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傻子与书生2
心脏被捅破的疼痛好像还犹在眼前，贺问思迷茫地撑起身子，摸了摸胸口。除了剧烈跳动，心口处的皮肤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丝毫损坏。
他四周张望，这房子，这花纹都熟悉无比。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贺问思看着进来的人愣住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已经十六年没有见过姜余白了。
眼前的姜余白比自己记忆中的样子要更稚嫩些，穿着一身缝补了不知多少个补丁的粗麻外衫，小心翼翼地捧着个纸包走到床边。
贺问思眼眶有些发热，心潮澎湃下将人拉到怀里用尽全力抱住。
“嘶！”姜余白皱着眉，嘴里发出痛呼。
贺问思连忙松开了手，但也没舍得让人离开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贺问思语气有几分紧张，眼里全是关切。
姜余白脸上带着呆呆的笑，摇摇头：“没事儿。”边说着边举起手中的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边装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是肉包子，你快吃。”
贺问思没有伸手接，轻轻拉开姜余白的衣领。果不其然，他的肩膀布满了不知多少道触目惊心的红肿。
“怎么弄的？”贺问思声音有些颤抖，但不用姜余白解释他也知道了答案，这痕迹很明显是因搬运重物给磨伤的。
姜余白没发现贺问思的异常，他眼神干净澄澈，直愣愣地将包子喂到他嘴边，又道了一次：“吃，是肉包子。”
贺问思张嘴咬了一小口，刚好能看到肉馅却没吃到。他捏着姜余白的手往回推了一些，说道：“你也吃。”
姜余白的情绪总是表现在脸上。
姜父姜母在姜余白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他一个小小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
小姜余白在姜家村里受着邻居们的恩惠长大，被别人欺负时，因为总想着别人父母帮过自己，也不还手。
一次大冬天里，小姜余白被几个调皮的小孩推到了水沟里，爬出来后被冷风一吹，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也没人管。
要不是小孩的父母从镇上回来后，得知自家孩子闯的祸，过意不去带着人上门来给姜余白道歉，发现他已经烧得神志不清，连忙连夜送到镇上的医馆，怕是小姜余白死在那个夜里都无人知道。
那次之后，小姜余白虽被救回来了，但脑子迟钝了不少，虽不至于痴傻，但也变得木讷安静。
姜余白看着嘴边的肉包子，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又推了回去。
“我吃了五个烤土豆，吃得很饱了。”
贺问思心中有些酸楚，这一幕是上辈子发生过的，那时自己什么都没问直接吃掉了包子，还说一个不够，让姜余白下次多买两个。姜余白当然答应了，自己也从来没有问过他，这多买的两个包子需要他多挑几担货物才能换回来。
“阿白，我生病了，现在吃不得荤腥，我看着这些油腻的就有些反胃，你帮我吃掉好不好，我现在想吃些土豆。”贺问思揉了揉姜余白的头，柔声道。
姜余白闻言就要收起包子，转身去挖土豆。
贺问思连忙又拉住了他。
“我不喜欢吃隔夜的包子，你 赶紧吃掉，土豆我现在也吃不下，我吃几口包子皮就行，你把馅儿吃了，听话。”
姜余白几乎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很听贺问思话的，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太聪明。
贺问思是姜父姜母去世后，姜余白在山上捡木柴时捡到的，当时才三四岁的贺问思已经能看出头脑的不凡，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这种不凡在长大后更为明显。
村里最聪明老书生也不止一次夸奖贺问思聪慧，说他只要认真钻研，一定能够考取功名。
两人将这话都记到了心里。
姜余白向老书生打听到，要上进赶考可得不少盘缠，但他没有什么技能，就每天跑镇上码头上给人搬东西，因为身形纤瘦，一回搬不了那么多，他就以次数来弥补，一天下来，脚上、手上、肩膀上没一处好肉。但他坚信，这几文几文的积攒起来，总有一天能攒够。
贺问思让他吃馅儿，他就吃馅儿，贺问思让他睡觉，他就睡觉。
累了一天，姜余白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脖颈里还有些未散去的汗水，贺问思拿起手帕帮着擦了擦身子，被如此翻来覆去，姜余白都没醒过。
贺问思刚刚睡了很久，这会儿却睡不着了，他总有一种不实感，就感觉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睡不着就不睡了，贺问思给姜余白掖了掖被子，起身去地里挖土豆。
他有些魂不守舍，回过神来，已经挖了好几大筐。
贺问思是没做过农活儿的，江渝北为了让他专心念书，将所有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
手上被磨破的水泡被汗水刺激地疼痛不已，但这份痛却让贺问思有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他满身轻松地将土豆带回了院子。
太阳下山了，气温又下降了一些。
姜余白醒来时，看到院子里的四筐土豆，有些傻眼。
“这个太多了，吃不完，会坏。”
贺问思愣了愣，看了下地上湿润的泥土。
姜余白像是担心贺问思没听明白般，继续解释道：“最近下雨，都是湿的，容易烂。”
贺问思摸了摸鼻子，有几分愧疚和心虚。
自己之前从来不帮姜余白做事儿，现在好不容易准备洗心革面，结果还帮了个倒忙，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姜余白向来迟钝的大脑这时候竟然少见地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那些话，他有几分后悔，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好抓住了贺问思的手，语气里有几分急切：“我能吃完，我干活吃得多。”
贺问思顿时又心疼又觉得有几分可爱，他伸手将人拉到怀里，下巴在头顶上蹭了蹭。
“没事儿的，吃不完咱们就去镇上卖。”
姜余白点点头，虽然自己不能一次性都挑到镇上去，但自己买便宜些，多跑几趟，一天差不多也能卖完，虽然土豆不值钱，又重，但能换一点儿钱是一点。上次买给问思的包子被自己吃了，这次卖掉土豆的钱应该能多买两个包子还能存下一些。