一次见面一样，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他的脸好像是比上一次更瘦了，但是这样显得肤质不如上次好，不知道是不是光注意减脂不注意护肤导致的。这一次他穿着厚厚的棉袄，看起来保暖效果很好，但腿好像确实瘦了不少，我不禁感叹道:

    “我的天啊，你这一个多月真的瘦得有点明显，你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偷偷节食了？”

    “没有啦，就是上大课的时候特别拼。我就是想听你的，努力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在我们确认彼此单身的时候，我还跟他说过，我想找的男朋友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为此在不停努力着。我当时也不敢往那方面猜他是不是在暗示我。

    我一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他寒暄几句，或是像平常一样瞎聊。天气冷，他也跟我那天一样，没有带拉杆箱，只有一个看似不是太大的斜挎包，说明也没有带换洗衣服，但是看起来有点鼓。我试探性地颠了颠，感觉有一点点重。他看我有些惊讶，便告诉了我他带的是什么:

    “微单。”

    所以，他是来旅游的，还是为我而来的呢？

    我本想打车带他去提前预定好的酒店，他却说想坐公交车看看青市的景色。看来，他对于青市的风景挺在意的。也许他真的是冲着青市来的。不过坐上公交车后，我感觉他又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他拿出微单后的第一刻，他是对着我拍的。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按下了快门键。

    “快给我看看！”我有些不爽又期待地凑到他的微单旁边想看他拍成啥样。没想到还挺好的，我处于图像的中心，有些惊讶的神情没有给这张人像带来任何影响。不过最令我吃惊的还是背景的虚化，原来微单真的可以让人爱上摄影。因此我便没说什么，只是一拳打到他身上:

    “以后不准不跟我说就拍！”

    “知道啦。”他笑着说完便把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彼时的青市天空已经开始飘雪。周言拿着微单调着参数拍下天空降雪的样子。不过似乎是因为没有三角架的关系，周言怎么拍也拍不好，便放下微单跟我边聊边欣赏美景。不过，可能是暇城真的很久没有下过雪，周言显得十分激动，我甚至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我刚到青市的时候，我也曾因下雪激动得很。但到了冬天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我也习惯了。

    公交车坐了很久才到酒店。时间已近晚上7点，我本想抱怨一下，但是仔细一想，周言规里划这几天想玩的几个景，点从这个酒店出都不是太远，虽然离火车站确实有些远，但是去玩都很方便，这样看来，周言还是挺会做计划的。安置好后，我带周言去吃了些当地的菜肴。敢尝试各类美食的他没有拒绝任何我点的东西，我甚至没有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一毫对不爱吃食物的抗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吃，但是他确实是和我一起光盘了。从他的习惯来看，他的减肥过程中也许真的是全靠锻炼，没有任何控食，当我问起他时，他的回答是：

    “唯有美食和爱好不可辜负！”

    他真的是个愿意为了爱好愿意牺牲自我的人，同样是19年毕业的他，其实可以跳槽去个待遇好一些的单位的，并不需要继续待在云承。自从去了健身房锻炼后，周言更坚定的要在健身房锻炼下去，因此他也放弃了跳槽的念头，云承和客户的朝九晚六并不是外面单位所能拥有的。

    饭后，我带着周言欣赏着青市老街的夜色，天气虽冷，但丝毫不减周言的热情，比起那些商业化很严重的一线城市老街，青市依然保留着它的人文景观，所开的店铺基本都是当地作坊。所到之处，周言皆用微单拍下，我也有幸成为了他的模特，在夜色和老街古建筑的衬托下，留给镜头我的侧脸和背影。比起用正脸摆一个平白无比的姿势，周言更喜欢拍我不经意间的情绪：

    “你随意看，随意逛，我更喜欢捕捉的是你不经意的美。”

    他这句话说得让我感到有些害羞，认识一个多月来，他基本不怎么说这种令人感到不好意思的甜言蜜语。就和我之前感受到的那样，他的分寸把握得是那么好。

    他回到酒店跟我分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有些希望晚上能跟他多待会的。

    第二天，我带着他逛了大半个青市，其实，青市最值得探讨的，就是这座城市虽小，但是它有山有水，我们坐着缆车上山，在山顶感受高峰入云，下山时，周言看着周围群山怀抱的山景，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是更愿意，在这座小城生活，还是在暇城那样经济发达的城市生活？”

    怎么说呢，有时候面对工作的压力，我想回到小城生活，但是只有在暇城这种地方，我才有更多的发展空间，并且享受到更多的高品质生活。思考过后，我的回答还是：

    “暇城。”

    “为什么呢？”

    “因为只有暇城，我才能接触到更多的我感兴趣的圈子，我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其实，我来暇城之前了解过，这些年，暇城合并了很多周围的小镇，一同发展成了一个大都市。我原本心怀期待，却没想到被派到了这个每个人的未来感觉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小城。一年了，我想我是时候该脱离了。”

    “我会帮你的。如果你真的想走的话。”

    “是吗，我可说好，不去当你助理哦。”

    简简单单开开玩笑的几句话，回想起来才发现，周言是在认真对待。

    我在青市并没有做出什么业绩，其实只是完成领导布置的各类工作，我想如果我真的很出色，领导估计早就觉得浪费人才，把我喊回来了。也说不定是没有合适的替代人员，总不可能为了我一人错失客户，这一年来，我跟客户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这一天分开前，周言问我想不想尝尝他的手艺，我没有多想，给了他我住的地方的地址，毕竟我也是个厨艺精湛的人，如果他要来给我做菜，我们完全可以一起做。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他要回去的那天，他背着包，手头提了些菜来到了我家门口，尴尬的是，他来得有些早，我甚至还没洗漱，这一点的面子我还是要的，所以，我无奈地让他在门口等了10分钟，等我洗漱完穿好衣服开门后素颜的样子就这样展现在了他面前，他也没说什么。我看了下他手上拿的菜，是一块牛肉，几颗胡萝卜和土豆，一颗洋葱。当时我还以为他要给我做什么大餐，没想到只是一顿土豆牛肉。因此有些小失望。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周言对这道菜的火候控制地极佳，牛肉，土豆之间的配比也十分得当。我还在客厅里做着看电视就能问到这道菜的香味。看来他在用料上也下了功夫。出炉后我发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土豆牛肉。我直接把它像盖浇饭那样浇在了饭上。米饭融入了土豆的浓稠汤汁后，味道真的好好。

    我得承认，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因为会做饭的男生在我看来真的很加分。但是下午他就要回去了，我不想异地恋，我更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能做的，只是和他保持这样暧昧的关系吧。

    送他去机场后，我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头是极度不舍的。真心希望，他能够再多陪我一会。

    幸运的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在青市看着他离开，不幸的是，只是在青市而已。

    临近过年，领导向我宣布了一个消息，我等了几乎一年的消息:离开青市项目组，回到暇城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当时我激动地快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了周言，我反复问他这是不是周言去跟领导要求的，直到今天，我都认为是周言把我安排了回去，当时的他一直没有承认。后来我也无所谓是不是他了，比起能够和他一起共事，我在暇城的未来才是我更期待的，或许吧。

    直到来到暇城，我才明白，我想简单了，我对周言的感情，逐渐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