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傻子与书生（完）
姜余白不是个记仇的，哄好后就拿着贺问思给自己热好的烧鸡吃的津津有味。
贺问思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暗色，姜余白大度可不代表这事儿自己会这么算了。
他不知那何小姐是何许人，如何能和汪大娘达成共识，能够跳过自己对自己的家人指手画脚。
“阿白，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贺问思擦了擦姜余白下巴的油渍，“你在房间好好待着，谁来也别开门，免得炭火灭了，外头冷。”
姜余白放下手里的烧鸡问道：“你去干嘛？”
贺问思揉揉他的脑袋，倒也没隐瞒：“去给你讨回公道。”
姜余白蹭了蹭他的手心：“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汪大娘也是好心，我们不听就是了。”
贺问思想了想，就算没有汪大娘也会有江大娘，自己只要一日未成婚，这事儿估计就不会停。
“阿白，你喜欢住在姜家村吗？”贺问思有了搬走隐居的想法。
姜余白没多想，回答道：“喜欢啊。”
贺问思皱了皱眉，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但又听到姜余白接着说道：“只要是问思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贺问思笑着把人抱到怀里重重亲了几口，道：“我们努力挣钱换大宅子好不好？”
姜余白手上还有些油，生怕弄脏贺问思的衣服，只好举着手眯眼傻笑道：“好呀，我们一起努力。”
贺问思还是去了一趟汪大娘家，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出来时，汪大娘脸色很是难看：“你们简直是胡闹，他父母泉下有知都不得安宁。”
贺问思眼里冷色一闪而过：“那就不劳您挂心了，看在余白吃过您家的馒头，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做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天气渐暖，地上的雪都化的差不多，贺问思拗不过姜余白，还是带着他去了镇上。
烧鸡是不可能再吃了，姜余白稍微被贺问思哄哄就变心爱上了他用土豆粉条研发的各种做法，就像姜余白说的，这个比肉好吃多了。
贺问思把抄本都送到周老板那儿结好账，便拉着姜余白一起拐进了巷子里的一家小店。
里头坐着个衣着不凡的青年，正是周老板口中想要见自己的上官鸿。
上官鸿见两人到来，起身抱拳，笑道：“贺兄来了，想罢这位便是余小兄弟了。”
贺问思回礼道：“正是，上官兄就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
上官鸿点点头，示意两人随便坐，便帮着倒上茶水。
“上次我说的事儿，贺兄考虑的如何？”上官鸿开门见山。
姜余白在陌生人面前总是很安静的，听到这话也只是好奇地看了眼贺问思，并未多话。
贺问思将他的手捏住，安抚地对着他笑了笑，便继续与上官鸿交谈道：“我有些新的想法，不知上官兄是否有兴趣听听。”
上官鸿本是京城中人，但在家族中并站不住脚，但来了这姜家镇，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贺问思想要在这儿以最快的速度挣个大宅子，借助他的东风便是最优选，更何况也不会损坏谁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上官鸿也是想到这点，神色认真道：“愿闻其详。”
贺问思从荷包里拿出土豆粉的制作流程，指着其中过滤的步骤道：“这方子虽简单，但损耗较大，若是能将这损耗减到最小，其中的利润便能再上一层楼。我现在有了些想法，但是我不想直接将房子买给上官兄了。”
上官鸿点头，听到他说房子不卖了也没着急，等他继续说下去：“想必贺兄肯定有更佳的合作方式。”
贺问思确实没再说方子的事儿，他将姜余白的双手都放在手心把玩，眼神温柔无比：“都说京城好，但要我说，能让自己幸福的地方才是最好的。权势、金钱、地位这些争来争去不也都是为了让自己和爱人过得更好吗？”
上官鸿眼神闪烁了几下，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问思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我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取之心，我只希望我和阿白都能够幸福快乐。姜家镇虽小，但过完一生也足够。上官兄有没有想法与我合作，共同在这儿开个酒楼？没有那些勾心斗角，也没有提心吊胆，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悠闲自在，人本就只活这么些年，都把时间花费在那些身外之物上，赚那几辈子花不完的银子，百年后也带不进地府，有何用呢？”
贺问思上辈子也算是深入过京城高门内部，上官家，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凭着大公子上官勤的狠辣，也算是跻身上流，但上官鸿本就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子，空有一身本领得不到重用，甚至在之后被长兄陷害，含冤而死。
贺问思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重来一世，在蝴蝶翅膀的煽动下，竟让自己与上官鸿在姜家镇结识了。
上官鸿原本是想买下这土豆粉的配方，回到京城开酒楼。但贺问思明白只是这么个方子，到了繁华的京城，根本算不上什么，哪儿什么没有，上官鸿也是一时新奇，并未深入研究罢了。
上官鸿的和贺问思两人倒是挺谈得来，几次见面下来，也算是朋友了。
贺问思不忍上官鸿重蹈前世的覆辙，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上官兄不如和我一同在这儿开上间酒楼，你若有些京城的好菜也能拿出来，那些东西在京城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儿或许会有些意外惊喜呢。”
上官鸿有些心动，叹了口气道：“贺兄的提议我很是心动，但是家族那边，我毕竟也是上官家的一份子。”
贺问思心中叹气，上官鸿将上官家放在第一位，但上官家显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有时候，不值得坚持的，不如就放弃，上官兄觉得呢？”
上官鸿苦笑道：“贺兄说的是，或许是我想岔了。”
见有戏，贺问思脸上的笑更深了些：“我就不瞒上官兄了，我的计划是以素食打开市场，成本低廉，在姜家镇受众也更广，当然也不是不做荤食，我想将其做成配料增加素食风味，这样既有了荤食的好味，价格也便宜。我们家阿白可是说了，比何氏酒楼的烧鸡更是好吃。”
姜余白在一旁没全听懂，但也不住点头，听到贺问思说到自己，很是配合地给出回应：“猪肉末土豆粉，比烧鸡好吃，还有好多好多菜，问思做的，都比烧鸡好吃。”
上官鸿闻言大笑，终是与贺问思达成协议。
没多久，上官鸿和贺问思两人合伙的酒楼便开在了姜家镇，取名醉雨楼，主打土豆粉和蘑菇相关的菜式。
蘑菇这东西，姜余白很是喜欢，但卖了好几次硬是没卖出去，气得他每回原封不动带回家后一大锅一大锅地吃了个干净。
但这回醉雨楼里的蘑菇却是卖的相当好，人们总是对酒楼里的食物会更放心些，有了第一人便有第二人，后面口口相传倒是引得不少人自行进山采蘑菇，这不又毒倒好几个，甚至还有上门来讨要说法的人。
无奈之下，贺问思与上官鸿两人商量着将姜家镇后边的一片承包下来，若想进去采蘑菇也不是不行，先付了进门费，出来时的蘑菇经过检查后才可带走，竟然又引起了一阵风潮。
土豆粉的制作过于简单，也没有什么不可复制的秘方，但也不可能自己一人批量制作足够供应酒楼经营的量。
好在上官鸿虽不受宠，但也有一批忠诚的护卫。
看着一群护卫耍刀耍枪的手用来揉面团，贺问思总觉得有些屈才了，但目前也只能这样。
剩余的土豆渣用来做饲料很是合适，营养丰富，畜牧也长得好，能够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姜余白最近都胖了不少，贺问思研究的新菜式第一个就给他品尝，因为酒楼刚开始，正是需要新菜的时候，姜余白每天都吃的顶饱。
忙过最初那一阵，贺问思抱着好久没有温存过的姜余白深深吸了口气，将其余事务都甩给了上官鸿。
两人从村子里搬出来，在镇上边上买了个现成的宅子，周围都是空地，贺问思也一并买了下来，准备围上个大院子，姜余白在里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三字经》已经练完了，两人虽已经不缺这么点抄书的钱，但姜余白却喜欢上了写字，硬是要贺问思到周老板那边给自己要了些活儿。
姜余白的字写着写着竟然脱离了贺问思的字体，还自成一派了。贺问思拿着他抄的字不住感叹，姜余白之前说自己有天赋这事儿是一点也没夸张啊，就这样练下去，再来个机遇，说不准真能成为大家。
但姜余白的耐心在发现自己抄书一天能写上四五千字后，便又觉得没了挑战，要开始画画了。
贺问思哪里会阻拦，只要他玩得开心罢了。
他甚至在院子里开辟出一个小池塘和亭子，专门用来方便姜余白画画的时候伸手便能洗笔，画累了还能伸手拉下帘子就地躺下。
上官鸿来串门时惊叹不已：“贺兄，你这是把人往天上宠啊，我都想来住着了。”
姜余白闻言眯了眯眼，抱住贺问思刚刚给他做的腰枕，眼神危险地看着上官鸿。
贺问思喝了口茶：“宅子的主人是阿白，你问问他的意见。”
上官鸿摇摇头笑道：“你家阿白眼神如果是把刀，都快给我千刀万剐了。”
贺问思挑挑眉，得意地笑着又喝了口茶，不做反驳。
何氏酒楼在贺问思的针对下，也不见之前的兴盛，何小姐梨花带雨地上门来求情，贺问思在姜余白的眼神威胁下，连看都没敢看她一眼，拉来上官鸿做挡箭牌。
后面上官鸿是怎么应付的贺问思也没问，只是这新姜宅再也没有受过何氏的打扰了。
姜宅虽处闹市之中，却被贺问思和姜余白两人住出了隐居的感觉。
除了时不时出点新菜式，整个醉雨楼的业务都是上官鸿在负责。起初上官鸿也是不愿意的，但贺问思说他孤家寡人，不多操点心闲着也是闲着，贺问思也愿意将酒楼盈利的大头都给上官鸿，他只要一点点分红维持生活就行，还是陪同姜余白更为重要。
姜余白最近又迷上了给贺问思画像，贺问思向来对他纵容，闻言也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一动不敢动，生怕影响了姜余白。
姜余白皱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时不时打量几眼贺问思又低头动着笔。
直到贺问思脖子都要僵了，姜余白才一脸满意地将画像取下来，喜滋滋递给他看。
此时的姜余白已经完全是个矜贵小公子哥儿的样子，一看就是备受宠爱。
贺问思很是满意自己养的小花儿，长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姜余白被盯得有些脸红：“干嘛这样看着我。”
贺问思笑着将人抱到怀里，亲亲眼睛又亲亲鼻子：“好看，喜欢。”
两人的相处一向腻歪又甜蜜，但随着姜余白看的话本而越来越多，竟然比起之前更要害羞些。
但无论怎样贺问思都喜欢罢了。
贺问思和姜余白偶尔也会回姜家村看看长辈，虽没有亲人在，但两人小时候也接受过不少他们的帮助，逢年过节也会带着些粮食上门看看。
两人光明正大牵着手毫不避讳。村里老人不少都摇着头，不赞成两人这种关系，认定了两人不会长久。
但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过去了，两人仍然手牵着手亲密无比，大家渐渐也习惯了不再多说。
姜余白出生时身子就弱，再加上后边受凉高烧脑部受损，又因着年轻时的辛苦劳作，到中年时就已经有些老态龙钟。
贺问思搜罗了不少好药材，甚至还托上官鸿找了京城的熟人寻找些天材地宝，但姜余白的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贺问思也看开了，不再勉强姜余白吃那些苦药，两人享受着最后的幸福。
天气很好，雪化后地里的绿草就开始往外冒着芽。
贺问思抱着姜余白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姜余白的呼吸很轻。
“问思，我好喜欢你。”
“我也爱你。”
“下辈子我们也在一起好吗？”
“好。”
“那我先去等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嗯，一定会来的。”
话里的人呼吸渐渐消失，贺问思也没太悲痛，将人抱紧了些，笑着呢喃：“我怎么舍得让你等我，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还是一起比较保险。”
两人依偎在一起，脸上带着笑，直到太阳下山都再也没有站起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