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间隙游人’
哥布林入侵结束后的第七天，杨叔才开始教我源体术。
我这七天一直跟村民下地干活，骨头都快累散架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杨叔的那一句，“你身体太弱，还不能练习源体术”。
虽然来村子的这几天一直东奔西跑，但因为流浪时饥一顿饱一顿，加上那场病，身体素质急速下降。
直到这第七天，杨叔检视了我的身体，才终于点头。
“嗯，虽然还是差点，但至少身体适应了疲劳状态，也算是有点基础。”
我“呜呼”一声，就差一个大跳撞碎屋顶。
那天下午，我和杨叔来到村子外，微风徐徐，骄阳似火。
“那开始吧？”
杨叔摆起师傅架子说道。
“那就开始。”
我激动的说道。
“跟我念，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啊？”
“别管那么多，念就行了。”
杨叔严厉的说道，而我也只能放下疑惑念道。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
九字一出，我便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源流。
全身无数节点涓涓不断的产出源流，顺着一定的轨迹流动。
“这就是源流？”
魔力的提纯并不需要特意控制源流，只要有充足的休息就能自己恢复，所以我从没去探究源流是什么东西，魔法国里也没有专门介绍源流的书。
杨叔见我一脸惊异，开口道。
“你注意到源流是从身体上的各个节点涌出来的吧，武国将这些节点称为泉眼，它们并不位于人的身体上，要修炼源体术必须意识到自己的源流。”
杨叔耐心的解释道。
“手拿出来。”
杨叔说后，我听话的伸出手去。
杨叔握住了我的手，注入了一些源流。
“嘶——，你小子竟然已经有嫁接源流了。”
一道身影从我身上分离出来，它走远两步，随手从空中拿出来一把椅子，翘起二郎腿坐下。
“这是什么？”
我向杨叔问道。
“这是你身体里嫁接源流原主人，我简单用了点手段把它具现出来。”
那道身影就这么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这只是道虚影而已，不能和你一起战斗，就连端茶倒水也做不到。不过，你这道源流看着不像是来自魔族，反而像是来自某位神。”
“源流来自谁很重要吗？”
我疑惑问道。
“确实挺重要，虽然修炼源体术并不刻意强求有嫁接源流，但如果有源流嫁接，源体术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改变。”
说着，杨叔身上爬起了一道鬼影，吱吱歪歪说着还不流畅的人话。
“这是分裂阴鬼，拜它所赐，我能召唤消耗更少实力更强的骑士团成员。”
我看着那只哀怨着不断用爪子挠着杨叔的分裂阴鬼，心想原来不是所有被嫁接源流的原主任都这么温顺。
“本来是修炼到一定程度才会选择具体的嫁接源流，但你一开始就有了这么强大的嫁接源流，那我就按照嫁接源流替你选择源体术了。”
说着，杨叔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递给了我其中一本。
“我还以为你会交给我幻影骑士团呢。”
我嘟囔的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间隙游人’？”
我念出了我所要修炼的源体术的名字。
“这是我家祖传源体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练了，转成幻影骑士团。”
杨叔平静的说道。
“‘间隙游人’具体逻辑，就是拉长自己的能动时间，别人一秒内只能运动一秒，而你可以运动一秒半甚至两秒。”
“啊？这么离谱？”
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也不算多离谱，‘间隙游人’没有增强力量或者让肉体坚韧的能力，顶多通过源体术修炼让自己更强壮一点，并且还对源流的负担很大。不过据说练习到‘武国之壁’的程度，能够像时间暂停一样拉长自己的能动时间。”
杨叔简单说道。
“你的嫁接源流与这套源体术很契合，修炼后对你的帮助一定很大。”
杨叔说着摆一摆手，那两个嫁接源流的身影便自然消失。
“来，先试试吧，今晚入不了门就别吃饭了。”
杨叔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好严历。
我在心力吐槽一句，没想到杨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简单翻了翻整本册子，对源体术的了解更深了一步。
源体术跟我大体预测的没差，整套系统就像技能树一样。
源体术总共分为五阶。
第一阶是点起最核心的技能，加强身体素质，修习最简单最基本的加强感官，“间隙游人”必须要加强自己的感官，让自己动态视力之类的能力加强，以适应自己拉长时间之后的速度。
虽然这种能力我已经通过使徒这一身份获得，但还是要重新学习“间隙游人”的套路。
第二阶是修习怎么拉长自己的时间，顺便还有一些解锁的技能可以修习。
第三阶也是修习怎么更进一步拉长时间，和第二阶差不多。
第四阶稍微不一样，可以压缩别人的时间，让别人的速度变慢，甚至对空间也有一定的影响。
第五阶就远不一样，不仅发动源体术的消耗会大幅消减，甚至还能扭曲空间从而躲避攻击。
纯刺客，不带一点肉。
我简单评价了一番“间隙游人”，便盘腿坐在地上。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我喃喃道。
源体术的修炼并不简单，需要通过冥想这一方式进行修炼。
防空内心，防空内心。
我听到了鸟叫声，我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我感受到风在皮肤上掠过，我看到草叶在摇摆。
“不知终日，
不见起始。
凡所存在，
皆循轨迹。
时空不言，
自成方圆。
生老病死，
命定如此。
隔断之间，
探视之眼。
间隙游人，
见缝着痕。”
我慢慢的念完册子上记的那首诗后，源流节的性质开始改变。
我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散出源流，然后又裹挟着什么一点一点回归源流节。
源流节散发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源流，那种源流带着某种性质，就像是被术式改变过一样。
它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源流，我可就惨了。
我甚至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纤维根根断裂，血管不断鼓涨收缩。
很疼。
但最关键的是，我感觉到了时间的间隔。
就像电影和动画一秒二十四帧，游戏一秒三十或六十帧一样，我感受到时间的帧率。
时间的帧率很快，快到我根本看不清，如果不是因为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和我加强的感官，我根本察觉不到。
但时间这种东西不应该是不存在的吗？
所谓计时的，能让时间具象化的工具，都是人类为了规定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时间，只不过是人类意识到事物的变化而杜撰出来的东西，它并非神的造物，而是事物存在的表现而已。
过了好一阵，身体的疼痛才平息。
“好了，现在你就算是‘间隙游人’了。”
杨叔轻巧的说道，这时我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以后修习源体术不会再这么痛了，修习第一阶源体术是改造身体的本质，为以后的修习打下基础。”
“那就好，我刚刚还打算以后不练源体术来着。”
我点头说道。
“对了，修习源体术有一点很重要。”
杨叔用明显不是刚刚想起来的语气说道。
“什么？”
“嗯很难说，说那是心情也不贴切，说是行为也不贴切，具体用处就像催化剂一样。举个例子来说，比如修习‘幻影骑士团’，就需要‘责任心’越重越深刻，修习源体术便越快。”
“那修习‘间隙游人’需要什么？”
杨叔一边和我往村子力赶一边说道。
“‘视而不见’，‘间隙游人’的催化剂是‘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这四个字真是抽象。
杨叔见我一脸不理解，开口道。
“简单来说，就是明明看见了认识到了，却故意忽略去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从而逃避眼前的现实。”
杨叔说道。
“杨叔，那你又为什么放弃了‘间隙游人’去修习‘幻影骑士团’？良心发现了？”
我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看穿，反问了杨叔一句，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反击。
杨叔摸起了下巴，思考着说道。
“嗯怎么说呢，我放弃‘间隙游人’的原因还挺复杂，不过跟村子到没什么关系。”
“那慢慢说，我不着急。”
杨叔那破了像的脸皱的像老茄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我脱离了原生家庭，‘间隙游人’的催化剂比较麻烦，所以我的家族世代都对小孩子很严厉，以求让后代们在孩童时期对所处环境十分讨厌，但又无法改变，最后只能‘视而不见’，”
“我也一样，孩童时期非常压抑，想改变也改变不了，最后培养出了‘视而不见’。但我进步速度很快，十二岁就开始修习‘间隙游人’，十五岁就已经修习到第三阶，跟父母的实力差不多。”
“直到有一天，有位将军来我家庄园做客，我看着他身上闪闪发光的勋章很羡慕。他也意识到我是个天才，十五岁就已经‘间隙游人’三阶。于是跟我的父母提出让我跟着他打仗。”
“父母思虑一番后竟然同意了，那时我距离第四阶只差临门一脚，父母对我比较放心，还有那位将军是很有名的人物，跟着他我会比较有前途。”
“所有人都没想到，开始军旅生活的我‘间隙游人’便没再提升过，那临门一脚总是踹不过去。”
“那时的我，过着非常开心的军旅生活，‘视而不见’的感觉也本来就难以记住，所以‘间隙游人’没了催化剂，就再也提不上去了。”
“那位将军见我这种情况，斟酌了两天后，让我修习了‘幻影骑士团’，那将军的军队本来就是守军，平时给我们灌输的也是责任越大能力越大之类的理念，我轻易的培养出了责任感，修炼起‘幻影骑士团’反而突飞猛进。”
杨叔自嘲的笑了笑。
“造化弄人啊，两个四阶生了十几个孩子，好不容易出了个源流强大的苗子，最后还修习了‘幻影骑士团’。”
杨叔说完，像是摆脱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要不我再去写一本‘幻影骑士团’的册子吧，说不定那天你也会忘掉‘视而不见’的感觉。”
“那到不用了，‘视而不见’的感觉我可是刻骨铭心。”
我摇头说道。
走了几分钟，我和杨叔终于到家，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村里的街上还有好些人在乘凉。
杨叔拿出已经凉透了的粥和饭，和我一起稀里糊涂的吃下去。
杨叔做饭很难吃，改天我得向药师学习学习怎么做饭。
吃过晚饭后，杨叔一边嘟囔着困了一边向他自己的房间走去，我也站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盘腿坐在床上。
小说和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吗，修炼时一定要盘腿坐下。
我调整好心情让自己又进入那种状态。
时间飞逝而过，帧率之间的间隔比时间更加难以捉摸。
我屡次尝试清楚的看见帧与帧之间的间隔，但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要想起视而不见的感觉
我想起了落石抢夺我指虎的那一瞬间，想起了魔法国法师屠城的那段时间，想起了我抛下嗔芷他们的那一刻，我想起了我没能救下的齿痕叶，想起了哥布林巢穴里的那些人。
我不再强行去抓时间帧与帧之间的间隔，而是就这么看着时间的流逝。
我看的很仔细，就像那些时候看的一样仔细。
我感到时间流动的越来越慢，每一帧之间的变化也越来越慢。
间隙，时间的间隙。
我仿佛处在上帝视角看这个世界。
我意识到我每一次思想，每一个运动，都只有帧变化时才会变化。
我清楚的感觉到帧与帧之间有间隔，因为我的思路在这间隔的影响下断断续续。
我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被时间的帧率限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