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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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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英哲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煎熬。

    自从金智妍的事情被曝出去以后,他作为被波及到的“a某”,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不知道是谁翻出了他们以前在天台上玩的“游戏”,那些视频样样都是铁证,幸好是徐家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提心吊胆,所以那些视频也发现的早,快速删掉以后,没有像金智妍一样引起轩然大波。

    但他总觉得很不安,好像暗中总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盯着自己,搞得他最近没心思学习,考试成绩不如意。

    回到家,又正好和徐父同一时间进家门。

    “听说,这次考试你得了个倒数?”

    徐英哲低着头,没说话,神情恹恹。

    徐父便冷笑一声:“跟我过来。”

    他登时心里一沉。

    跟在徐父身后,书房里有一个单独的小隔间,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向来桀骜的双眸里染上了浓重的恐惧,还没进去,冷汗就已经浸润了额头,四肢如同灌了铅一样。

    “爸……”

    “把衣服脱了。”

    房门关闭,徐父无视了徐英哲声音中的颤抖,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除掉外套,而后目光在墙面上搜索着。

    徐英哲用力咬紧下唇,整个人不受控地颤抖着,姿态变得很是卑微,小声祈求着:“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跪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是一层沉重的枷锁,徐英哲用力闭了闭眼,认命似的伸手脱掉了上衣,默默跪在地上,乖顺地低下头,双眼被垂落的刘海遮盖,恐惧和愤恨不断在眸中交错。

    脚步声靠近了。

    徐父松了松领口,手持一根木棍,站在徐英哲背后,他手里那棍子把手上还裹着一层精致的牛皮,皮上做了装饰,看起来就像是艺术品,而不是……“刑具”。

    啪,木棍带着风声重重打在徐英哲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冷汗从鬓角滑落,在下巴处滴落在地面。

    少年隆起的脊背上堆着层层叠叠的旧伤,因为常年不见光而显得格外苍白,衬得被鞭挞的红痕更是触目惊心。

    “早就知道你这贱种不会安安生生地活着,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你,而不是让你出生,现在你是故意在报复我吗?嗯?”

    “还有脸在外头耀武扬威?”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老大排挤,丢了理事长的位置!你这个下贱的私生子!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分一点!非要给我惹祸!抖什么?你在笑吗!”

    “贱人!跟你妈一样下贱!”

    “为什么不去死!”

    “”

    嘴唇被咬破,鲜血的味道盈满口腔。

    徐英哲被打得双手撑在地上,冷汗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流,眼中恨意越发浓重。

    “说话!”

    “对不起,爸爸。”

    “还有呢?”

    “我错了,我是垃圾,我不该给您惹麻烦,对不起。”

    徐父打累了,随手把木棍丢在一旁,擦了擦汗,看也不看满背斑驳的徐英哲一眼。

    而在他踏出门的一瞬间,徐英哲颓然倒地,脸颊贴在冰冷的木地板上,汗水很快在地上晕染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蜷缩起来,疼得快要昏过去。

    但是他没有昏。

    他睁着眼,紧紧盯着眼前那面墙,似乎是想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牢牢刻在心底,片刻后,他手指缓缓收紧,骨节摩擦出咯咯的响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徐英哲重新穿好衣服,踉跄着从暗室走出去的时候,外头正飘着一股淡淡的饭香。

    正在吃饭的一家人头顶落下温柔的橙光。

    徐英哲静静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妈,那家伙一直在看我哎!”徐家小幺满脸不爽,“爸爸你没有好好教他规矩吗?”

    徐父笑着盛了一碗汤,递到小幺面前安抚了几句,而徐母转头冲佣人使了个眼色,很是厌烦地扫了脸色苍白的徐英哲一眼:“干什么?知不知道你站在那很碍眼?”

    “对不起,夫人,打扰您了。”徐英哲稍稍低头,牵动到后背的伤,疼得脸部肌肉都跟着一抽,“我这就走。”

    徐母又狠狠瞪了主位上的徐父一眼:“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好儿子,天天除了讨人嫌和惹是生非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做,回过头来还得要我们家人给他擦屁股,你到底什么时候把他送走?”

    徐父尴尬起来:“你怎么又来了,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幺儿乖,吃饭吃饭,吃完饭爸爸带你去拆生日礼物……”

    关上门,隔绝所有欢声笑语,徐英哲艰难地走到床边坐下。

    他目光阴沉,盯着窗外的朦胧夜色。

    恨到极点,手里玻璃杯应声而碎,扎了他满手的血。

    -

    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当时就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伤在后背,没人帮忙处理,他就这么硬扛了一夜。但留在家里休息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艰难地洗漱过后,换上新校服,被司机送到了学校去。

    他没去上课,而是躲进了休息室,刚推开门,就听到了一阵舒缓悠扬的钢琴声。

    崔栋贤竟然也在。

    “又挨打了?”少年修长的手指缓缓从琴键上移开转过头,很是关心地看着门口脸色苍白,颧骨处却飘着病态殷红的徐英哲。

    徐英哲也没看他:“不关你的事。”

    崔栋贤皱眉,看着他一路踉跄着趴到沙发上:“英哲,你这样迟早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说了不关你的事!”徐英哲不耐烦。

    于是崔栋贤沉默了许久。

    上课铃已经打响,走廊外变得很安静,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报复回去吗?”

    “报复?说得轻巧,我又能做什么?”

    崔栋贤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温柔地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眼眸低垂,浅色的瞳孔中莫名带着一股子悲悯的色彩:“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徐英哲没搭腔,只是瞥他一眼,却感觉他忽然抬手,把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后背上,顿时被疼得眼皮一抽。

    “很疼吗?”崔栋贤笑容一如往常般温和,“不如,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徐英哲盯着他的脸,总觉得他今天看起来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什么秘密。”

    崔栋贤说:“你知道洪在哲这个人吗?”

    徐英哲皱眉,明显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崔栋贤平静道:“a班的洪善美,认识吗?”

    “”

    徐英哲眼皮一跳,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便侧了侧身,听他继续往下说。

    “洪在哲就是洪善美的父亲,同时,他也是南龙会的人,南龙会你总该知道吧?”

    崔栋贤语气平平,却接二连三地开始朝他抛出炸弹,“你父亲之前被你大伯挤出了财团,后来靠着慈善事业又东山再起,他手里有一个很出名的项目,流浪者之家,他靠着收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为城区整体环境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因此得到了民众的支持和赞扬,还趁机拿下了好多块地皮,把房地产事业发展得风生水起,所以你爷爷才会让他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这跟南龙会有什么关系?”徐英哲不解。

    崔栋贤笑了笑,掏出手机:“别急,再给你看个视频。”

    他把手机递到徐英哲面前,里头很快播放了一段极其混乱的画面。

    “看到了吗,说是收容,实际上就是非法囚禁,流浪者之家里的那些管理人员全部都是南龙会的人,他们以暴力手段把那些流浪汉压得死死的,你父亲手里那个所谓的慈善事业,不过是一起大型犯罪事件罢了。”

    “洪在哲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好像忽然良心发现,偷走了流浪者之家的一些资料,连夜逃跑,但南龙会的人去追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死了,那些资料自然也是不见踪影……所以你父亲最近好像压力很大啊,资料找不回来已经让他很心烦了,要是被他听到你知道了他的秘密,你猜,他会怎么做。”

    徐英哲双眼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崔栋贤吗?

    “你想干什么?”

    “应该是,你想干什么。”

    崔栋贤漫不经心地点出一个按钮,几秒钟后,徐英哲的手机叮咚一声响,有新信息提示,“好了,现在它到你手里了——我其实一直很向往和平,但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帮帮你。”

    徐英哲一时失语,怔怔看着他起身。

    崔栋贤重新坐到了钢琴前,修长的食指缓缓下落,一首月光奏鸣曲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清晨的阳光通过玻璃窗射入屋内,温温柔柔地笼罩在他身上,举手投足间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优雅高贵的王子。

    音符缓缓溢出,崔栋贤轻轻抬头,唇边扬起一抹浅笑,迎着窗外的日光,他琥珀色的眼眸圣洁又澄澈。

    但徐英哲看着他的模样,却萌生出一股子强烈的恐惧感。

    寒意悄然间浸入骨髓。

    徐英哲一个激灵,慌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抓着手机,逃跑似的仓惶离开休息室。

    踏出休息室大门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崔栋贤闭着眼,仍然在弹那首《月光奏鸣曲》,整个人仿若沉醉在音符中一般。

    少年美好的轮廓笼罩在阳光下。

    徐英哲看得五指收紧,反手狠狠拉上门。

    -

    “砰——”

    门的震动让桌子上的水杯都跟着颤了颤,教务部长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成老师呢?她今天怎么又没来?不请假也不接电话,已经三天了!她是打算要造反吗?!”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也就李一刀一个:“不知道啊,我跟成老师不太熟,我也不太清楚她的状况……部长,这种时候,成老师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教务部长依然带着怒意,“我看她就是仗着自己有背景,在这儿蹬鼻子上脸呢!”

    “应该不会吧……”李一刀适时凑过去给教务部长泡了杯咖啡,“部长你看,要不这样吧,我记得成老师家好像离咱们学校也挺近的,刚好我今天上午没有课,我去帮您看看情况?哎呦别气了别气了,这么漂亮一张脸,硬是给气出皱纹了,多不划算啊!”

    教务部长被她说得下意识想笑,又赶紧绷住,拍拍她手背叹了口气:“要是其他人都像李老师你多好啊,工作能力又强,又讨人喜欢,瞧瞧你这张小嘴,天天跟抹了蜜似的,怎么那么甜呢——哎我真有皱纹了吗?”

    “哪有,吓唬吓唬您罢了。”李一刀嘻嘻哈哈顺势挽上部长的胳膊,“部长啊,我是这样想的,看完成老师以后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吧,我听说隔壁那条街新开了一家店,特别好吃,我还没机会去尝尝呢,您得陪我一起去啊,不然我一个人可吃不了那么多。”

    “这么大方,看来是上个月工资发太多了,开始在我跟前显摆了。”部长斜她一眼,没反驳,等于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得到部长的允许,那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上班时间开小差了。

    李一刀这几天也发现了成敏的异状,正想着找机会去探探情况呢,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带薪找人好了。

    只不过背着包走出学校,前头却突然有个人影从墙里翻出来。

    李一刀眯了眯眼:“徐——英——哲——”

    翻墙逃课的人手一松,狼狈从上头掉下来。

    “好啊你,被我抓到了吧?”李一刀敏锐地看出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直接堵在路口抓住他衣领,“打算去哪?”

    “撒手。”徐英哲冷汗涔涔,“你把手撒开!”

    “那可不行,手一松,你不就跑了吗?”李一刀胳膊一伸,从后头硬生生夹住他脖子,让这大高个不得不弓着腰,踉踉跄跄被她抓走,“你先跟我走一趟,等会儿看完成老师回来了再收拾你,警告你,别乱动啊。”

    徐英哲冷着脸,试图挣脱束缚,结果她突然一巴掌拍上他后背,当时就拍得他腿一软。

    李一刀微微一笑:“疼吧?跟人打架了?”

    徐英哲咬牙:“关你什么事,说了松开!”

    李一刀看着他渗血的后背,忍不住叹气:“去药店。”

    说完,拎着他衣领,就跟抓小鸡仔似的把他直接拖到了附近的药房,但都已经到了门口,他却死活不进去,甚至还发了脾气。

    “都说了让你别管我,你是我谁啊,管那么多事儿会给你多发几个钱?少在这假惺惺,赶紧松开,我还不需要你在这可怜我!”

    说着说着,眼眶迅速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给骂哭一样。

    李一刀看着他这狼狈的模样,挑了挑眉,心里只觉得好笑——确实,他有一点说的很对,她就是假惺惺。

    但这肯定是不能承认的。

    李一刀叹了口气,语气幽幽,“英哲啊,你为什么总喜欢把人想的那么坏呢?我只是关心你而已,你看你这样子,好像马上就要昏倒了一样,这样吧,你今天逃课的事儿我就当不知道,先把你后背上的伤处理一下,然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我不管你,好不好?”

    徐英哲目光闪动着,嘴唇用力抿紧,只觉得已经撕扯到鲜血淋漓的心脏忽然被她温柔的话语轻轻安抚下去。

    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半晌后,他终于还是妥协。

    坐在药房里,后背的伤才刚露出一半,旁边配药的医师就是一声惊呼:“天哪,学生你这是怎么了?”

    徐英哲难堪地别过头,不愿回答。

    李一刀皱眉看了一眼医师,对方立时表情讪讪,去到了一旁,不再多问。

    “你发烧了。”

    手在他额头碰了一下,李一刀摇摇头:“待会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别乱跑,你这样会出问题的。”

    徐英哲低着头,不说话。

    后背的伤虽然已经过了一夜,但再碰到还是疼,他闭着眼,双拳用力握紧,鼻腔里满满都是药水的味道。

    这伤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出来的。

    李一刀动作轻柔,生怕他疼似的,眼神却很是冷漠。

    自己挨打的时候也知道那有多疼,那为什么还要把这种疼痛带给其他无辜的人?

    如果这世界上每个过得不如意的人都会举起拳头挥向比他更弱的人,用欺凌弱小来发泄自己的不幸——因为自己不如意,所以举着刀冲进幼儿园,因为自己不如意,所以殴打同学把同学打得鼻青脸肿?

    大家都这样做,那这世界可真就彻底完蛋了。

    上完药,小心在上头贴好纱布,再把手擦干净,李一刀转过头,又是一副担忧的表情:“要不,你还是跟我走吧。”

    徐英哲依然低着头,身形消瘦,导致他凸出的肩胛骨看起来就像是一双被强行折断的翅膀,看起来分外可怜,李一刀以为他还要再反驳,没想到他轻轻问了一句:“去哪?”

    和金智妍比起来,有暴力倾向的徐英哲明显更容易被打动,关于这一点,很早的时候李一刀就看出来了,只要不怕挨他的揍,再稍微对他好一点,他立马就会动摇。

    不过一般人对上面就被他拳头吓跑了,哪还来得及施行下一步?

    李一刀眼珠一转,伸手摸了摸徐英哲黑乎乎的脑袋,笑道:“这样吧,先陪我去成老师家转一圈,待会出来请你吃好吃的。”

    -

    从学校到成敏家只需要十来分钟。

    她住在一个高档小区,不过进出管控的并不严密,因为这里并不属于富人区,住在这个小区的人们多少是家里有点家底,但是还远远算不上有钱。

    成敏住在高层,二十二楼,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中间是一段很开阔的走廊。

    李一刀找到2201,先按了按门铃,又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人回应。

    “奇怪了,难道她出去玩了吗?”

    李一刀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屋里确实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索性又给成敏打了个电话。

    这次,铃声在屋内响起。

    李一刀抬眸,和徐英哲对视一眼:“她是在躲我?”

    徐英哲没说话,却吸了吸鼻子,而后朝着门缝靠过去,又用力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

    “好像有点……奇怪的味道。”

    看着对方一脸茫然表情,贴在门边的徐英哲目光闪烁,隐约有了个不好的想法。

    他一向对血的味道很敏感。

    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味道,很像……

    “是什么?”

    他犹豫着,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一刀脸色一变,伸手抓住门把:“你让开。”

    怪力派上了用场。

    李一刀闭了闭眼,猛然一拉,紧闭的屋门晃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声。

    “咣当——咣当——”

    她连着拽了好几下,门把手生生被拽掉了,但门锁也稍微有些松动。

    她吁了口气,抬脚用力一踹。

    “砰!”大门应声而开,重重撞在墙上。

    瞬间一股浓烈的臭味涌出。

    李一刀把抬脚想进门的徐英哲拦在身后,自己进去看了一眼。

    屋里黑漆漆一片,暗淡的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似乎有个人躺在地上,安静地好像根本闻不到屋内的腥臭一样。

    李一刀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报警吧。”她没再往屋里进,“有人死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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