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林杨很喜欢听杨导的英语发音，喜欢杨导在高潮爆发时的和音，喜欢杨导与她无缝衔接的合唱，喜欢杨导唱起“mylove\"时看向她的目光。
流光溢彩，ktv五彩斑斓的灯光划过她上扬的嘴角，杨导左手握着话筒，低头笑得轻快张扬。
林杨有点看入迷了，手中的拨弦不禁和心跳一起空了一拍。
她一惊，连忙低头看向吉他，抓住下一个小节跟了进去。
难怪室友说杨导以前是“院花”。
在人群中，她真的像在在发光。
估计她带的170个本科生此刻看见她，八成认不出来这就是学校的那个杨导。
歌唱完了。
周围各自嗨各自的学长学姐都应景地鼓了个掌，杨林把话筒放在吧台上，冲林杨挑了挑眉，走回刚才的位子坐下。
林杨看着杨林，心中纠结自己是否应该就这样坐下——从心理上讲，在一堆不认识的人中间，她宁愿坐在认识时间是三个月，而不是三十分钟不到的学长学姐旁边。可是——她是不是应该坐回原位子，这样会不会显得不礼貌？
正在她向神求助是否应该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时，杨林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眼神示意林杨坐过来。
林杨乐颠颠地跑过去。
——老师，这是你让我坐过去的！我可没参杂半点私心杂念。
唱完了歌，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轮不到她再上场，那就可以开始问学长学姐们问题了。
杨林很清楚自己想要问的是什么。把无所适从、感觉自己哪哪都显得多余的林杨叫过来安顿好后，杨林就开始正经营业，四处听在场的学长学姐们对规培的吐槽，时不时再加几句感慨，套公式一般表达一下自己对未来的担忧以及对学长学姐们的同情。
反正只要他们继续向下说就好了，说的越多，她对规培和正式入岗的了解越多。
就算没说什么重点，也能和他们维持好关系，将来多多少少都会用得到的。
当杨林和林杨终于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
杨林在10号楼门前停了下来，她问林杨：“认识到学长学姐了吗？”
林杨：“……没有。”
杨林笑了笑，把头上的帽子又向下拉了拉，说：“你和他们年龄差距有点大了，但这种聚会参与一下也行，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林杨一脸认真地重重点了下头，挥挥手，转身向楼道门走去。
就在杨林准备离开时，背后传来林杨的声音：“杨导，你为什么不喝酒呢？”
杨林转过头，抬头看着楼道。宿舍楼大门这里没有灯，一时间杨林没看出来林杨在哪儿，直到林杨跳下楼梯，突然出现在停车棚的灯光下，她才看到林杨。
被蒙了一层灰的路灯在静谧无人的夜晚兀自亮着，少女的身影就这样想动漫里召唤角色一样突然出现在那个光圈之下，抬起头，看着她。周遭仿佛描边一样镀了一层银光。
杨林很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歪着头想了想，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可是我们是坐学长的车回来的。”林杨对杨林的这个解释不满意，“杨导，我看你只喝了果汁。”
杨林看着面前的少女，微笑着解释道：“我酒量不好，属于‘一杯倒’的那种。女生在外面，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你也不知道和你坐在一个房间里的有没有衣冠禽兽。”
然后，还没等林杨开口，话音一转，故作严厉地开始教训林杨：“我记得你们开学前是有要看‘大学生安全教育’的入学篇的吧，里面那么多女生被学长骗的案例，你是过于神经大条、没有丝毫危险意识，还是压根儿没看？”
林杨没想到杨林杀出个回马枪，这个时候摆出辅导员的架势来劈头盖脸地把自己训一通，一时竟想不出什么来回怼，只好像故作轻松地挑了挑左边的眉毛，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说：“杨导，大家都是一边开着‘安全教育’的视频一边学习其他课程的。我们在开学前有那么多检验性考试，还很多都是大学内容，都没学，这是学校安排的不合理。”
杨林愣了一下，从两个月前在网上接手这批大一新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学生怼她，最开始的惊愕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新奇。
她悄悄清了清喉咙，直戳重点：“可是你计算机分班考试还不是没过。”
一瞬间，林杨涨红了脸，杨林玩味地欣赏着林杨窘迫、尴尬而又不愿承认的表情，最后听她弱弱地小声憋出来一句：“所以学校这安排不合理啊。”
杨林向站在路灯下的林杨走去，嘴角抽了抽，忍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漏出了几声轻轻的笑声。她不仅是被林杨奇妙的脑回路逗笑了，更多是被气笑。
杨林没想到林杨竟会找问题找到学校上面。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林杨，林杨撇过头去，撅着嘴不再看她。
杨林敛了方才突如其来的笑意，可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弧度。她十分认真地对林杨道：“林杨，你是独自一个人在成京吧，文城离这里最快也需要五个小时的车程，当你出了什么事后，你爸妈能及时赶到吗？当你喝醉后，完全没有报警的能力，任人宰割的时候，你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吗？”
林杨转过头，杨林与她对视，像是要通过这亮晶晶的双眼看进林杨的内心：“不论怎样，所有那些让你们在入学前看的线上课程中，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安全教育’了。
“没有安全，你什么都没有，安全教育就是告诉你们不要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好，不要按照以前的惯性思维轻易相信周围的人。人都没了，谈其他的还有什么意义。”杨林一字一顿地说完前半句话，带着叹气的音调，轻轻地说出后半句。声音太小以致林杨没怎么听清。
“杨导，你最后说的是什么？”林杨问。
“没什么。”杨林回过头，继续刚才没转完的那个弯，走到主路上，远远地对林杨说：“回去吧，好晚了。明天——哦不，今天早上可以睡个懒觉，补一补精力，然后好好写你的电影观后感。以后生活学习上的问题随时找我——当然，有什么包括但不限于情感方面的问题也可以来和我聊聊天，我不会把你的话说出去的。”
说完，杨林就离开了10号宿舍楼。将林杨留在了身后。
她知道，自己刚刚生气了，可同时，她也感到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对林杨说这些话？
不过是自己带的170个本科生中的一个罢了，即使——
她姐姐叫阮格。
杨林皱了皱眉头，准备明早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作为一个辅导员，除了管一管新生们的学习生活，发布通知，督促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学校下达的任务，她没有义务去管他们完成那些任务的方式，告诉他们学校这个看似平和的小社会真正的样子。
杨林叹了口气，感到一阵心累。每一次从这种聚会回来，她都感到难以言述的疲惫。
“十一”假期莫名其妙地就要仓促结束了，仓促得让林杨发现，学校布置的那堆任务里，除了观后感，她什么都没做，而在被自己抛在脑后的作业，自然也一题都没有动。
于林杨而言，迅速填充书架的一本本砖头一样的医学书绝对不会让人心情愉悦，带给她的痛苦简直和刚上高三时理综的恐怖有得一拼。
最开始只是上课不想听，实验课上也不想动手，后来因为基础没打牢，后面的也学不通，更加不想学，连作业都开始敷衍了事，于是林杨放弃了挣扎，作业也开始抄参考书上的答案。
又一次在抄完三页作业本的习题后，林杨看着书上自己逐渐看不懂的符号，怀疑这么多年在家里受到的医学文化浸染都被自己完完整整地洗掉了，真所谓“出淤泥而不染”，自己和医学这个东西没有半点磁场感应。
但无论怎样，学习生活还是渐渐步入正轨，林杨以出奇的速度，迅速适应了这种吊车尾的地位，认清了自己压根学不好医学的事实。
室友们一个个都成了院里的学生组织成员，在忙到令人脱发的各种课程和实验的轮番轰炸中还能在各种活动中留下自己的身影，让林杨惊叹不已，心中连道佩服。
其中，前期没有“表演机会”的真·学霸李艺希同学，展现出了自己除了表现在追星方面、更表现在学习方面的热情。
没有早八的每个上午，悠悠转醒的林杨都会惊恐地发现床下的灯亮着，李艺希已经不知道学了多长时间了。
出于一种积极上进的心理，沈婧琪和宋楚瑄也纷纷在七点之前就下床开始学习，弄的林杨每次在七点半强打起精神坐起来时，都感到一种浓浓的羞耻感。
等等，又没有早八，为什么要感到羞耻？
又没有早八，她们为什么要起那么早？
这，似乎和一般的大学生活有那么一点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