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醒时分
小九这声大喊并没有得到胖子的回应，反而吓坏了送葬小屋里的老人，他赶忙跑过来用手摸了摸小九的额头。
“九儿，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老人探身望着棺材里小九的惨白的脸，他额头渗着汗，呼吸急促。
“胖子，骨片。”小九突然睁开眼睛，双手一通乱抓，“美女，缠身。”
“骨片在这里，什么胖子？什么美女？”老人抓住小九在空中胡乱舞动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心想着这孩子是怎么了，闭着眼睛喊美女，还缠身？这是做春梦了？不过这念头飞快地消失了，思绪回到了启灵仪式中找回的骨片上，他微微一努嘴，示意小九骨片的位置。
“诺，骨片在这里。”
小九木然的眼神扫到了银色丝线连着的骨哨，他一把抓在手里。那一刻本来从来都是呆滞的眼神居然闪过一丝光亮。
“小九，你刚才说什么胖子？”老人把小九扶着坐起来，满是老茧的干枯大手在小九背后从上向下按摩着。
窗外传来一声清啼，似鸟非鸟，那是飞翔在岛屿之间用来通信的木纸鸢的传来的笛声。
这些设计精密的机巧可以在设定好的线路上来往而三天不落地，它们就像有了灵魂一样如真鸟一样能够完成预定好的路线和程式。
这声陌生的清啼将刚从梦境里醒来的小九进一步拉回现实。
他此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抓起身旁的外衣，也不顾老人正给他揉背的手，身子一挺从棺材里窜出来就往外跑。
老人心领神会，说道：“慢着点，船昨天夜里就到了，它来了也不会马上走，慢点。“
他的声音自小九的身后越来越远。而天上飞来飞去的木纸鸢的清啼声却明显了许多。
小九走出送葬小屋，他回头望了望，从这小屋的毗邻崖向下望去，小岛的东边是繁忙的港口，一眼望去烟雨人家。而朝西边瞧去则是海上波涛，峥嵘千里。
此时港口的天空中那些机巧制成的木纸鸢围绕着船只的桅杆飞来飞去，它尾部的彩绸旗子表明了船只的归属，它们各自的清啼声，代表了来自何方岛屿。
这飘渺无垠的大海上究竟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岛屿就连这世上最睿智的人都说不清楚，不过这些木纸鸢的笛声大致只有七种，表明七支不同的群岛归属。
小九和老人生活的小岛面积不算太大，小九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开始向山下走去，这里距离岛内民众周转物资，往来渔船的小港口并不远。
不过岛外的交通自然都是靠另一个大港来维持的，那里则每日来往于港口的船只络绎不绝，虽然大都是也是一些群岛内部的船，但当你听到一些陌生的木纸鸢清啼声就代表有些海外群岛的船只靠岸了。
这些全部的群岛加在一起属于一个叫做七岛同盟的组织，是七座相互独立而又紧密相连的同盟。
据说在上古的某个时候，这些岛屿共同构成了一片大陆。可是也不知为何，这片大陆碎成了数万个大小的岛屿，而其中的原因却无人能说得明白，只在那些残留古书的只言片语中知晓上古的辉煌。
这七岛同盟彼此间有着互通有无的商业往来，那些传说中从外岛，甚至外海驶来的商船也会来到。如果海况良好通常每逢十天半月就有从远处同盟外岛来的商船采买购置。
而就在昨天，刚好有一艘七岛联盟的商船进港。而那些因远航困乏了的水手也会下船做短暂的娱乐，等着船上准备好补给再次出海。
小九此时已经接近了毗邻崖下的小港，他要在这里搭乘摆渡的小船去那沟通外海的大港。
小港前的水手都熟识这个送葬小屋里奇怪的年轻人。一些人轻声的议论着小九，毕竟这么古怪的人到哪里都是很惹人耳目的。
不过小九此时想的却是那些从外岛上来的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因为从毗邻崖下空中飞翔的木纸鸢来看，抵港的一艘来自长元群岛的商船。
这七岛同盟内依靠着木纸鸢和快船投递的书报来维系信息的交换，但那些细碎的琐事和大部头却基本被海洋这个天然的屏障锁死在各个群岛中。
虽说长元群岛中有一座专门收藏书籍的藏书岛，据说那里收藏了天下全书，不过亲眼见过的人并不是太多，只是个流传与市井的谈资罢了。
因此对于小九来说，对那些奇闻怪谈的好奇使得他平日里无事便在岛上的码头张望，他渴望那些从海上回来的水手们又能带回来些从没见过的绘本，书卷或者岛上没有的珍奇玩意。
因为水手们的故事总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又荒诞不经，因为他们能够带来海风那边的消息。
摆渡的小船沿着小岛环行，这个小岛平地不多，山峦叠嶂，因此眼中的景色除了蓝色的海就只有那些黑色的山石。
小九坐在小船上看着船夫摇着桨，随着海水上下的起伏，他的思绪也飘荡去了很远，远到了最近做到的梦。
那梦里的故事如此真实，似乎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了一样。小九低头看看了胸口悬挂的骨片，他会想起在毗邻崖的水下，回想起梦中那灰衣九散人吞刀吐火时，这个骨片似乎在吸取他的心智，那头痛欲裂的感觉仿佛就是真实的经历。
不对，这都不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应当是，这前后两个梦为什么接上了？似乎梦里的一切都在等待他回到梦里。
而且…
他从颈上把骨片拿下，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这东西长得很像一个被从中间硬生生劈开的海螺，只是要比正常海螺细长许多，一个细细的长柄直伸出来，像极了哨子的吹柄。
几乎所有的关于海洋的故事里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说是把海螺放在耳边便可以听到海潮的声音。小九把它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耳边。
然而小九的耳旁并没有传来任何可以称之为海的声音，别说是海潮，就连海鸥的叫声都没听到，不过他却听到了几声水手的咒骂和人群里起哄的声音。
这说明，摆渡的小船已经接近了连接岛外的港口。
小九虽然已经一脸呆相，但他心里知道很多时候那些起哄架秧子的声音一定来自有几个身手矫健的水手在炫耀他们精湛的技艺——跳跃爬桅杆。
听起来很滑稽，但这其实是作为水手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