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花海
“可是可是——”
“哎呀,别那么l啰嗦,我们现在是小孩子, 不用干那么多活啦。”
若生桃说着也没管我同不同意,拉着我就走。
我被若生桃拽着向村子西边走去,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离开。
杨叔因为伤势,等我回答完村长的请求之后,便早早离席。
好家伙,杨叔肯定是两方都沟通过,就等我们商议我是否留下这件事。
药师也因为犯困,叮嘱若生桃庆典结束后赶紧回去后,就自己一个人回家睡觉去了。
其他人各忙各的,不在意我和若生桃这两个半成年人。
我被若生桃拽着出了村子,虽然村子南面是草原,没有魔族栖息地,但野外的猛兽也足以让人致命。
“去哪儿?”
我被若生桃拉着,脑子里有些发懵。
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被少女牵手拽着走,换谁脑子能不懵。
“好地方,很好很好的地方。”
若生桃脸色发红,虽然夜很深,但借着月光仍然能看出若生桃脸上的红晕。
若生桃也喝了一些酒。
在这个世界,只要是已经开始发育的人都可以喝酒。
酒很金贵,一年也喝不上几杯,就这一点摄入量,即使对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我也稍稍喝了一点,因为周遭的环境太热闹,很适合喝酒助兴。
我第一次觉得酒还挺好喝。
若生桃应该有点醉了,顶多是微醺的程度。她虽然本来就与人很亲近,但也会适当的,与不喜欢距离太近的人保持一定距离,今晚却连这一点也不顾了,语言和行为像匕首一样轻易破开了我的“心之壁”,横插进我的亲密距离。
虽然我不讨厌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但我还是会害羞啊。
十分多钟的路地形起伏不定,最后向一块向天空成四十五度角凸出的小山丘走去。
路上我很紧张,明显感觉自己的手汗蹭蹭往外冒,屡次用力想抽出手,却总是被若生桃死死握住。
爬上断崖般的山丘,若生桃才放开手。接着快跑几步站在山顶,点起另一只手中一直握着的火把。
若生桃手上亮起了火光瞬间洒向四周,照亮了一片花海。
淡色的花遍布满地,它们没有人工培育的鲜花色彩鲜艳夺目,它们花海作为画布,填充了一种一种颜色,营造出温柔的颜色块。
“我说是个好地方吧。”
若生桃嘻嘻笑道,比平时的若生桃更加快乐。
我刚想说“平时自己一个人出村太危险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很美。”
我看着眼前叫不出名字的花们,发自肺腑的说道。
“你看啊,夏初的时候,这里也会有淡粉色的鹃绣球开着,明明不能聚集在一起的野百合在这里成片成片的开,珍贵的塞西莉亚花,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若生桃兴奋的向我讲述这里每一种花的花期花色花的珍贵度,甚至有没有毒讲的都清清楚楚。
我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不时附和一声。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太兴奋了,平时我都没什么机会和别人讲这些。”
若生桃滔滔不绝的将花海里的花讲个差不多时,才反应过来说道。
不过若生桃平时没什么机会和别人讨论花倒确实,比若生桃大的全是成年人,一天到晚都在干活,没那心情赏花。而比若生桃小的都是不过十二岁的小孩,连村子都出不了更别说看这片花海了。
“这里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若生桃嘻嘻笑道。
“谢谢你那天晚上救我,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就把这座秘密基地分享给你吧。”
我看着有点兴奋过头的若生桃,开口道。
“若生桃,你——”
“说了多少遍了,要叫生桃,跟我一起读,生——桃——”
“好吧,生桃,你不是也给我治过病吗,本来昨晚上就已经一命还一命了。”
生桃的笑容有点僵硬,接着她眨巴眨巴眼睛,随后说道。
“是吗?那我们是好朋友吧,和好朋友分享好地方不需要理由吧。”
生桃喝醉了后变的单纯,更像小孩子了。
“那为什么要今晚来呢,挑白天来不是更好吗?”
我带着疑惑问道。
“呃那让我想想还有什么理由”
生桃揉着脑袋小声嘟囔道。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直说了。”
生桃突然拍拍脸颊说道。
“海姆,你明天不是就要走了,我今天想和你告别。”
我有些诧异。
“村——”
我下意识就要跟生桃说,我已经决定留在村子里,但在关键时刻制住了话。
“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你看看这片花海,但最主要的还是,既然都已经是最后的告别了,还是特别点才不留遗憾。”
生桃没听到我刚刚差点从嘴里说出的话,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明天杨叔就能巡林了,你也就没有待在村子里的理由,比起明天早上你突然消失,还是抓住最后的机会比较好。”
我觉得还是不打算告诉生桃,我决定定居村子。
她明天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正好报今天晚上河虾的仇。
突然,生桃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说再见的时候,还是笑着比较好吧,对不起,海姆,我好像笑不出来。”
生桃抹了两把眼泪,强行将眼泪蓄在眼眶里,然后嘴角艰难的朝上,最后做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再见了,霍恩海姆。”
两行泪水从脸颊滚下。
鼻尖跟煮熟了一样红。
“我我我不走,杨叔说让我留下来帮他。”
我一看生桃哭的梨花带雨,急忙坦白。
“啊?不走?”
生桃一脸迷茫的问我。
“不走。”
“真不走?”
“真不走。”
生桃抬起手来给了我一个脑瓜崩。
我疼的捂着额头蹲下。
“你不早点说。”
生桃气鼓鼓的说道。
“你刚才说的那么急,我哪有插嘴的机会。”
我蹲着身子,全身缩成一团。
“你是真不留手,这脑瓜崩你不会用了全力吧!”
我仰头朝她说道,生桃对着弹我脑瓜的中指呼呼吹起,刚才那个脑瓜崩弹的她自己也不好受。
“我应该在多弹几个,弹的你满头是包!”
生桃气鼓鼓的说道,腮鼓的像只仓鼠。
生桃抬手要弹,我连忙伸手阻挡。
闹了好一阵后,生桃终于平静下来,和我一起坐在地上。
“生桃,你当时不害怕吗?
“什么害不害怕。”
“就是看见那个哥布林王的时候。”
生桃仰面躺在地上,火把早已吹灭,我们看着天上的星星。
“害怕,但是我再不急救,他就要死了。”
“那哥布林王攻击你怎么办。”
“杨叔说我经常外出采药很危险,就把它给了我。”
生桃掏出脖子上的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小盾牌。
“既然是杨叔给我的,那应该很厉害吧,我当时就抱着这种侥幸心理,才敢给他急救。”
“你胆子真不小。”
我感叹道。
“你战斗起来也是够凶残的,被斩成两半的时候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正常,我当时没办法对它一击必杀,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定必定会杀死它。”
异世界的星空和我上辈子的星空完全不同,不论在哪里,都能看见一条贯穿黑幕的银河。
“我想变强。”
生桃突兀的说道,语气非常坚定。
“你多学一点救人的知识,多学一点药理的知识就会变的更强一点。”
“不,我也想一个人打败无数哥布林。”
“那不可能,杨叔说过你不适合练习源体术了吧。”
“嗯。”
“想要获得我的力量,就会失去很多重要的人,比如说失去杨叔,失去药师。”
生桃沉默不语。
“你就算修炼源体术,顶多普通人差不多,你天赋不够好。”
“我不想再看着眼前的人死去。”
“那下一次,我在前面顶着,反正就算有魔族进攻,它们也杀不死我,危险的人就让杨叔去救,杨叔速度可快了,‘唰’的一下就能把人救出来,最后救下来的人就由你来给他们疗伤,这不就好了?”
“可是——”
“那村子里总不能没有医生吧,我和杨叔还有其他人都做不了药师,我们没那么聪明,只有你连可以既当医生又当药师,换句话说,你的医术只要越来越好,那你的力量救会越来越强,最后比我和杨叔都要强。”
我认真劝道。
风徐徐掠过我的脸庞,很舒服。
过了好一会,若生桃坐起身子。
“那好,来拉钩吧,我一定成为医生和药师,救人就靠你和杨叔了。”
我看着生桃重新变的元气向上,仿佛什么也不能将她打到倒。
生桃伸出小拇指,我把小拇指扣在她的小拇指上。
“拉钩,不许变,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蠢蛋。”
生桃嘴里念着童谣,说完后猛地甩开。
“谁变谁是大蠢蛋哦!”
生桃开心的笑着说道,我感觉自己的小拇指被生桃的茧子摩擦的有些痒。
“你不感觉停幼稚的吗?”
“好像确实有一点。”
我和生桃开开心心的不知道说了多久,最后若生桃说困了,我们才离开花海。
生桃在路上就开始困的磕头,还走了好几个趔趄。
我看她困的快走不动路,走到一半只得背着她往村子赶。
生桃的很轻,鼻息有节奏的洒在我的脖颈上。
我把生桃带回药师家时,药师没睡,看了看我背上的生桃,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你们没干什么吧?”
“没干什么,就是在花海里说说话而已。”
“没事,村里和生桃年龄相符的男孩就你一个,干了什么也没事。”
“药师,我们真没干什么。”
“听你这句话,你好像明白我说的干什么是什么意思。”
我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药师家逃走,药师直到我离开前也一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杨叔早已睡下,毕竟伤孩没痊愈,渴睡是正常的。
我满身疲惫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大脑很兴奋。
我不知道我在兴奋什么,到底是确定在这村子定居,还是生桃和我说的话,或者两者兼有。
但很快睡魔便将逐渐将我拖进梦境,大脑的兴奋感终究还是没能赢过身体上的疲惫。
我的意识逐渐下沉,最后彻底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站在一片灰色空间的正中央,身边围着我之前的队友们。
“你凭什么能获得幸福。”
“你凭什么能获得幸福。”
“你凭什么能获得幸福。”
周围的身影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向我倾诉他们的怨念。
我第一次在这品尝了无数次的噩梦里意识到我在梦里。
“来吧椅子。”
我这么想道,身后便出现了一把椅子。
我一屁股坐下,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冤魂。
“如果我根本不想为‘魔法神’效命,你们还会关心我吗?”
我淡淡的说道。
周围的身影没有回答,仍然不停的说着“你凭什么获得幸福”。
他们没有回答,但我清楚,如果我不为魔法神效命他们对待我跟路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我不是黑岩,你们还会敬佩我吗?”
周围的身影没有回答,仍然不停的说着“你凭什么获得幸福”
但我清楚,如果我不是黑岩,他们对待我跟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区别。
我翘起二郎腿,忍不住笑了一声。
“都散了吧,没意思。”
周围的黑影没有回答。
“我救过你们,你们却从来不感激我,你们总是以为我救你们是为了魔法神,但我救你们其实是为了我自己不做噩梦。”
我略带讥讽的说道。
“吹散他们。”
我心力想道,他们虽然像烟一样被吹到难以成型,但却始终不肯散去。
“别来缠着我了,我已经拥有了新生活,你们对我来说不过是祭品罢了。”
我知道这不时我的本心,这句话也不是对他们说的。
我想忘掉他们,无视他们。
我不敢看自己的本心,这些人的命加起来都抵挡不住我对逃走的渴望。
但这不代表着,我不会愧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