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中年男人猛然抬起头,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晏珩,哆嗦着嘴:“你,你……”
晏珩半蹲着,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发现中年男人的眼白和族长一样有着轻微的上翻,瞳仁比正常人要小,眼白上布满红黄交错的血丝。
晏珩:“我怎么了?”
文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随即也凑近去看那碗看不出颜色的药汁,弯曲的指节抵着下巴,姿态闲适张扬,没有半点其他玩家身上的恐慌与不安。
她闻了一下,说:“这不是艾草吗?”
“艾草?”晏珩沾着药汁的手指虚垂着,他站起身,问:“你认识?”
“以前在乡下住过,那里的人会用艾草堆在一起烧驱虫,”文瑶把身上四个口袋摸了个遍,总算找出半包用剩的纸巾,随手扔给晏珩,说:“你毛病怎么这么多?”
毛病很多的晏珩抽出一张纸巾擦手,白色纸巾包裹住修长手指来回摩挲,拿人手短,他难得保持了沉默。
黎川押着中年男人也凑过来,他看了会儿说:“这个都捣成汁了还怎么烧啊?再说这边也没虫子,从昨天开始我连只苍蝇都没看见。”
“那我怎么会知道,”文瑶摊了下手,指了下晏珩说:“你问他。”
手里押着正确答案的黎川眼巴巴看向晏珩,晏珩被他纯真得弱智的眼神看得火大,他挑着眉:“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个摆设吗?”
黎川:“啊?”
“……”晏珩走上前,扒拉开中年男人的眼皮看了一眼,问:“你弄艾草汁干什么?”
中年男人抵死不从:“不干什么,就是驱虫用的。”
晏珩转身就走:“黎川,捆着他,带回去。”
黎川大声应了一声,当即将中年男人双手反剪在身后,随手扯了根屋檐上垂下来的麻绳就要捆人。
中年男人惊声喊道:“你们干什么?”
晏珩头也不回:“爬山。”
“什……什么……”中年男人满脸惊惧,他剧烈挣扎,瞳孔紧缩,眼白翻出来一大片,嘶哑着嗓子大喊:“别,别上去,我不上去。”
黎川被他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道推开半步,差点没能按住。
晏珩转身走近,低声问:“你们族长说只要不靠近上面就没事,上面有什么东西?”
黎川:“……?”
族长什么时候说过,他怎么不知道?
中年男人:“上面是祖……祖宅。”
晏珩神情一顿,接着问:“为什么祖宅不能去,和你们的怪病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闻言缩了下肩膀,低着头含糊道:“我……我不知道。”
晏珩:“走。”
黎川精神抖擞:“知道了。”
中年男人死死拖住黎川胳膊,哭喊着说:“我说,我说,祖宅里有诅咒,去了就会染病。”
“诅咒?”
中年人点点头,继续说:“最开始是村里有人发病,先是人晕晕乎乎的,后来慢慢的就……就不像个人样了,最开始大家也没在意,后来人死得多了才发现不对劲。”
晏珩:“发病的人都住祖宅附近?”
“嗯,”男人搓了下手,声音干哑:“大伙儿觉得不对劲,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搬,后来人越死越多,上面大半个寨子就空出来了。”
“我草他……”黎川暴怒,“他妈的上面不能住人,你们让我们住上面?”
“外来人没事,”男人往旁边躲了一下,说:“以前也来过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他们不会得病,而且也没让你们住顶上,从你们住的那一片往上走还有一里多地,实在是下面都住满了,我们也没办法。”
晏珩:“那些人呢,后来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男人摇头,说:“总是过一段时间就消失了,没看见他们下来过,不知道去哪里了。”
黎川听见这话瑟缩一下,神情显出几分悲伤和无助。
晏珩又问:“村子里生病的人多吗,多久了?”
“挺多的,”男人想了一下,神情透着麻木:“十多年了吧,记不清了。”
晏珩思索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死了那么多人,尸体都埋在哪里?”
男人抖了一下,似乎回忆起极度恐惧的事情,他用发着颤的声音结结巴巴说:“本来都埋在寨子旁边的墓地,后来没那么多……没那么多棺材,大家就用棕垫……还有竹席卷起来,也埋在墓地,但是……”
晏珩:“但是什么?”
“都被翻开了,”男人捂住脸,肩膀手臂全在发抖:“新埋的坟没几天就被翻了,尸体都,都找不到了,再后来就没人管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扔,过两天就不见了。”
黎川联想到消失的秃顶男人,此刻只怕是凶多吉少,他苦着脸喃喃着:“是被那些怪物翻走吃了吗?”
“可能是吧。”晏珩不确定地应了一声。
男人抬起头,看着黎川问:“什么怪物?”
“你们不知道?”黎川面露疑惑,把众人经过栈道时遇到的人形怪物讲了一遍。
男人神情迷惑:“不知道,我们的人从来不去外面,也没人走那条路。”
晏珩:“艾草汁呢?”
“治病的土方子,”男人又蹲在药臼前,开始一下一下捣着药汁,“涂在生病的人身上,可以多拖点时间。”
晏珩从高处看着男人,问:“给你自己用吗?”
“呵——”文瑶轻笑一声,促狭地看着晏珩:“你太会说话了,当面咒人生病。”
晏珩目光淡然地扫一眼文瑶,说:“没你会说。”
张口必定嘲讽,不是在怼人就是在怼人的路上。
文瑶“唔”了一声,颇为享受地回:“是的,有眼光。”
晏珩:“……”
两人说话的功夫,男人已经捣好了药,他搬起沉重的药臼往屋里走,黎川忙冲上去帮忙抬起一边。
男人吐了一口气,这才躬着腰说:“不是我,是我媳妇,现在寨子里艾草不多了,不够用。”
屋内潮湿的床上躺着个中年女人,她神智恍惚地僵着脸,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声,四肢在小幅度的抽搐挥动,看起来病得十分严重。然而她却有着不同于病人的体态,女人皮肤丰润得不似寻常人,好似一只熟到极致的红柿,只要再多一点点养分就会彻底腐烂。
男人没有顾忌,当着几人的面就开始给老婆涂药。
晏珩走上前,扒开病床上中年女人眼睛,眼白上翻,瞳仁变小,红黄交错的血丝布满眼白,不同于她神智清醒的丈夫,晏珩还在她眼中发现了密密麻麻的斑点,像是寄生在眼中的虫卵。
这东西看得人脊背发麻,黎川在一旁举着手机照明,吸了口气说:“卧槽,这也太恶心了……”
晏珩松开手:“去别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